第二十七章小軒哭了
大年三十了，父親從早上的九點半便站在了大門口，不停地張望著。似是等待貴客的到來，可是大過年的，有誰犯神經往這裡跑啊？
牆壁上的那只古老的掛鐘在一點一點地挪動著，此時已是下午的一點一刻。我坐在窗戶前，靜靜地注視著父親顫抖的身影。
天，好冷……我跑進廚房沖了杯咖啡，想讓父親把它喝了，想讓這杯中的溫熱，帶給父親一點點溫暖。沖好咖啡，小心翼翼地捧著準備送給父親。可是推開門，看向父親所在的大門時，竟不由得歪住了。
父親的身旁已多了位姿色絕倫的中年婦人，這個女人，我從沒有見過。可是在她的身旁，靜靜佇立在雪地中的那個年紀與我相仿，又有沉魚落雁般美貌的女孩……「陳苗？」我的腦中空白了一切，記憶的碎片猶如風中的細雪，飄揚，飄揚……為何內心裡，升起了一絲惆悵，與迷惘……
陳苗也看見了我，那兩隻圓溜溜的大眼中，射出了無限的驚訝！或許故事的開始，便注定了不會有結束，或許，都有事上天的捉弄……
端著溫熱的咖啡，緩緩移到父親的身旁。咖啡只有一杯，而人，卻有三個，不知道該遞給給誰……就好像是捧著一束玫瑰面對著兩個情人，不知這花兒，給了誰，才能得到最好的結局……
陳苗的好奇心還是那樣的濃重，終於忍耐不住歪著腦袋問我，「馬……文軒……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父親聽到陳苗的話，於是笑呵呵的說：「認識就好，這樣的話，至少少了層隔閡。」
把這話說完，父親沖那為漂亮阿姨微微一笑，「他就是小軒……你我失散多年的兒子……苗苗啊！從此後你跟小軒就是兄妹了……」下一刻，我的腦中變成空白的一片，有點眩暈……
這個世界很小，小到無論身處何地，都能與你相見；這個世界很大，大到無論如何尋找，都無法再見你的身影。上天就是這樣的喜歡玩弄別人，而我，已經身疲力竭可是；他為何依舊沒有厭倦？好可笑，陳苗居然在這片刻之間，成為了我的妹妹……而那位婦人，則是我的親主母親……
不知道，上天為何與我開這如此荒唐的玩笑，不知道，命運的轉盤在維輪迴……曾經是曖昧的情侶，而如今，卻成為了兄妹……這，到底是怎樣的輪迴……若道愛海情天，甘苦難言，摧人流連。
忘卻三生情緣，輾轉難眠，天妒人圓。天無情，仰天嘯，天若有情，天亦老。
幻夢裡，天各一邊，共眺嬋娟。只歎道，姻緣皆前定，強求只似付黃粱……
雨欣離開了我的世界，陳苗（陳苗是我的妹妹，以後就稱之為苗苗吧！）坐在父親與母親的旁邊，而我則與他們三人面對面坐著。苗苗也迷茫了吧！此時的苗苗咋麼能與昨日相比？曾經活潑開朗，而如今，沉默寡言。
當初與苗苗的分手，不是因為她喜新厭舊移情別戀，恰恰相反，是深藏內心的真愛……只是，不知道此時的她，心中是怎樣的感受……當初說好了聽從時間的按排，可是有誰想到了今天的結局？情侶……兄妹……小軒笑了……小軒想哭了……小軒哭了……我周圍的空氣，似乎已經凝固，只有微弱的呼吸聲能隱約聽見，這世界，靜得怕人……外世界的事物，早已經一概不知，一概不聞……沉默著的，是內心深處外無法言說的傷痕……
好尷尬的場面，或許每一個人，都已近千窒息……終於坐不住了，我於是站起身對父親說，「爸！我去廚房煮咖啡吧！」
父親點了點頭。好容易才擺脫了那個冰冷的場面，長舒一口氣。就好像內心的重擔突然釋放，不再憂傷，不再壓抑，好舒舒暢。如果永遠能夠這樣暢快淋漓下去，那該有多好……
好喜歡逃避，好喜歡沒有煩惱。困難並不是我能應付得了的，去面對，卻害怕受到傷害……我是那樣的懦弱，那樣的膽小怕事……我只是萬物生靈中微不足道滄海一栗……又有何能力改變不順心的一切……
獨自站在廚房的窗戶前，看著外面白色的世界。空中有楊起白色的雪，飄飄揚揚，如我這般地，迷茫了方向……那些一點一點堆積起來的白雪，可是我心中的哀愁？只是在白雪融化的時候，堆積在我內心深處的愁苦，是否也會隨之消散？就好像輕煙飄過，消散後，便不再回來……這飄落的白雪，不是能覆蓋一切嗎？可是為何，覆蓋不了我壓抑的心？小軒哭了……「在想什麼呢？」背後傳來清脆而又低微的聲音。把我的魂兒都給嚇沒了。轉過身，苗苗的笑臉迎入我的眼簾，她站在廚房門口，臉上陽晴不定。好一會，她才舒緩了自己的情緒，臉上流露著微微的笑意，「……是不是……見到我……所以不高興？」我看了看苗苗，然後注視著窗外白色的世界。飄揚的白雪，越下越大了……
我緩緩開口，「你多想了，看見你我自然會開心。可是從前和現在的關係……好尷尬……」
「其實你不用心煩，從前的那些事情，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起……」苗苗將煮好的咖啡倒在杯中，然後輕聲對我說，「你我不說，這個家中就沒有人知道了……我不想有父親，更不想有弟弟……」苗苗把話說完，端起咖啡，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廚房。她的身影，好孤單，好失落……
窗外的雪，更大了，寂寞城中的人兒，更多了……爸爸跟漂亮阿姨已經談得不可開交了，我跟苗苗也都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可是，我相信不論是誰，都不願將一個陌生女人稱之為媽媽……
做作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了，吃過晚飯，去院子裡放煙花。苗苗站在身旁，環顧四周，也不知道她想幹嘛。只見她歪著腦袋問我，「大過年的，咋不貼對聯不掛燈籠啊？」我看了看苗苗，一邊點燃了煙花的引線，一邊開口，「本來是要貼對聯掛燈籠的，可是我不願意看到這些東西，所以就既沒貼對聯，也沒掛燈籠……平靜點，多好……」
「紅色多好啊！中國的漢族在過年的時候總是要給自家的院子添上些紅色的東西……」「可是我要看到紅色，不要看到那些傳統觀念中喜慶的顏色……我已經夠痛苦了，為何，還要讓那些鮮紅的顏色來刺激我的神精？」仰天長歎，小軒的心兒酸楚的要命，小軒想哭了。難道，上天早已注定讓小軒的一生在悲慘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