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喧嘩熱鬧與竹屋之內的情況天差地別。
竹屋四處透風,除了房頂為了防雨,做過加固,密不透風,而四壁之間,是竹縫,雖說竹縫中也被填上了一些黃泥,但是久而久之,風吹雨打,黃泥早已脫落,只有為數不多的幾處地方還能面前看的過眼。
因此,按理說,因為山谷之中的喧鬧,竹屋內本應全然是叫喊聲的回音,可直到沈鵬叼著香煙,走進竹屋之時,才驚奇的發現,四面透風的竹屋,竟然將外面那震耳欲聾的吶喊隔絕外,雖說不是百分百的沒有聲音,但是也只不過一丁半點而已……如此情況,赫然將沈鵬的驚得愣住。
雙眼掃視周圍。
竹屋還是當日為聖長延壽時的竹屋,沒有太多的變化,唯一讓人察覺到稍有不同的便是……多了一分生氣,來自於聖長的聖氣。
光靠看,若要下得定論,實為時尚早。
要知道……一張圖畫,若是使用線條做出視覺誤差來,那麼自己所看到的東西,與事實的本身,將會全然不同。
所以……對比起可靠的神識來說,沈鵬自然不會過多的相信雙眼。
神念動,神識頓時溢出,籠罩整個竹樓之中……瞬間。
不同之處,頓時顯現……弱不經風的竹樓此刻,變得玄之又玄。
古華夏有『風水』一說,而飽受古華夏影響的越南,自當也有如此一說,不過放近現代,因為戰亂,風水越南的流行,早已物是人非,可能也只有為數不多的老人還講求的這些『迷信』之說,倒是現今的華夏,『風水』一說還嶺南、港台一帶流行著。
所謂『風水』,也可稱為相地之術。
若籠統的理解,也可把風水當作陣法。
風水之陣,以人為本,出發點,就是讓人的居住環境,符合天時地利人和,以此達到安神養神,甚至是匯聚靈脈的目的。
現真正懂得相地之術的人少之又少,大多……都是類似神棍一般,騙吃騙喝,以此維持生計的人,當然,可能華夏大地,還有那麼三四個真正懂得相地之術的人,不過……真正懂得的人,自然明白天道輪迴之說,他們肯定不會為了俗世的金錢而浪費時間,甚至是亂結因果。
以自成陣,追求天道,嚮往太虛……才是真。
人們的視線中,常見的便是宅門貼門神,宅頂掛八卦,以防邪靈入侵,這是靠外物佈置的風水。
而華夏嶺南之人,大多都看中地理方位……
四方祥瑞地,一日十二時,四方祥瑞顯神光,此乃上上選,就算是個不懂相地之術、佈陣之術的道士去了,也能讓這塊土地變為靈脈,形成聚靈之勢,當然……如此地勢,整個華夏可能都找不出幾個,就算能找到的……那不是巨山之巔,無法建房,就是湖泊之底,空有幻想。
所以……大多數人,只講求比較簡易的風水向,按自己的生辰八字,找到相生之處,這便足矣。
至於說……這竹樓的神奇,沈鵬也看不透,畢竟沈鵬並非以陣入道,對陣法的研究,也僅限於腦海中的養殖陣法,以及僥倖之中,改造出來的困龍大陣。
若說真真正正的陣法……那是一場茫然。
不過,沈鵬抱得金丹,凝得元嬰,已然入道……而強大的神識,又豈是凡夫俗子之迷障可以困擾的?
真理不明,可竹樓風水的陣勢,卻一目瞭然。
竹樓通體為竹,竹為木,雙木則成林,五行木。
而竹樓旁邊便是湖,水生木,木木木,三木合一,是為森。
靜為主,闊為輔……取自森林之勢。
四方竹樓,門面正東……其意……日昇祥瑞東青龍,青龍為木,甲乙木!
陣法,總是需要力量、能量來驅動,養殖陣法需要以靈溪氣做為根本,而太極吞天食地大陣是需要十八顆極品翡翠作為祭奠,風水大陣的陣廓,沈鵬不得而知,但是門面正東,那麼維持整個風水大陣的能量,肯定便是來源於東方祥瑞氣——甲乙木青龍氣!
心中有所明悟,神識歸體,眼望聖長之神,添幾分好奇。
竹樓不受外界干擾而如此寂靜,原因自然是因為風水大陣的森林之勢,雖說區區一個輔助小陣,真心沒有被沈鵬放眼裡,但是……現今時代,靈氣稀薄,能悟得如此陣法,那著實可以稱得上是有些運道,有些本事。
『地仙』之名,並非浪得!
站門口,沈鵬遲遲沒有動,可面向著北方窗口的聖長,卻偏頭過來。
「老朽本以為聖者並不願再與老朽多生因果……沒想到,聖者還是來了。」蒼老的面孔是褶皺,不過滿面與蒼老不相符合的紅潤卻讓人產生思維錯覺,眼前的老人……不過六旬左右吧?
因果?!
眉頭一簇,沈鵬饒有興趣的搬著方凳,坐了聖者的身邊,同樣面朝北方,眺望星空。
深吸一口煙氣,沒有回頭,便開了口:「您還知道因果?」
「因果二字,取自龐然大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不過空知因果,卻看不透因果,這著實讓人大為遺憾,起碼……這整件事的因果,老朽是不明瞭。」聖長的話,並不利,一字一頓……但這一口華夏語,還算乾淨,沈鵬都能聽得清楚。
整件事……何事?!
聖長打了一個小小的啞謎,不過這啞謎正如冥冥之中的那份關聯一般,沈鵬與聖長,都是心知肚明。
「既然看不透,乾脆不去看,陷入彷徨,只是虛度光陰,人生短暫幾十年……所幸還是逍遙自的生活好過一些。」本是龍鰍的願力,轉嫁而來,本應是龍鰍的功德,同樣過入沈鵬體內,因果……起因要牽扯到鏡湖,後果,則是這聖長所看不透的『整件事』,聖長不能看穿過去,加不能看破未來,如此糾結,正如沈鵬的話所說,虛度光陰罷了。
淡淡的一句話,讓聖長的心中掀起無限波瀾。
氣氛驟然安靜,直至許久之後,他才無奈感歎:「老朽雖無孔孟二者的大智,但虛長近百年,自認也懂一些道,可現……聖者的一句話,卻讓我自愧不如,明澈心扉啊。」
「呵,道法自然,順其自然也是道,不用悟,該來時,自會來,強求不得,堅持不得。」聖長的道,應該是借助龍之圖騰族的各類史記,以及龍語秘法領悟出來的,雖然沒有正統的修煉路子,可龍語的神奇,卻讓他也擁有上了些許獨特的靈力,就是那份參雜著龍勢的淡青色靈氣,事實上……若是聖長懂得順其自然,他說不定也能踏上真正的大道,不過一味的強求一輩子,顯然已經晚了。
「強求也不一定沒有匯報……起碼老天爺將聖者帶來了村子,讓村民的未來,有了著落……神龍能附聖者之身,並承我等之願,這就是天道的安排吧?」
「或許吧。」不動聲色之間,沈鵬的心頭紛亂不堪。
神龍附體,承受願力,按理說眼前的這位老人不會明白這麼多的,可是……眼下看來,古老的圖騰族既然能延續至今,並且使得全村的村民虔誠的信仰者,這並非沒有道理可言,道理是什麼?自然便是聖長的奇特。
回憶起當日南山之巔,林白行村長的那一席話,沈鵬心中有了些許的明悟。
從古至今,無數聖長揣摩天道,自當留下無數大道感悟,傳承記憶,雖不能全部納為己用,但各種只屬於龍之圖騰族的秘法,肯定還是有的,他們所信仰的聖物是那隻,不知什麼時候降落越南的龍鰍,而龍鰍卻又被自己收服,但是他們對龍的感覺,絕然沒有消失……如此說來,聖長知道神龍附體,承受願力,也不足為奇,這本該是必然的。還是那句話,天可知人心,人不知天道,天道自由定論,順其自然便可。
話到此處,無言再講,兩雙眼睛凝望著夜空,好似這夜空之上有東西吸引著兩人。
萬里星河,連綿不斷,被吸引的可不單單是沈鵬與聖長二人而已,從古至今,無數修道者,悟道者,都被這夜空星河所吸引過。
星河之上便是太虛……飛昇太虛,似夢非夢。
傳說飛昇幾多人,茫然真假何人知?
「真的有太虛嗎?真的有飛昇嗎?」
作為一個修道者,堅信天道輪迴,飛昇太虛,秉持著一顆堅韌不拔的道心,才能得道成仙,可沈鵬此刻……卻由心而發出一句鄙夷。
「哦!哦!哦!哦!」
「阮妙玄,阮妙玄,阮妙玄,阮妙玄!」
「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吶喊聲早已被竹樓的勢所削減到近乎沒有,可……阮妙玄三字入耳,卻讓沈鵬一瞬之間中驚醒。
眼望掛空長河,一絲不羈的笑容浮上面頰。
「太虛、飛昇,礙我何事?!」
「逍遙人間,自我素!」
「小隱隱於山,大隱……隱與塵,與光同塵!」
「看不破世俗百態,又何來大道三千?!哈哈哈……」
放蕩不羈的話語!
嘲諷無比的笑聲!
質疑天道,追求『我』道?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這是挑釁上天,挑釁天道。
人做,天看,天怒人怨,必將泯於地戶黃泉。
「小隱隱於山,大隱隱與塵,與光同塵?看不破世俗百態,又何來大道三千……」側頭望著大笑離去的年輕人,聖長茫然重複著沈鵬剛才脫口而出的話語,沉寂……沉寂……
「末法時代,卻有如此擊破陳規之人?!」
「天意,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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