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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術固然重要,醫德也萬萬不可有失。【文字首發】作為一個合格的中醫,或者說作為一個合格的醫生來說,病人的需求便是終極目的,這就是醫德。蕭小天不知道那天晚上來請求出診的是什麼人,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的那個患者是不是會對王京感恩戴德,但至少,王京做到了問心無愧,做到了在蕭小天的心目中越來越高大的形象。
不一定非得要在大災大難的時候敢於站出來才叫醫德,蕭小天甚至認為,王京做到的這件對他來說也許極其簡單的小事,便足以和蕭小天等一大群來自東江市醫院的醫生在靠山屯的舉動相媲美。
「我要看看老師。」蕭小天語氣更加的恭敬起來。也難怪王京家裡的無論是工作人員還是管家僕役,都對這個老人以及他的子侄們彬彬有禮。
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敬意。
「他會很高興的。」王凌霄抹了一把眼淚,破涕為笑:「如果你有辦法的話,……」
「廢話。」蕭小天打斷她:「就算王老不是我的老師,我也會盡心盡力的。」
「好吧,算我說錯了。實際上我想說的是,怕是你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
你真是個實在人。如果不是因為王凌霄自己也是一個醫生,蕭小天甚至會以為王凌霄故意咒自家爺爺不會恢復正常一樣。
「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有辦法的。」王凌霄語氣一變,輕聲道:「爺爺和哥哥都十分推崇你,整天說你這麼好那麼好。你一定會有辦法的是不是?」
「是。」蕭小天不願意打破王凌霄一個美好的夢想,於是堅定的說了一句作為一個合格醫生絕對不會說出來的話。
病人都沒有見到,誰敢說有把握把病人治好?
更何況這個病人,已經是經過好幾位名醫共同診治的卻沒有效果的結果。
「耶!我就知道你會有辦法的。」王凌霄手指比劃出一個勝利的姿勢,跳起來蹦了兩下,對蕭小天道:「我這就去告訴爺爺你來了。」
我來了,但願我不會來的很晚。
蕭小天對王京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歉意,這個畢生精力都獻給了中醫的老頭子的每一個腳印,都閃耀著無敵的光輝。
一定要把他治好。者不單單是為了王京一個人,還是為了更多的等待王京治療的病患們。
蕭小天不由自主的把手伸進一衣兜裡面,輕輕的撫摸著張東庭贈給的那一盒銀針。
自從的道這盒子銀針以來,蕭小天一直隨身攜帶。這盒子銀針果然也不負重望,替蕭小天解決了一個又一個的疑難病例。更重要的是,銀針不但是治病救人的利器,還是蕭小天用來對敵的時候用的最多的「武器」。
屋子裡面吵嚷的聲音依舊在繼續,兩個老頭子互不相讓,聲如洪鐘底氣十足。
王福端來一碟做工精細的糕點水果,恭敬地放在蕭小天面前請他品嚐。
蕭小天道了一聲謝,捏起一塊放在嘴裡輕輕的咀嚼,腦海裡全是王京手指震顫,手臂不能活動的場景,連這麼精細的糕點,都沒有嘗出什麼味道來。
王京瞪著眼看著面前張牙舞爪的龐詩源。
「老龐頭,你今年六十七了吧?」王京攥著自己那條活動不利的手臂放在胸前,忽然道:「我們認識已經四十年了。」
「虛歲六十八,比你小五歲。我還年輕,你已經過了人生七十古來稀的年齡,才真正是一個老頭子。我這個年紀的,只能算是人到中年。」龐詩源不無得意的說道。「這輩子最不佩服的人就是你了,你不要轉移話題。咱們說真格的,我真的拜師學藝去了,然後就是為了回來打敗你。你還別不服氣,就你那穿花手使得,兩隻手掌六根手指使的就像兩根筷子一樣,一點也不美觀。我要拜的這個師傅,那才真的是了不得了,穿花手使得柔中帶剛,那叫一個漂亮。」
龐詩源一邊說著,起身把棋盤棋子一個個的收拾好,放回棋盒子裡面。這副象棋的棋子已經被兩個老人摸索的有些發亮了,也算是閒暇之餘的一點業餘愛好。
王京站起身想要幫忙一起收拾,試了試才發現自己左手一點力道也使用不出來,歎了一口氣頹然的坐下,道:「你自己收拾吧,我是幫不上忙了。穿花手使得漂亮有什麼用?醫學是用來治病救人的,不是用來表演的。我勸你還是不要在中醫上浪費心思了,還是有時間鑽研一下你那本職西醫的比較好……我聽說你最近在跟車?」
急救車上跟車的大夫一般都是戰鬥在急救工作的最前線,不過一般情況也都是由技術水平稍弱一些的住院醫來完成。畢竟急救不等於治療,只要保證病患不死在半路上成功的拉到醫院裡面進行系統的診治,便算完成任務了。
相對來說,急救車的跟車大夫,體力比醫學專業技術更重要。
龐詩源一個六十七歲的老頭子,不在醫院裡坐鎮專家門診,卻跑去和一幫年輕人攙和,這老頭子真是越活越年輕。怪不得會有人管他叫老頑童呢。
「跟車有什麼不好?」龐詩源把棋盒子收拾起來放在書架上,這才道:「我學的本來就是西醫急救方面的知識,讓我去坐辦公室,我還真不是很習慣。……你別轉移話題,現在說的不是我的事情,而是現在我要和你挑戰針灸。」
「針灸不是比漂亮的。」王京笑道:「看漂亮的表演直接去滄州看雜技就是了,何必非得看針灸的穿花手呢。」
「你不懂。我跟你說,你上一次不是說,你這病的治療需要同時在四個不同的穴位……叫什麼穴位來著?看我這腦子,記不住了。同時在四個穴位進針,才能達到效果麼?你這穿花手練得不好,你好著的時候最多也不過同時使用三顆針,現在一條胳膊不能動了,更是達不到這個要求。我前兩天出車的時候看見了一個會使用穿花手的年輕人,按照他的手速來看,至少可以同時操控八顆銀針,如果我學會了這個,你的病不是就有希望了?」
「八顆針!」王京顯然是被八顆這個數字震驚住了,自己全盛的時候也不過最多三顆針,三鹿市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箇中高手?為什麼自己一點消息也不知道呢。
「他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王京笑問道:」這麼手段高明的醫生,值得我們去關注一下。」
嘴上這麼說著,說是值得關注一下這個年輕的醫生,但內心中王京還是十分感激的。這個龐詩源從年輕的時候看上去便瘋瘋癲癲的,兩人還一度因為中醫西醫哪一個更強一些爭吵過無數年頭。不過現在自己這個狀態,龐詩源也是無意中說漏了嘴。他說什麼?哈哈,他說他學會了治療我的病!關心我就直接說關心我就是了,偏偏要說來踢館比針灸。
「叫什麼……哎呀我忘了問了。不過住在那我知道,住在一個什麼藥品庫房……等我回去查一下出車的登記表就知道了……嘿嘿,只顧著高興,把這個事兒給忘了。」龐詩源尷尬的笑笑,說道:「那大師的手段,果然是非同一般。當時見面的時候他正在治療一個凍傷的患者,你知道嗎?他竟然讓人燒了一大盆開水……」
「胡鬧。」王京不悅的道:「這也能叫神醫?凍傷保暖固然是重要的,緩慢升溫也是必須的呀。燒一大盆開水……患者冷熱交替,還不被醫生折騰死?」
「你別打斷我,你又不知道當時是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也不能澆開水!」
「……他是用開水澆的自己。」龐詩源雖然盡量讓自己做到語氣平淡,不過說到用開水澆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彷彿燙傷的是他龐詩源,而不是那個莽撞衝動的小醫生。
「澆自己?……哦,我明白了。」王京浸淫中醫多年,自然是迅速反應過來那醫生用開水澆在自己身上是因為什麼原因。這是借力。能做到這一點的醫生,應該算是德藝雙馨了吧。
德藝雙馨這種大帽子不是什麼人都能戴的上的,蕭小天是不知道王京對自己的評價,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否認。
因為蕭小天知道演藝圈裡著名的蒼老師也是德藝雙馨的人物。
「知道了吧?這樣的醫生,你說牛不牛?!」龐詩源誇張的道。「他一定會有辦法治好你的……不是不是,我一定會學會穿花手,踢了你的中醫館的!」
「……」
「你要是學會穿花手踢我的中醫館,我就學拿菜刀動手術踢了你的急救中心。」王京哈哈大笑。
兩人對視一眼,笑的聲音更大了。
笑著笑著,王京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瞪著一雙牛眼,忽然想起了什麼。
在自己身上澆開水,穿花手,菜刀動手術……這幾個字眼怎麼這麼熟悉?
會不會是……蕭小天?!
「爺爺,小師兄來了,在外面等著。」王凌霄站在門邊,恭敬的說道。「蕭小天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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