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小天走在燈火通明的大街上,步履踉蹌。東江市雖說僅僅是一個縣級市,但這幾年由於勘測出了巨大的石油儲量,城市發展還是極為迅猛的。看一個城市的發展除了看白天交通的擁堵程度之外,看夜生活的繁華程度,也是一個不錯的標桿。
路邊煙火騰騰,炭火的光芒此滅彼明。時不時傳來滋滋的烤肉串的聲響,「老闆,再來兩個羊腿,四個羊腰!」「扎啤快點!整一桶!」呼喊聲也是此起彼伏。
蕭小天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嘴裡吧嗒兩下,強行忍住了美食的誘惑。剛剛和醫院的王副院長在一間清真館裡用過餐,喝的暈暈乎乎的。不過還好,市醫院骨科本年度僅有的兩個提主治醫的名額,王副院長已經應承了有自己一個。
春風得意馬蹄疾,蕭小天一邊想著,忍不住吹起口哨來。
醫院裡論資排輩的現象比較嚴重,三十歲以下的基本都是住院醫。即便是通過了職業考試,院方不點頭也是白搭。
蕭小天很是欣慰,這三千大元沒有白花。主治醫與住院醫,不僅僅是工資差距。那些小護士熱切的目光,味道是不一樣的。市醫院自從建院以來,三十歲以下提主治的,加上即將更上一層樓的蕭小天,也不超過二十個。
那個看到自己就兩眼放光的小護士於逸雯,這次應該更加崇拜自己了吧?蕭小天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股『淫』-邪的笑容。路邊店裡站街的髮廊女一邊在臉上繼續打粉底,一邊衝著他這個獨身溜躂的漢子露出一個自以為嫵媚的笑容。
「嘔!」蕭小天差點吐了出來,咱可不好這一口。
這並不是對她們的工作有什麼偏見,而是作為一個醫生本身所具有的「潔癖」在作怪。但凡可以共用的東西,包括人,那都是少沾惹為妙。
站街女看著逃一般飛奔離開的蕭小天,毫不淑女的嘎嘎大笑。一邊笑,還衝著蕭小天的背影比了一個中指:「切!裝什麼純!老娘什麼樣的男人沒見過?扒光了洗吧洗吧不都一樣?」
蕭小天匆忙離開,並沒有聽見站街女鄙視的聲音。原本就有些喝大了,急切間慌不擇路,不知道扎進那個小區裡。
小區的格局都差不多,臨街的作為商舖,在上面建高層。只是不知道這小區的保安,都做什麼去了?蕭小天回過神來,剛想離開小區,就看見一個保安摸樣的男子,拎著警棍亮著高瓦數的手電筒,急匆匆的從他身邊跑過。
蕭小天回頭還看了那保安一眼,莫非是招賊了?這麼急匆匆的?
猛然間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呼喊:「救命——救命啊——」
聽聲音,是一個年紀不是很大的女子。
作為一名有責任感的醫生,蕭小天覺得現在的情況,恰恰是自己出馬的最佳時機。
人命關天的事情,醫生從來都是衝在前面的。至於警察們,一般只善於善後工作而已。救命的聲音,就是出征的命令!更何況,這個聲音聽起來雖然撕心裂肺,但其中柔媚的語調,並不是危險的情況所能遮掩的住的。
蕭小天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絕美少女的輪廓。當了這幾年醫生,別的沒學會,這聽聲辯形的本領,卻學了個十之8九。但凡聲音甜膩嬌媚的,人的相貌也指定差不到哪兒去。就像平時常說的字如其人,字有時候是可以通過練習寫好的,但聲音卻不行。貿然去學習,也只得落個東西效顰的下場。
彷彿天生的英雄救美時機,早已經完美的展現在自己面前,等待著自己義無反顧的去把握。蕭小天攥了攥拳頭,堅定了自己英雄救美的信心。
蕭小天酒意已經甦醒了三四分,腳步雖然依舊還是有些踉蹌,但絕對已經是堅定不移的向著女子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刻不停的飛奔而去。
上學的時候,蕭小天得到了老教授的指點,大學四年一邊進行學業,一邊追隨老教授鍛煉體魄,修習了一些太極的入門功夫。
強大的鍛煉果然不是白給的。蕭小天後發先至,迅速的趕超在了那個看似強壯的保安,先他一步趕到案發現場。
樓下已經聚集了三五個人,正圍著一個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職業裝的女子安慰著什麼。
那女子雖然身穿職業套裝,卻不能掩蓋她絕美的容顏和呼之欲出的雙峰。一抹動人心魄的潔白在光潤的頸下若隱若現。
女子抬頭仰望,哭的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嬌俏的瓊鼻汗滴隱隱,顴骨處一片酡紅,潔白的貝齒緊咬著慘白的雙唇,似乎隱約要滴出血來。
順著女子的目光看去,只見林立的高樓大約是六層左右的一扇窗外,懸掛著一個不知名的物體。整個樓區燈火突然間全部打亮,蕭小天看得真切:那是一個大約三四歲的孩童,正用稚嫩的小手,艱難的抓著陽台上外封閉的鋁合金條,全部身體探在窗外,懸掛在半空中!
這個時候,所有的安慰都已經成了空話。倘使有一個人站出來大吼一聲:別擔心,有我呢!指不定那女子心神還會安定些。但現實明顯擺在那裡,大家都束手無策。蕭小天也不是蜘蛛俠,自認沒這個本領。
嗚嗚的哭泣聲迴盪在夜空之中,所有人心底都捏了一把汗。那女子心神激盪,竟然嚶嚀一聲暈了過去。
圍觀的群眾有人急忙撥打急救電話:「119,119,這裡是怡然居小區,這裡……」還有人撥打120:「急救!急救!怡然居小區!……」慌亂的聲音響成一片。
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有人出主意墊棉被。實際上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惜的是只聽見有人說,卻沒有人真正實施動手。
蕭小天試圖分開眾人,接近那個暈過去的女子。奈何人們亂作一團,幫忙的少見,湊熱鬧的卻不在少數。蕭小天一人之力不足以與眾人抗衡。擠了幾次都沒有衝進包圍圈。
急中生智之下,蕭小天大呼一聲:「我是醫生!」
簡單的四個字彷彿是晴天霹靂,眾人身形一震,很自然的讓出一條通路。別看平時對醫生不怎麼待見,說什麼三個綁票的不如一個賣藥的;但真正有大事發生的時候,人的本能發揮出來,心底對醫生還是充滿尊敬與信任的。蕭小天三步並作兩步,急奔到那暈倒的女子身前。
掐人中,掐合谷;似乎刺激還不夠,蕭小天掏出隨身攜帶的幾把鑰匙,選了一枚開口比較尖銳的,狠狠地紮了那女子合谷穴一下。原本蕭小天還是有一些**的心思的,但醫生這個職業就是這樣,一旦進入狀態,眼前的只有病人,而並沒有男女之別。
那女子悠然醒轉,大呼一聲:「孩子!我的孩子!」緊接著「ger,ger,」兩聲,胸中一口鬱悶之氣湧了上來,再一次暈了過去。蕭小天暖玉溫香抱滿懷,聳了聳鼻翼,一股自己從來也沒有聞到過的香水味道沁人心脾。眼前的女子說不上絕色,卻十分的懂得如何裝點自己。五官長得十分秀氣,單獨出來雖然沒有什麼特色可言,但湊在一起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雖說現在情況緊急萬分,卻仍然難以遮掩她身上成熟的氣息。
蕭小天暗自鄙視了一下自己。他深知,眼下女子的狀況並不要緊,要緊的是那個掛在外邊的孩子。
幾個念頭在蕭小天腦海中飛快的閃過,又都遭到否定。現在情況如果那孩子能在堅持一下,跑到屋子裡把他拽回去或許可行:「房間鑰匙呢!」可惜那女子神智似乎還不是很清晰,竟然直接忽略了蕭小天的話語。
他剛想著放開女子去想辦法搭救那個孩子,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興奮地呼喊聲:「前面,前面一點!」
抬頭一看,只見鄰居五樓的一位住戶,從窗戶的縫隙之間慢慢的伸出一架叉梯,試圖接住這個幼童。叉梯顫顫悠悠的,晃得蕭小天有些懷疑這五樓的住戶是不是剛剛交過公糧,這般有氣無力的。
「啊!」人群中突然傳出尖叫聲,那孩子已經失去體力,小手鬆開,忽的一聲從六樓墜下。孩子嚇得哇哇的大哭的聲音,令樓下的人們心神為之揪緊。
當場便暈倒了兩個婦女。帶著紅袖標的居委會老大媽,雙手抓著小區保安的胳膊,身子不住的打晃。
「好!」一陣吶喊聲傳來。五樓的住戶在眾人大呼小叫的指揮下拿捏得很是到位,叉梯一沉,恰恰接住了下墜的孩童。
那女子在蕭小天的懷抱中聽到這一聲叫好,悠悠醒轉。她完全顧不上自己還被一個陌生的男子抱在懷中,眼見自己的孩子被五樓住戶的叉梯接住,心情激動,忍不住反手抱住蕭小天,似乎這個男子溫暖有力的懷抱,此時就像接住孩子的叉梯一樣,堅強有力。原本想著如何去救孩子的蕭小天掙了一下,卻被那女子反手抱得更緊,似乎蕭小天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
五樓的住戶在眾人七嘴八舌的指揮下慢慢的收回叉梯,樓下有人禁不住喊道:「慢點啊,慢點啊,小心些!」眼看叉梯離窗戶口越來越近,孩子得救有望。
樓下的眾人忍不住叫好。但孩子畢竟是孩子,早被眾人的呼喊聲嚇得失去了神智。其實就算是清醒的,一個三四歲的孩童受到如此驚嚇,很難保證不胡亂折騰。果然眾人聲音未落,只見那孩童突然間抓住叉梯爬了一下。這一下可不要緊,只見他的身體一個顫抖,竟然穿過了叉梯間的空隙,以更大的速度墜落下來。
「啊……」下面的呼喊聲響成一片,誰也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更多的人掩面而泣。幾個大老爺們兒也側過身去,不忍心看到這殘忍的一幕。
那蕭小天懷中的女子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突然間掙脫了蕭小天的懷抱,兩三下就分開圍觀的眾人,衝到樓底下,抬頭張望著孩子落地的方向,伸出手來試圖接住她的孩子。
即便是沒有學過物理學的人也知道,這孩子從六樓掉落下來,什麼重力加速度的一疊加,衝擊力怎麼也得大幾百斤。這般的重量別說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就是一個壯年漢子猛然間來這一下,怕也是吃不消的。沒有人能夠去提醒已經如同發了瘋般披頭散髮的母親。強大的母愛感染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頓時哭聲一片。
人群之中突然竄出一個人影,正是同樣心急如焚的蕭小天!一個鮮活的生命,哪怕是有一絲希望也不應該放棄!這,不僅僅是醫生的準則。
蕭小天衝出人群,猛衝兩步在牆壁之上一個墊步,身形凌空竄起。「哦!!」人群中再次傳來呼喊聲,幾個年輕的朋友掏出手機,適時的拍下了這一幕動人的場景。空中的蕭小天展露出一個自認為帥的笑容,伸出雙臂在孩童下墜的路線上。僅僅是幾秒鐘的功夫,那孩子不偏不倚的掉落在蕭小天的懷抱之中。
按照自己所知的醫學常識,這般的高度如果直墜地面,就算是不偏不倚的被孩子的母親接住了,孩子的大腦所受到的衝擊力也足以對他三四歲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但蕭小天一躍而起,接住孩童以後又向上衝了半米左右的距離,才墜落下來。這樣一個緩衝,但願對孩子能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
「卡吃!」蕭小天只覺得雙臂劇痛,尺骨橈骨的骨折,定然是免不了的了。下意識的抱緊懷中的孩子,身體縮成一團。
沉重的墜地聲傳了過來。蕭小天背部劇痛,眼前一黑,口中傳來甜膩膩的感覺,「撲」的一聲噴出一股鮮血。
人群之中鴉雀無聲。這彷彿只有出現在武俠小說裡的一幕,強烈的衝擊著人們的視覺以及心理反應。
「還,還好!」蕭小天噴出鮮血之後頭腦突然清醒,唔囊不清的說了幾個字。
哦!眾人拍拍胸脯,突然有人抬手指天,大呼一聲:「小心啊!」
五樓住戶的鋁合金叉梯由於孩童掉落拿捏不穩,一時失手的情況下跟隨在後邊墜落下來。
「啊!」
樓下的眾人紛紛閃避,叉梯落在水泥地面上濺出點點火星,彈起落下,光鐺一聲砸在了蕭小天的腦袋上。
蕭小天暗自歎息,今天終於見識了啥才叫禍不單行。不過他絲毫沒有感覺到痛苦,疼痛的痛閾達到極限,怕是拿刀宰割他,他也不會覺得痛了。
樓下的眾人亂作一團,早已甦醒的孩子的母親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嚎啕大哭。兩三步便衝了過來,一把把蕭小天和他懷中的孩子摟在自己懷裡。這個不知名的男子今天已經給了自己太多的震撼,倘使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可真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嗚嗚嗚……」稚嫩的聲音從蕭小天懷裡傳了出來,孩子還活著!女子淚眼朦朧的看了一眼蕭小天懷中緊抱的自己的孩子,更加忍不住心情,嗚哇哇的大哭起來,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宣洩自己的心情。這個時候再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不形象的問題了。只是蕭小天,眼看已經呼吸不勻,出氣多,進氣少了。眾人圍了過來,居委會的老大媽喃喃的道:「好孩子啊,好孩子啊!」
幾個年輕的漢子試圖走上前來幫扶一把,人群中有人道:「還是別動他們了!已經打了急救電話,咱還是等醫生來處理吧!」
那少婦披頭散髮的仰天大叫:「醫生呢!醫生呢!怎麼還不來!」
夏日裡沉悶的空氣突然間激盪起來,靜謐的空間突然出現一個撕裂口。從撕裂的空間裡面,傳來一個機械般的聲音迴盪在蕭小天腦海之中:「時空專遞員9527號確認投遞任務!請接收投遞物品!」
語音未落,原本已經昏迷的蕭小天又是「撲」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空氣中頓時瀰漫著血腥的味道。撕裂的空間裡面傳來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
「奶奶個熊!噴我一身!哦,不對不對,我親愛的爺爺,孫子為了你可是違反了時空專遞條例哦,但願你在這個空間裡,繼續混的風生水起吧!」一邊說著,傳來「啪」的一聲輕響,似乎是扇了自己一個嘴巴:「臭嘴!爺爺也是能罵的麼?」
第二個聲音卻是來自那個投遞物品:「第八代家庭醫生培養與保健系統確認認主程序!叮!進行深度融合!叮!宿主生命體征不穩定,啟動應急保護預案!」
一股柔和的淡黃色光芒,把已經進入昏迷狀態的蕭小天包裹在其中。只是發生的這一切除了蕭小天之外,其他人並感受不到而已。
「屋裡哇,屋裡哇……」警燈閃爍,119和120幾乎同時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