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衣袖裡的匕首
「你……」
還不等夢星出言反駁，夢林那頭就掛了電話。這時，機場廣播裡已經響起了航班抵達的信息。夢星不甘心地看了看玻璃窗外的飛機跑道，又看看現在正在不遠處說笑蘭斯和葉馨。
蘭斯會這麼適時地出現在機場，自己有這麼適時地接到夢林的電話，而且還不用任何人告訴，夢林就知道蘭斯和自己在一起。這一切絕不可能用「巧合」兩個字蓋過，分明是夢林那鬼丫頭和她這個上輩子的老友早就串通好的。如果自己賴著不走，蘭斯或者葉馨去向夢林告狀的話……
最終，夢星只得滿臉堆笑地回到葉馨和蘭斯身邊，對他們說：「呃……我有點事必須得先走了。蘭斯，馨兒就麻煩你照顧了。」說著，又摸了摸葉馨的頭：「對不起啦馨兒，表姐有事不能陪你了……」
看著夢星遠去的背影，葉馨總算舒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蘭斯是用什麼辦法支開了表姐，但還是向蘭斯伸出了大拇指。
其實，蘭斯本就盤算著等托雷來到後，安排他和夢星見面。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打得這麼突然。他在接到葉馨的電話後，就去找夢林、二郎還有雅典娜商量，事就這麼順水推舟讓夢星和托雷見面，還是先緩一緩，安排好一切後再讓他們相見。
最終，他們選擇了後者。他們所擔心自然和葉馨不一樣，他們誰都知道夢星對托雷疼愛有加，悉心呵護都得、來不及，怎麼捨得傷害她這兒子。但是，托雷的狀況就不好說了，蘭斯對他做了百多年的工作，都還沒將托雷為生母和族人復仇的念頭完全打消掉。如今被他得知了養母和仇人的所在，還不遠萬里，穿洋過海而來。還是先考察考察，再將他們放在一個安全係數萬無一失的區域裡見面來的穩妥。
幾分鐘後，乘客從出站通道出來。在密密麻麻的人群裡，葉馨一眼就認出了托雷那飽含著憂鬱氣質和頹廢美的身影。
「托雷大叔！」葉馨大喊道。
托雷循聲望去，遠遠就見葉馨興奮地朝自己揮手。在她身後，蘭斯也微笑著向自己打招呼。
托雷走過去，就著西方的禮節，分別和摯友跟葉馨擁抱。然後，接過托雷的行李從機場出來，攔了輛出租車上去。
「我們現在去酒店嗎？」托雷問蘭斯道。
「不，你可以住我家。我妻子和弟弟也會那歡迎你的。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先去一趟『女蘿酒吧』——去做我們這類人來c市的『入境登記』。」
今夜的女蘿酒吧顯得空曠而冷清，脫去了偽裝的李雪夜坐在吧檯後面慵懶地托著高腳酒杯。吧檯前，是她的密友顏夢璃。此時的她們似乎正在交談著什麼。
「什麼？夢星的身上竟然還發生過這樣的故事？」聽完了李雪夜的敘述，顏夢璃眉宇間透出幾分驚疑，「這……可能麼？阿雪，你得到的消息可靠麼？」
「有什麼不可能的？」李雪夜帶著半分醉意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說：「尹夢星在那個戰火紛飛的世界的生活本就有著我們始料不及的精彩。如此，經歷過什麼轟轟烈烈的事跡也就不足為奇了。而且，這是蘭斯在下午的時候告訴我的，有什麼不可靠？」
顏夢璃聽了之後點點頭，她也深知蘭斯洛特生性謹慎，又從不會開一些惡作劇似的玩笑，也就相信了李雪夜先前所說的故事。於是開口問她：「那……阿雪你打算怎麼辦？」
「蘭斯告訴我這些的目的在於，夢星的那個養子……叫……托雷的……過一會兒就會抵達c市。他想請我幫忙安排讓她們母子相見的事……」說著，李雪夜四下環顧了一圈，「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他似乎打算讓我的這間女蘿酒吧成為夢星他們見面的場所。」
「你已經答應他了？」
「嗯，」李雪夜點點頭，「不過，無論是蘭斯，還是夢林、楊戩、雅典娜，都認為欲速則不達。他們打算先將托雷在c市裡安頓下來，等到對他做透了工作，完全打消了對母親的歹意之後再慢慢安排他們見面的事宜。可是，他們都忽略了一件事……」
「忽略了什麼？」
「楊戩和蘭斯都是從小就沒娘的孤兒，夢林和雅典娜又都是女孩兒，不能夠透徹地瞭解男孩子的思維方式和處世哲學。所以說，他們之中沒有一個是給母親認認真真當過兒子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們之中更沒有一個人做過母親。這樣，他們就自然不能瞭解像這種事情，細火慢燉雖然穩妥，但是……」李雪夜將酒杯放下，正色道：「心頭傷口越深，慢慢縫合起來就越是費力。有時候，還是下猛藥效果來得更快也更明顯。」
一個多小時之後，托雷在葉馨和蘭斯帶領下來到了女蘿酒吧。因為得到蘭斯的提前通知，李雪夜早早便在酒吧門口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
經過蘭斯的簡單介紹之後，托雷算是跟酒吧裡的人認識了。李雪夜上下打量著夢星這個乍眼看去比她自己還要老成許多的兒子，心頭不由得生出一絲酸楚和憐愛。
從蘭斯的口中，她也知道了托雷的實際年齡。老實說，500歲對於擁有青春和長壽的血族與天使的混血兒而言，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可是，托雷的身上卻有著和他年齡不符的沉重和滄桑。
而可憐的是，將他磨洗鍛造成如此的卻不是流逝的歲月和對人生的感悟。是仇恨和隨時隨地都徘徊在生死線上的心，還有那時時刻刻都可能崩潰的精神。這些，將他逼迫得如此少年老成。若不是血天使那特別的血統，托雷身上必定會顯示出未老先衰、年少白頭的跡象。
托雷精神頹廢，兩眼始終半閉，暗淡無光。可這也不妨被李雪夜從那雙眼睛的背後看到那溢出來的憂傷和孤獨。再想得深一層，夢星離開他的時候，他不過是個尚在嬉戲的孩童孺子。那樣的他，哪裡懂得什麼父輩恩仇、家國天下的大道理。即使他後來接受異世界的神王所謂「回收裁決女神神格」的任務，也只是尋求一個再見母親的門道。
「帶著這樣的目的來到我們世界的托雷，即使真的會恨夢星，恐怕更多也是恨她撇下自己不告而別。生父的性命、生母的屈辱，這些東西很可能都被夢星對他的母愛感化和抵消得差不多了。」李雪夜這樣猜測著，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笑意。她覺得自己在托雷和蘭斯他們來到酒吧之前做的那件事是正確的——因為托雷急切地需要夢星。這幾百年來，正是由於夢星不在托雷的身邊他才變成了這個樣子。既然在外飄蕩多年的遊子有了和母親團圓的機會，那就不能慢騰騰的阻著礙著他回到母親的懷抱。
托雷是一個直脾氣的人，他可耐不住性子和人家軟磨硬泡——尤其是事關到她養母的身上。待到在李雪夜手上的「入境手續」一辦完，就拉著蘭斯找了個卡箱坐下，追問起養母的下落。
「告訴我，她在哪兒？」托雷在桌上展平蘭斯在英國時留給他的字條，半帶詢問又半帶命令地問道。
坐在托雷身邊的葉馨瞥了眼字條上的內容，上面寫著「忒彌斯在中國」的字樣。這可讓葉馨手裡捏了把汗，這「忒彌斯」不就是她表姐——夢星在異世界的名號嗎？如今托雷為了追尋「忒彌斯」而來，難不成他們之間真有什麼恩怨？托雷來向她尋仇？
「這……她……」葉馨欲言又止——她想幫托雷的忙，可她又不想托雷和夢星之間產生什麼摩擦。
蘭斯看了眼葉馨左右為難的樣子，示意她只要坐著，不要多言。然後自行問托雷道：「這不急。在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你先解答我幾個疑問？」
「你想知道什麼？」
「你見了她之後……準備怎麼做？……」蘭斯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
「我料想你為了見她也不會跟我說實話？」還不等托雷回答，蘭斯就出言阻止道：「那我換一種方式問你。你把……『那個』……帶來了嗎？」
「……」托雷聞言，瞳孔微微一縮。也不回答，只是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而蘭斯在問出托雷剛才的那個問題之後，便集中精力觀察著托雷的一舉一動。因此，托雷的神態變化絲毫不差地印入了蘭斯的眼睛裡。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突然，猛地使出一招「飛龍探雲手」朝托雷的右手抓去。
但是，托雷也不是等閒之輩。老實說，托雷和蘭斯的綜合戰鬥力雖然相當，但是，蘭斯從習武開始，使的便是大劍長槍。尤其是在同時得了「無毀之湖光」和「誓約勝利之劍」這兩把聖劍之後，更將自己鍛煉成了能夠同時揮舞兩把雙手大劍的雙劍士。總而言之，由於諸多原因，蘭斯的武藝偏向於大開大合、剛猛凌厲的路子。手上的小動作雖然也有涉獵，但卻不是專長。
而托雷就恰恰相反，因為從小性格內向的原因。那些勢大力沉的進攻手段並不適合他，反而在精細活兒方面特別有心得。如此和蘭斯一比較，手上小動作上的勝負立時可判。
托雷不過隨手一撥，就破了蘭斯的「探雲手」。可是，蘭斯卻不罷休。眼見一擊不成，立即復擊二次、三次……然而，這都被托雷用巧勁化解掉了。
蘭斯一面暗歎自己的手上功夫不如托雷，一面向邊上吧檯前的李雪夜投去求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