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團圓
夢星和夢林的父親尹國民是她們爺爺尹仲夫的次子,尹爺爺希望自己的兒子將來做一個對國家人民有用的的人,所以給兒子取名國民。可是,尹老爸卻因為這個名字,在童年和少年時代吃盡了苦頭。
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尹老爸十歲,正是上學的年紀。可是,尹爺爺因為曾任國民黨軍官,在那幾年成了被打到的重點對象。而尹老爸也因為名叫「國民」的緣故,和尹爺爺一起被當成了反動派殘餘。小學還沒有念完,就被送去農村進行勞動改造。
七六年文革結束,二十歲的尹老爸回到城裡,進了家工廠上班。七九年改革開放,尹老爸因為沒有文化的緣故,沒能在改革浪潮中看到商機、更抓不住機遇,白白浪費了這個改變自身命運的機會。就此,尹老爸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一直窩在工廠的車間裡。做著繁重的體力活,拿著微薄的基本工資。
不過,上帝是公平的,當他無情地關上一道門的同時,他也會為人們打開一扇窗。八二年的時候,尹老爸遇上了剛從師大畢業的女青年葉菁——也就是夢星和夢林的媽媽。尹媽媽家裡是知識分子出身,而且她本人也是漂亮能幹、知書識禮。
在那時候,大學生有著「國家棟樑」的絕對崇高的地位。就表面來看,那時候的尹老爸和尹媽媽門不當戶不對,各人的自身條件也相差甚遠。可是,他們就這麼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一起。
尹老爸也因為認識了尹媽媽的緣故,被尹媽媽灌輸了不少他以前聞所未聞的知識和理念。使得他的眼界也得以開闊,對社會也有了自己的見解。
九十年代中期,尹老爸面臨下崗問題。在尹媽媽的鼓勵下,尹老爸做起了小生意。一兩年後初見成效,至少生活壓力緩解了不少。2000年的時候,尹媽媽辭掉了原先學校裡的工作,幫助尹老爸一同創業。經過幾年打拼,現在總算是有了幾個小錢,一條腿邁入了小資的行列。而尹媽媽也在陪丈夫奔波了幾年過後,得以閒適下來享點清福,把賺錢養家的事情完全丟給男人。
可是,也正是在這一家子生活越過越滋潤,兒女也漸漸長大成人的時候。08年夢星的突然離世又給這個家庭蒙上了陰影,夢星的事情成了尹老爸和老媽心頭永遠的疙瘩。
2009年7月10日早上,驕艷的陽光照射進病房,夢星和夢林的父母得以醒來。他們一看女兒的病床,夢林卻不見了蹤影。二人連忙起身下床尋找,可還沒來得及出門,夢林就笑嘻嘻地拎著早餐回來。父母親見此,這才舒了口氣。
夢林這麼做並不是想讓父母親擔心,她只是想用實際行動告訴父母,她的身體沒有大礙,隨時可以出院。得知女兒想法以後,尹爸爸和尹媽媽通知醫生再來給夢林做了一上午的全面檢查,得到醫生的首肯以後,才順著女兒的意思,在午飯後替她辦理了出院手續。
心滿意足地走出醫院的大門,夢林挽著母親的胳膊,撒嬌似的說道:「媽媽,今晚我們一家人吃頓大餐好嗎?」說完,又將目光轉向父親,故意可憐巴巴地眨著眼睛。
既然是「大病初癒」的女兒的要求,二位父母又豈會不答應。
尹老爸掏出手機,對夢林說道:「你想吃什麼?去哪家館子?老爸好打電話定位子。」
夢林急忙擺手說:「不不不,老爸!我是想……我們買些菜回去,自己做了在家吃。」
「在家吃?」尹老爸一臉莫名其妙:「那都是些家常菜,有個啥吃頭?」
還是尹媽媽幫著女兒說話:「哎呀——你這老東西,既然女兒想在家裡吃就在家裡吃嘛!現在外面的館子菜越做越差,錢越收越貴。家常菜也有家常菜的好。」說著,尹媽媽從尹爸爸那裡要來汽車鑰匙給夢林,說:「女兒呀!你剛出院,先開你爸的車回去休息一下。我和你爸去買菜!」
夢林回到家,躺在自己的床上,先給夢星撥了一通電話:「姐,是我……昨晚你和爺爺跟爸媽說了你的事情了麼?……嗯……現在你抓緊時間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點,晚上我來接你……」
掛上電話,夢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前天晚上因為姐姐不在所以沒睡好,昨天又為了姐姐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晚上睡在醫院的病床上更不可能舒服,而今天上午又配合著那些醫生護士查著查那。夢林的精神著實給弄得有點疲憊,現在好不容易放鬆下來,倦意便不知不覺襲來,夢林的眼皮漸漸下垂——她終於靜靜地睡去。
兩個多小時過後,父親和母親買好菜回來,夢林也已經養足了精神。尹爸爸難得的給自己放了天假,陪著妻女在這個下午裡忙忙碌碌,不亦樂乎。
傍晚的時候,夢林和母親已經準備好了一大桌子豐盛的菜餚。尹爸爸開了瓶啤酒,倒上後坐下,喊著老婆和女兒上桌吃飯。尹媽媽從廚房裡端出來最後一道菜餚,解了圍裙坐下。但夢林卻在這時候換上外出的衣服和鞋子,對爸爸媽媽說:「爸,媽,你們先吃著,我要出去帶個人來見你們!」說完,便飛快地跑出了家門。
尹媽媽望著窗外,夢林開著悠曼的minicooper離開,感慨了一聲,說:「老尹吶,你說我們女兒這是去接誰啊?」
尹爸爸喝了口啤酒,道:「我怎麼知道?」
「我看吶……」尹媽媽賣了個關子,說:「咱女兒去接的這個人和她關係肯定不一般。」
「嗯?怎麼說呢?」尹爸爸問道。
「你看啊……」尹媽媽煞有介事地說:「女兒昨天剛回來,我就問她開的那車子是哪兒來的,她說是跟朋友借的。老尹,你懂車,看出來那是個什麼車子沒有?」
「好像是叫minicooper,」尹爸爸,說道:「要值30萬。」
「呵,」尹媽媽笑了笑,「你說這要是個什麼樣的朋友,才會把這麼好的車子說借就借給咱女兒?是男的還是女的?」
尹爸爸明瞭妻子的意思,喝了一口酒,歎道:「我奮鬥了半輩子,也就是個開捷達的命。自從她哥走了以後,我對夢林也是越來越不放心。以前雖然也想過女兒也要有出息,現在也不求那些,只想她能找到個好人就是了。」
一提起夢星,尹媽媽突然想起了什麼,對尹爸爸說:「對了老尹,我昨晚上做了個怪夢。」
尹爸爸一聽,滿臉詫異道:「你也做夢了,我昨晚上也做了個怪得很的夢。」
「哦,」尹媽媽開始並不在意,只是點了點頭,繼續說:「我夢見爸爸了。」
「誒?我也夢見爸爸了!」尹爸爸提了之後說。
「你也夢見了爸爸?」尹爸爸此話一出,尹媽媽心下隱隱覺得有些奇怪,於是問:「你不會是夢見爸爸讓我們見了個女娃,說她是咱們夢星變的?」
「是呀!」尹爸爸聽尹媽媽這麼說買也感覺到了事態的怪異性和嚴重性。
尹媽媽接著問:「那你說,那女娃長得什麼樣子?」
「紫紅色的長頭髮,個子高高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漂亮得……簡直不像是人了!……」尹爸爸說著夢裡所見的夢星的樣子,然後問尹媽媽:「你不會也是……」
尹媽媽沒說話,只是地點了點腦袋。
瞬間,夫妻倆陷入了沉默——怪事!這可真是怪事中的怪事!這莫不成真是故去的老父親顯靈,來告訴他們兩夫妻——他們的兒子尹夢星已經死而復生,只是現在兒子變成了女兒?
夫妻間沉默的氣氛就這麼持續了一陣子,直到大門口玄關處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來,快來嘛!」門打開,只見夢林好像是在拉著什麼進屋。
尹爸爸和尹媽媽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清夢林拉進家門的「東西」——那不就是他們夢裡的夢星嗎?
夢星怯生生地抬頭,看到父母親滿是驚異的臉,羞答答地說道:「爸、媽,我……回來了……」
尹媽媽和尹爸爸走上前去,上上下下夢星打量了夢星好久。突然,尹媽媽一把將夢星抱住,激動地說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尹爸爸也拍拍夢星的肩膀,高興得有點語無倫次:「呵呵呵,回來了!回來了!趕緊坐下吃飯!別讓你媽和你妹妹做的菜給涼了!」然後,故作慍怒對尹媽媽說:「老婆子,還不快去給孩子拿個碗添雙筷子!這時候抱著人家幹嘛?等吃了飯,女兒讓你抱個夠……」
夢星簡直難以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竟然不需要對父母多做解釋,父母親就接納了現在的自己。
母親拿來碗筷,又捧著夢星的臉笑著說:「這回啊……老媽的假丫頭可真的成丫頭啦!」
老爸喝著酒,同老媽一起笑道:「不管是真丫頭假丫頭,終歸是我們的娃。不過夢星呀!你可也得給我和你媽詳詳細細地說說你是怎麼活過來的,還有怎麼就變成女娃了!」
夢林並沒有像爸媽那麼多話,只是笑吟吟地將一條雞腿夾到夢星的碗裡。
置身於閤家歡樂的其樂融融中,夢星心潮澎湃。端著碗,拿著筷子,此時的夢星竟忍不住想哭,就這樣,夢星的手裡便又多了一把碧綠色的「翡翠」。
回來了,這次尹夢星真的回來了,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