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祭鬼的祭祀
姜研拉了拉背在背上木匣子的肩帶，快步追了上去——現在的他或許還不知道，有個紫色的身影已經在他的心中偷偷地取走了一席之地。
踏在寸草不生的開闊地上，照姜研的說法，這裡應該還留有垮塌房屋的廢墟和那個砸斷了姜研雙腳的櫃子。可是，空蕩蕩的地面上只有那個被封死了的古井。
夢星抓起一把地上的泥土，將其放在眼前，閉目感應了一會兒：「沒錯，是那個傢伙……」
「怎麼，夢星你知道那隻鬼？」姜研也湊了過來。
「嗯，上禮拜和他交過手，就在要抓住他的時候來了個更狠的把他救走跑了。」夢星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思緒卻飛回了那個晚上——那個救走姜武陽的傢伙怎麼會使用她的祝福之力呢？
不過，夢星清楚現在並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一把吹散抓在手裡的黃土：「這是個極其善於隱藏自己的角色，在這裡甚至沒有留下下任何的陰氣或是邪氣。如果不是這些泥土裡殘留了他特有的殺戮和狂暴，我也發現不了他。」
「殺戮？狂暴？」姜研對夢星發現對手的方法有些不解。
「這是一切有靈魂事物的精神波動裡隱含的情緒，不同於殺氣、妖氣、邪氣、陰氣可以隱藏——精神力是藏不住的……」夢星耐心地替姜研解釋道。
「那……有辦法抓住他麼？」姜研問道。
「現在這個並不是關鍵，」夢星將視線移向旁邊的古井，「別忘了我們來的目的。」
「你想要？……」
「我要去看看那井裡到底有什麼。」
「怎麼看？如果打開蓋子的話還不知道會……」
「我會做那麼蠢的事情麼？」還不等姜研說完，夢星就給了他一記爆粟。「用精神感應的方法，就像剛才感應到你腦子裡在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樣。」
夢星說完，也不管姜研臭到極點的臉，逕直來到古井旁，跪在地上，額頭貼著井蓋，閉目開始感應……片刻後，睜開眼睛。
「怎麼樣？」姜研立刻上前問道。
夢星搖搖頭，「從裡面發出的精神力被某種特殊的法則阻絕了。我必須集中十二分精神，還要把神識打開才摸得清裡面的情況。姜研！替我護法！」
說完，夢星全身泛起淡淡的紫光，運起神力將古井與自身的精神暫時同化，自身也進入了冥想狀態。
而得到夢星命令的姜研也從背上的匣子裡抽出金鞭，站到夢星身邊替她警戒。
夢星潛入她無邊浩瀚精神海的海底，她看見了——她看見一朵金蓮包裹著另一團黑白交融的膠狀體一樣的東西。那膠狀體不斷衝擊著包裹著自身的金蓮，似乎很想從中掙脫出去。而金蓮則如枷鎖一般將其牢牢地束縛住。
夢星專注地去感覺金蓮和膠狀體所散發出來的精神能量——金蓮所發出的威力博大、雄渾而且祥和、純粹，這讓即使是身為主神的夢星也為之一振。而那團膠狀體理所蘊含的精神則相對複雜得多：陰霾、幽怨、怨恨、暴怒、嗜血、瘋狂、空虛、絕望、墮落……人類所能擁有的一切負面而又黑暗情感全部在膠狀體裡交雜。這樣的情感在夢星321年的閱歷中也從未接觸過，意識的錯愕導致了她精神的動搖——一下子就被從自己的精神海裡彈了出來……
「啊！——」隨著夢星的一聲驚叫，她整個身體被從古井邊彈飛了起來，摔在十幾米外的空地上。
「夢星！」姜研驚慌地跑過去，扶住夢星的手肘，將她攙扶起來：「你沒事吧？」
「沒什麼大礙，」夢星抹了把頭上的細汗，有撫了撫胸口順了下氣，「只不過被裡面的東西嚇了一跳罷了。」
「那……裡面……到底是？……」這可讓姜研不得不擔憂起來，連女神都會被嚇到，可見裡面的東西有多麼兇猛。
「暫時沒事，」穩定了自己的情緒，夢星也不忘安慰下姜研，「這裡面還有一股充滿正氣的強大力量把那個東西束縛住。我們先回去，看看夢林她們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沒有，然後再想辦法。」
「嗯……」姜研點點頭，扶著夢星照原路離開了樹林。
夢星和姜研回到農家樂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了，夢林她們已經回來。
看姜研扶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夢星回來，夢林心裡一陣陣酸痛，想上前關心卻不知如何開口。幸好希維第一時間從姜研的手上把夢星接過來，找了個地方讓她坐下。這才讓夢林稍稍寬慰了些。
姜研和夢星向大家詳細複述了去古井勘察的經過……
「那姐姐沒受傷吧？！」當聽到夢星被古井裡的力量彈飛十幾米的時候，希維焦急道。
「沒事，」夢星溺愛地摸了摸希維的頭，「只是受驚過度，休息下就好了。」說著這話時，夢星的目光一直不離夢林的身上——如果現在對她說這些的是妹妹，那該有多好。
「那……你們又有什麼發現呢？」不過，現在顯然不是這兩姐妹鬧彆扭的時候，姜研向夢林她們提出了這次「會議」討論的主題。
「有」羅曉敏站起來說道，「經過這一上午的走訪，我們在鄉里的幾個老人那裡瞭解到：這裡每年都在端午舉辦的祭祀活動，是源自於一百年前一個祭鬼的祭祀。」
「祭鬼？」姜研有些疑惑了，「怎麼會在端午節祭鬼呢？這不該是中元節的事情麼？」
「關於這些，那幾個老人也不是很清楚，」羅曉敏失望地說道，「他們現在也不過七八十歲，100年前的事也是從他們祖父輩那裡得知的。我們收集到最有價值的信息也只有——那時候的祭祀用的是活人。」
「活人？！」這可震驚了姜研和夢星。
「嗯，」羅曉敏面不改色，「準確的說是懷孕三個月的孕婦。」
「孕婦？！！！」——這不正好和目前的那六個受害者吻合麼？
「還有什麼其他情報沒有？」夢星轉動著琥珀色的眼珠，繼續問道。
「……」羅曉敏搖了搖頭，「不過……」說著，她的眼裡又閃出一道精芒。
「不過……」夢林接過她的話茬，敘述道，「現在活著的人沒人清楚當年的事，可是從100年前親身經歷過那些事情的人那裡絕對會得到線索。」
「你的意思是……」姜研也像得到了指路明燈一樣雙目如炬。
「晚上，我們去問鬼。」夢星說出了大家最終的目的。
月黑風高，百鬼夜行。墳圈之中，舞劍焚香，冥紙飛舞……
此時的姜研手持桃木劍，在東昇鄉的一片墓地裡的一座最氣派的墳頭前起壇作法、手舞足蹈。在他身後，夢星、夢林、曉敏、玉流、希維都用一種看白癡的眼光看著他。
「喂！一定要用這種發神經一樣的辦法麼？！！！」幾個女孩裡脾氣最火爆的羅曉敏臉上終於掛不住，向姜研吼道——雖說這個墳圈子晚上是根本不可能有人來，不用擔心被別人看見。
「天靈靈、地靈靈，陽人有求，陰人指路……」姜研念完了一段咒語，又端起桌案上的一碗清水喝了口，「噗」地一聲將其噴到墓碑上，才來回答羅曉敏的問題：「有求於人當然要搞得隆重點以示誠意，不然怎麼好開口求『人』呢？」
過了一會兒，墓碑閃爍起幽幽的綠光，一個身長四尺，面色全白，兩腮還抹著大紅胭脂，穿著前清馬褂的矮人提著紙燈籠從綠光裡走出來。後面的幾個女孩除了夢星和夢林外，全都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姜研要了夢星的陰陽令，又從褲兜裡掏出自己的遞給那矮人。矮人對他打躬作揖之後，拿著二人的陰陽令又回了墓裡。
「姜大哥，剛才那個是？……」好奇心濃重的玉流迫不及待地詢問姜研剛才那個矮人的底細。
「那是紙紮人，是活人燒給陰人作為僕役使用的道具。」姜研答道。
「不過，」這時，羅曉敏又提出了新的疑問，「你確定這裡面的……會知道我們想知道的東西？」
「哼，」姜研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你看著墓碑上逝者的生平不就知道了麼？這位老大爺是從清光緒五年——也就是1880年到改革開放都在這裡土生土長直到仙逝。這鄉里100年以內有什麼事情他會不知道？」
……
說著，剛才那個紙紮人又從墓碑裡出來，將兩塊陰陽令交還給姜研和夢星，向他們做了個「請「的手勢。
「大家先回去吧！我和夢星去去就來。」得到邀請後，姜研向眾人說道。
「喂！怎麼只有你們兩個可以進去？」羅曉敏顯然不幹了。
「墳圈墓地是人間和陰間的交匯處之一，而墳墓則是從陽間進入陰人在陰間宅邸的大門。」姜研耐心地向幾個女孩解釋道，「我們的陰陽令就像是陽人在陰間護照一樣，只有拿著它進去才算合法。不然就算是有修為的人進去了也不免惹上麻煩。當然，如果現在夢星可以變成水鬼，以鬼的身份進去倒可以把她的陰陽令借給你們其中的一個人。只是現在……呵呵……」
「……」聽到這些話，眾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了不甘心。
只有先前一直沉默的夢林拍了拍手，對大家說：「既然這樣我們就回去吧！」說完，轉身就走。
「夢林……」可在轉身的瞬間，夢星卻叫住了夢林——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叫住她，只是本能地從心底裡喊出了那兩個字，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