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海上航行
看那胡說兀自猙獰著臉,顯得頗為凶煞,大掌夾雜著絲絲勁風拍向喬蠻側臉,只怕一旦擊中,喬蠻非要被打落幾顆牙齒不可。
雖是如此,那喬蠻卻自立在原地,好似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直是一副心甘情願承受長輩責罰的模樣,口中還大喊著道:「不行啊!胡師伯,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能叫你『胡二哥』啊!」看起來似乎是喬蠻的性子有些固執,實則是喬蠻知道綱理倫常,一旦喊出「胡二哥」,便會徹底亂了輩分。
這一聲「胡二哥」,還真是打死都不能說。
「啪!」
一聲脆響,大掌距離喬蠻臉頰三寸處驟然停了下來,卻是讓韓姓男子拉住了手腕,只聽韓姓男子沉聲道:「二弟,不過是一聲稱呼罷了,你怎麼好意思無故責罰晚輩?」
胡說「哼」了一聲,臉色氣得漲紅,負起雙手,兀自在一旁大生悶氣,口中卻是喋喋不休,隱約能聽見是在大罵粗話。
一片嘈雜之間,乍然一道微弱的嚶嚀之聲傳來,甲板上三人均是心神一顫,連忙移動目光,朝那身受重傷的唐凌看去。只見唐凌身子微微一動,繼而雙眼便是睜了開來,已然醒轉過來。
自爹娘遭遇不幸之後,喬蠻最為親近之人,便是這唯一的師父「唐凌」。剛才見得唐凌身受重傷,喬蠻心如刀割,此時看見唐凌醒轉過來,喬蠻自是大喜,連忙跪***去,雙手扶著唐凌的身子,協助唐凌坐起身來。
感受到後背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唐凌不由眉頭皺起,吸了一口涼氣,此時醒轉過來,便也能感覺到體內氣血虛浮,顯然是失血過多。
唐凌微微吐了口氣,身體雖然受了重傷,但修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最重要的是,終於徹底擺脫了那黑衣女子的糾纏,也終於離開了南川國那是非之地。他目光一瞥,看向身前的韓姓男子與胡說,當即強行站起身來,輕聲喚道:「韓大哥!胡二哥!」
韓姓男子微微點了點頭,跨步行至唐凌身前,柔聲關切道:「三弟,可覺得身子還有什麼不對?」
唐凌搖了搖頭,示意身子還好,腦海中卻是突然回想起那生死攸關的一剎那。
當時,一道無形刀風轟然而至,所幸唐凌逃得極快,只是被那刀風邊緣擦過身子而已,不過也是唐凌的身體遠遠超過一般武者的原因,否則若是換做胡說與韓姓男子任何一人,哪怕僅僅是被一名武聖強者劈出的刀風擦過身子,便也給斬成兩半了。
想起最後的一剎那,若不是有著韓姓男子丟來行板供唐凌借力,唐凌也不可能逃過這一道死劫。念及至此,唐凌當即微微躬身,感謝道:「多謝韓大哥救命之恩!」
韓姓男子哈哈一笑,輕拍了拍唐凌的肩膀,豪邁笑道:「三弟,不需要跟我這麼客氣!」
唐凌看了看韓姓男子,也是不由一笑,他並不是第一次接觸眼前的兩位大哥,心中知道,這二人都是跑江湖的,皆是豪爽之人,不喜歡唐凌這般客氣。唐凌便也不再言謝,只自將這大恩記在心裡,斜眼看向胡說。
唐凌的印象之中,胡說是個性子灑脫不羈之人,當初說起南川國第一財主「金無盡」,也是滿口粗話,毫不在意對方的身份。但此刻,卻見胡說站在一旁,好似生著悶氣,唐凌當即問道:「胡二哥有什麼苦惱?」
胡說哼了一聲,道:「還不是讓你這徒弟給氣的!」
聽得此言,唐凌不由微微一愣,那韓姓男子卻是輕笑一聲,將事情始末盡數說了出來。
明白胡說生氣的原因之後,唐凌淡淡一笑,此事確實是喬蠻做的極對,他也不好責罰,再看那胡說,唐凌知道胡說性子豪爽,卻沒想到,他竟對這一聲稱呼如此在意。
最終,胡說終於妥協了下來,擺手道:「算了算了,有個後輩也不錯。不過,以後不准叫我『胡師伯』,應該叫『胡師叔』。」胡說暗想,至少「師叔」要比「師伯」年輕一些。
喬蠻點了點頭,躬身叫道:「胡師叔!」
胡說「嗯」了一聲,目光轉而看向唐凌,道:「三弟,你怎麼會成了懸賞通緝犯?我跟大哥看見那張通緝令,都在替你擔心。」
「讓兩位大哥牽掛了。」唐凌客氣回了一句,臉色變得有些淡然,他倚著船沿坐了下來,目光看著甲板,似乎不願意提及往事,亦或是此事中牽扯甚多,不想將兩位大哥也牽扯進來。
胡說瞪了瞪眼,待要再問,卻給韓姓男子一手拉住了,只聽他道:「二弟,如今三弟身受重傷,還是讓他好好休息吧。」
胡說點了點頭,低低歎息了一聲,便也不再多言。
……………………
…………
茫茫大海,一望無際,輕柔地海風一陣陣吹來,蕩起疊疊浪花,不停地拍擊著船身發出「嘩嘩」聲。頭頂上方,驕陽四射,海鳥清脆鳴叫,自由翱翔,一片遼闊自在的景象。
商船離開青海縣已經整整四天,早就遠離南川國數百里了,算是真正踏上了漫長的海上征途。
大海是許多人憧憬的地方,也是許多人害怕的地方,憧憬的是它的遼闊瑰麗,害怕的便是它的不可預測。
這裡有太多讓人害怕的地方,有足以商船一般大的巨魚,有如獅虎一般專吃人的怪魚……但最讓人害怕的,是它詭異莫測的天氣。
別看現在艷陽四射,說不定片刻之間,狂風大作,巨浪翻滾,發起了海嘯,掀起的巨浪能將這一艘商船都給拍翻了。這裡還有暗礁暗流,時而更會出現讓人恐懼的龍捲風,能讓天地變色!
甲板上,胡說提著酒壺,吹牛不休,一旁的喬蠻,自是聽得目眩神馳,心神緊繃。
相處四天,兩人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隔閡,反而變得氣味相投,宛若親兄弟一般。有事沒事,那胡說便拉著喬蠻,說起種種神奇之事,亦或是不著邊際的荒謬趣事。
喬蠻自幼生活在小村莊裡,從未聽過這些驚險趣聞,他又心性純樸,聽見什麼,自是全當真了。此時正聽著胡說講起大海種種神奇之處,喬蠻聽得心裡便也有些害怕,他縮起脖子,左右看去。
但見碧波微微蕩起,海面上風平浪靜,不見什麼吃人的怪魚,也不見恐怖的龍捲風。喬蠻不由摸了摸鼻子,心中頓起了懷疑之心,輕聲道:「胡師叔,可真有這些事情?」
「嘿!」胡說憤然一笑,怒罵道:「草你娘的!難不成老子還騙你啊?」
喬蠻幹笑了笑,幾天下來,他對這位胡師叔只有兩大印象,第一便是這位胡師叔會講故事,第二便是這位胡師叔喜歡罵人。
被罵了幾天,喬蠻倒也習慣了,他嘿嘿一笑,也不在意,便又問道:「胡師叔,這些怪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終於說到自己的強項了,胡說裝作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模樣,摸著滿臉的虯髯鬍須,如一個世外高人般,悠然道:「老子自六歲開始,仗劍行走江湖,九歲走遍整個南川國,十一歲便乘船遊歷整個紫川大陸,那時便在這片大海上生活過幾年,自然清楚這些事。」
喬蠻正心馳神往間,目光忽然從胡說腰間別著的長刀之上一掠而過,胡師叔仗劍行走江湖,怎麼會隨身帶著一把刀?他心中迷惑,當即囁嚅問道:「胡師叔,你……你不是使劍的麼?怎麼隨身帶著一把刀。」
聽得此言,胡說便也身子一僵,雖然不小心露出了破綻,但他卻也臉不紅,心不跳的,負著雙手道:「老子三十歲那年,便棄劍從刀了。」
喬蠻點了點頭,心中信以為真,又道:「那胡師叔,那些怪魚你可曾親眼見過?」
「嘿!」胡說頓時起了怒意,罵道:「這是什麼廢話!老子何止親眼見過?還曾經抓著來吃,那味道可鮮嫩勒!」
喬蠻不由嚥了口唾沫,也有了些饞意,那胡說看在眼裡,卻是將手中的酒壺向喬蠻拋來,道:「別急,等你師父抓條怪魚上來。」
喬蠻喝了一口烈酒,一股辛辣之感頓時從喉間滑入臟腑,彷彿是無數根手指在肝腸之間撥弄著,喬蠻不由「哈」地一聲,咳出一口酒氣,接著便與胡說一齊看向了那平靜的海面。
韓姓男子就在不遠處,聽得胡說的吹噓,也只是淡淡一笑。這些年他與胡說相隨而行,幾乎形影不離,對胡說的性子極為清楚不過,若是胡說跟他說起這些,怕是早就不耐煩的掩耳裝睡了,眼見胡說好不容易找了個忠實的聽眾,他自也不會戳穿。他笑了笑,便也將目光轉向海面,與胡說、喬蠻一般,似乎在等待著什麼東西,從海裡跳出來。
不多時,猛聽「嘩」地一聲,水花四濺之間,一道身影破水而出,宛若鯉魚躍龍門,那身影徑直向甲板上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