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全死了!
大雨依舊瓢潑而下,看天色雖然亮了幾分,但雨勢卻沒有半點減弱的樣子。
「嘩啦啦!」
雨水在密林中匯聚成川,從枯葉上流淌而過,但見一道身影在密林中狂奔而來,腳尖只是略略在地面上一點,速度便是暴增,轉眼便已繞過了幾棵大樹,消失在了茫茫大雨之中。
唐凌一路狂奔,同時,腦海中也在思量著那些黑衣人的來路。
方才與黑衣人一記對擊,在雙拳交擊的那一刻,唐凌便完全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黑衣人的對手。想起這些黑衣人是由太子殿下派遣來的,唐凌那被雨水打濕的臉龐,不由漸漸變得冰冷了起來。
「是因為凝雪!」唐凌心中暗道。
果不其然,唐雲天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如果因為唐凌與凝雪的關係,而導致此次兩國的聯姻破裂,而作為一個皇室,自然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皇室……好狠的心啊!要將我們四海鏢局暗中抹殺麼!」唐凌緊咬牙關,心中那一抹憤怒油然而生。
突然之間——
「嗯?」唐凌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身形忽然一滯,目光向身後的密林中看去。
「有人!」唐凌眉頭微皺,目光轉而看向地面,只見地面上唐凌留下的腳印,漸漸被雨水沖刷乾淨,但卻依然能看見一絲蹤跡。
唐凌念頭一轉,旋即右腳抬起,在身前連連蹬踏,轉眼之間,唐凌的身前便出現一排,排列成扇形的腳印,而每個腳印面對的方向,卻又是各不相同,好似有數十人同時朝四面八方分散而開。
唐凌借此迷惑對手,自己則是縱身一躍,旋即在旁邊的大樹上一個借力,便飄進了數丈外的一棵大樹上。
止如水!
唐凌潛藏在樹冠之中,已然將《死亡之舞》施展開來,他努力壓制自己的呼吸,直至若不可聞,整個身體恍若與大樹融為一體,便是站在唐凌藏身的大樹下,也發現不了唐凌的行蹤。他屏住呼吸,目光卻是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遙遙看著先前站立的地方。
過不多時,便見一道黑影從密林中竄了出來,停在了唐凌先前站立的地方,現出一名身穿黑衣的身影。
「又是黑衣人!」唐凌心頭一冷,但見得黑衣人出現,唐凌更是竭力掩藏自己的氣息。
那黑衣人停在原地,好似正查看著地面上,那呈扇形排列的腳印。
唐凌屏氣凝神,目光上下打量著黑衣人的身影,來人渾身籠罩在黑袍之中,根本無法看清面相,只能依稀看見,那垂在身側的袖口中,藏著的白皙纖細的五指。
「這黑衣人……是女的!」唐凌心頭不由一顫,看那白皙纖細的五指,絕對不是男人有的。同時,唐凌腦海中浮現先前那一群黑衣人的身份,聽唐雲天所說,那些黑衣人的身份是「大內禁軍」,而大內禁軍中,不可能會有女子出現……念及至此,唐凌腦海中驀地浮現出一個念頭,忽地臉色微變,心道:「難道……她是跟隨在金無盡身邊的那人?」
想起金無盡身旁那黑衣女子的實力,唐凌背心冷汗頓時涔涔而下,強力抑制自己的呼吸,便是連身體,也不敢移動絲毫了。
那黑衣女子看了看地面上的腳印,忽然抬起頭,朝四周的樹林中看去。
唐凌臉色一變,悄然將頭顱往密集的樹葉中一偏。好在此刻雨勢極大,便於唐凌藏身,那黑衣女子向四周掃視一眼,似乎毫無所獲,便收回目光,直往唐凌先前逃匿的方向飛奔而去,眨眼之間,黑衣女子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耳聽那黑衣女子的踏步聲漸行漸遠,直至沒了聲息,但唐凌卻不敢有半點放鬆,依然潛藏在樹冠之中。
果不其然,只是過去了半刻鐘,便見那黑衣女子從先前離開的方向回返而來,她略一駐足,再次向四週一看,依然沒有發現唐凌的蹤跡,那黑衣女子才一轉身,朝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好險!」唐凌背後已經是一片冷汗,他抬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坐在樹冠中沉思了起來。
「為何金無盡,會派這黑衣女子跟隨我們?」唐凌眉頭微皺,低聲喃喃道:「難道是因為這次的鏢物太過貴重,他才派人暗中保護這鏢物的?」
「不對!」唐凌搖了搖頭,心道:「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被那些大內禁軍圍攻,那黑衣女子為何不出手?」
沉吟半刻,唐凌抬起手,將胸前的黑色繩扣緊了一緊,暗道:「那金無盡身為南川國第一財主,為何要托鏢給一個與南川國敵對的國家首領?」
種種念頭在唐凌腦海中急轉而過,一時半刻,唐凌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唐凌心中,卻隱隱覺得,這其中定然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唐凌甩了甩頭,將雜亂的想法盡數拋去,旋即右手輕托了托背後的黑色包裹,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唐雲天的囑托,「就算是我們四海鏢局僅剩下一人,也要將鏢物安全送到!」
唐凌轉眼看了看北方,悠悠吐出一口長氣,旋即神色變得警惕起來,目光四下一看,見得周圍毫無人跡,唐凌暗自提起一口真氣,正欲縱身躍下樹來。
卻在這時,只聽一陣雜亂的踏步聲突然傳來,只聽那腳步聲,便知道來人走的極快,唐凌連忙將露出的半個身子又潛藏起來,凝神朝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那方向赫然是唐凌來時的方向。
不過片刻,便見數十道身影相繼出現在了唐凌的視線之中,這些人俱是身穿黑衣,手持四尺長刀,看這些人的打扮,正是先前偷襲唐凌的大內禁軍。
「是他們!」見得這些人出現,唐凌不由眼皮一跳,心中驚道:「那爹爹他們……」
唰唰的大雨聲中,唐凌雙手緊捏著樹幹,那微弱的樹皮剝落聲弱不可聞,樹冠之中,唐凌的身體也在微微發顫。
「統領大人,雨勢太大了,根本找不到那小子留下的蹤跡。」一名黑衣人忽然道。
只見數十名黑衣人分散開來,仔細在樹林中尋找著唐凌裡留下的蹤跡,但此刻,唐凌留下的腳印,早就被雨水沖刷的乾乾淨淨。
赫然有一名黑衣人正在唐凌藏身的大樹下經過,唐凌緊咬牙關,臉色皮膚一片冰涼,但體內卻是猶如火焰燃燒一般。
「統領大人,這樣找下去,根本不是辦法,恐怕那小子早就走遠了。必須增派人手,搜山!」
其餘黑衣人聽得此言,皆是停***來,目光齊齊朝人群中心,一名傲然站立的黑衣人看去。
那黑衣人略一沉吟,忽然從腰間掏出一塊金色腰牌,轉手朝身旁的另一人拋去,聽他道:「你帶這塊金牌,去最近的縣衙,請縣令派出兩百名官兵,助我們搜山。另外將此事,用飛鴿傳書,回稟殿下。雖然一個小蝦翻不出什麼大浪,但在我們大內禁軍手下,絕對不允許一個小蝦漏網。」
「是他!」唐凌緊盯著那黑衣統領的背影,顯然這人便是與唐凌對擊,打傷唐雲天的那名黑衣人。看那人身形挺拔,身形並不是極為壯碩,但卻有一股冷冽的氣勢散發開來,唐凌看在眼裡,已然將黑衣人的背影深刻在腦海之中。
「是,統領大人!」那黑衣人接過金色腰牌,恭敬回道一聲,正欲轉過身子。卻在這時,只聽另一個黑衣人忽然說道:「等等!統領大人,如果那小子不在深山,逃去了最近的小鎮,那我們在這深山尋找,豈不是白費力氣?」
那統領也沒回話,只是目光一轉,朝說話的黑衣人看去,似是要聽聽他的意見。
那黑衣人連忙道:「統領大人,何不請殿下給他們四海鏢局蓋個罪名,到時候天下人盡皆知,那小子就算逃遍天涯海角,也會有人認出他來。而且,也可以利用此事,光明正大的將四海鏢局給抹殺乾淨。」
那統領一聽,忽然仰頭大笑了起來,他拍了拍那黑衣人的肩膀,讚道:「好!這方法不錯,也省的奔統領為一條小蝦四處奔波。」他轉而看向四周的黑衣人,厲聲道:「此事必須由本統領親自去辦,你們就留在這裡繼續搜尋。」
「是!統領大人!」一眾黑衣人恭敬回應,那黑衣統領奪過金色腰牌,旋即雙腳一點,便如風馳電掣般地,轉眼便失去了蹤跡。
眼見黑衣統領消失的無影無蹤,餘下數十名黑衣人,竟然也沒一點懶惰,老老實實地繼續搜尋起來。
唐凌潛藏在樹冠之中,自是將眾人所言聽得清清楚楚,他眼見一眾黑衣人徐徐從腳下搜尋而過,漸行漸遠,轉眼便消失在了茫茫大雨之中。
周圍再次變得寂靜起來,只聽雨聲瀟瀟,打得樹葉啪啪作響,唐凌悄然從大樹上一躍而下,看了一眼那群黑衣人離去的方向,旋即便是一轉身,朝來時的方向疾奔而去。
……
走了近半個時辰,唐凌腳尖猛然一點,「踏」地一聲,腳下水花四濺而開,旋即唐凌的身影便停在了官道之中。
但見頭頂樹杈交雜,而腳下,雨水摻雜著血水,緩緩流向官道兩旁。四海鏢局的紅色大旗,靜靜地躺在泥濘地面之中,任憑雨水、血水沖刷,四下一具具屍體,也與那鏢局大旗一樣。
唐凌艱難地邁出一步,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名渾身遍佈刀傷的老者身上,看那老者傷勢極重,臉上卻沒有絲毫畏懼之色。
唐凌只覺得口中乾澀,不禁脫口叫道——
「忠伯!」
他顫巍巍地邁著步子,眼神微微轉動,霎時臉色慘白,大叫道:「二叔!」
唐凌渾身脫力,不由向後退了兩步,忽然間雙膝一軟,已然被一具屍體絆倒在地。他雙手支撐著身體,緩緩爬了起來,目光朝腳下的屍體看去——
突然之間,唐凌的臉色一片煞白,「嘩」地一聲,唐凌猛然跪倒在地,渾身發顫,他緩緩將腳下的屍體抱了起來,緊緊靠在前胸。
淚水不自禁地奪出眼眶,與無情的大雨溶為一體,他欲仰頭看天,卻只得看見頭頂上一片交雜的樹杈。事事都不能如願,天意如此,世道亦如此。
他欲嚎啕大哭,喉間卻像是讓什麼給堵住了,忽然之間,他「哇」地一聲,吐出一口濃稠的鮮血出來。喉間這才覺得舒暢,但他的聲音卻是變得低沉沙啞,如同割了舌頭的烏鴉,刺耳難聽,他撲到在唐雲天的懷裡,悲聲哭嚎道:「爹……爹……」
…………
……
全死了!
大內禁軍毫不留情,四海鏢局二十餘名鏢師從乾陽城出發,如今還活著的,唯獨那孤零零,跪倒在泥濘地面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