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大雨滂沱
中州府,小牛鎮。
小牛鎮地處偏僻,鎮上不過數百戶人家,便是白日,也是顯得較為冷靜,更別說日已下落,漸入黑夜了。
寂靜的夜晚,但見鎮上孤零零地灑了幾處燈光,行人稀少,四下唯有蟲鳴犬吠,顯得一片寂寥。
突然之間——
小鎮上的狗兒全都沸騰了起來,汪汪地叫聲此起彼伏。伴隨著狗叫聲中,一陣雜亂的馬蹄聲驟然傳來,聲音由遠及近,愈加響亮,打破了小鎮的寧靜夜晚。
只見二十餘匹駿馬馳騁而來,相繼進了小鎮,在鎮上的大路上略作停留,似乎是確定了一處方向,旋即眾人一拉馬繩,朝一處掛著客棧招牌的小店直奔而去。
這一行人,正是四海鏢局眾人。
方才與劫匪一番惡鬥,那婦人為劫匪首領,眼見戰況不對,當即藉機逃跑。其餘眾匪見得首領跑了,也頓時一哄而散,轉眼之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番惡鬥下來,便見天色愈加昏暗,甚且有數位鏢師負傷,眾人自是無暇顧及逃跑的劫匪,當即給受傷的鏢師處理傷口,旋即便馬不停蹄,趕來了最近的小鎮。
但見唐雲天一馬當先,身後跟著的便是唐雲懷、黃忠,其後便是唐凌與眾位鏢師,雖是經歷了一番惡鬥,卻也沒有亂了陣腳。
小牛鎮上唯一的客棧,名為「酒肉客棧」。名字說不上華麗優雅,但也說出了客棧中有酒有肉,當是一個招待過路客人的地方。
當下已是秋末,夜裡涼的很,客棧裡的生意也冷冷清清。
這年頭不僅生意不好做,還時常受鎮外的劫匪騷擾,眼看日子越過越是艱難,那掌櫃的正與店小二相視歎氣,忽然之間,卻是聽得一陣馬蹄聲傳了過來。
那店小二眼神一亮,他也算是頗為精明,不等掌櫃的催促,直接從客棧門口跳了出來。站在街上一看,果然遠遠就瞧見一隊人馬漸漸靠近,那店小二踮起腳尖,高聲叫道:「嘿!眾位客官,夜裡清涼,來本店喝杯酒水,暖暖身子吧!」
這店小二天生一副好嗓子,一聲大叫幾乎傳遍了整個小牛鎮,還沒等四海鏢局眾人趕過來,周圍居民卻是紛紛點亮燈火,打開窗門,怒聲喝罵了一頓。
在這邊陲小鎮,人人夜裡無事,入夜便睡了,顯然是那一副好嗓子擾了人家清夢。那店小二點頭哈腰,連連道歉,周圍居民才憤憤然地關起了窗門,繼續睡了。這一個耽擱間,一匹駿馬已然停在了店小二身前。
那小二四下一看,但見大街上,足站了二十匹駿馬,臉上頓時笑容綻放,連忙招呼道:「眾位客官裡面請,裡面請。」說著,便來接過唐雲天手上的馬繩。
眾人行了一整天,方才又與劫匪一番惡戰,便是唐雲天,也感到有些疲憊。眾人紛紛跳下馬來,相繼進了客棧,轉眼之間,原本冷冷清清的客棧,卻是座無虛席了。
一進客棧,那唐雲天便吩咐道:「掌櫃的,快快準備幾間客房,將我幾位受傷的兄弟安頓下。」與劫匪一番惡鬥,所幸只是幾位鏢師受傷了而已,倒也不至於致命。
那掌櫃的一見人數眾多,自是笑的合不攏嘴,連忙吩咐廚房上酒上菜,自己也領著幾位受傷的鏢師上樓。
「他娘的!這次輪到鐵頭放假了!」
眾位鏢師平時打打鬧鬧,毫無顧忌,所謂「放假」,便是指受傷了。一般的輕傷,擦些金瘡藥,包紮一下,過幾天也就好了,倒也沒什麼大礙。可憐那鐵頭,卻是差點被一根箭矢要了命。
但見那鐵頭臉色蒼白,一根箭支貫穿他的右胸,離心臟不過半寸,正被兩名鏢師抬著,隨著店掌櫃上樓去了。
受傷的鏢師隨著掌櫃,進了樓上客房,其他的鏢師自然是聚在樓下,等著酒菜上桌。
在這邊陲小鎮,酒菜自然比不上乾陽城那般豐盛,但眾位鏢師走南闖北慣了,倒也不講究那些,有酒便喝,有肉便吃,倒也有幾分痛快。
眼看酒過三旬,眾人正喝得興起,卻是聽一道聲音忽然笑道:「嘿!你們看,總鏢頭變成『楊二郎』了!」
那楊二郎,便是指二郎神「楊戩」,傳聞二郎神生有三眼,眉心之間有一道天目。而此時的唐雲天,眉心之間,也有一道紅色鞭痕,直入髮髻,正是先前被那女子偷襲所受的傷。
聽得眾人取笑,唐雲天臉色一僵,頗顯尷尬,卻也不說些什麼,只自低頭喝著悶酒。
「哈哈!幸虧有少鏢頭出手,否則總鏢頭的腦袋都要開花了。」
確實,所有人都知道,在那危機時刻,唐雲天毫無防備,若不是唐凌及時出手,唐雲天所受到的傷害,絕對不是僅此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少鏢頭那手暗器絕活,著實令人驚歎啊!」一名鏢師說著,側目看向唐凌,嬉笑道:「少鏢頭,可否將你那手暗器絕活,為眾位兄弟展示一番?」
唐雲天心中頗感欣慰,走失了大半年,在唐凌的身體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便是他也有些覺得匪夷所思。種種技法、手法,甚至這種令人驚歎的暗器法門,唐雲天也從未見過。
過去,他心裡一直對唐凌有些愧疚,如今見唐凌發生這般大的變化,自是為這個唯一的兒子感到自豪。對於這種變化,唐凌沒有主動開口,唐雲天自也不會多問。
耳聽眾位鏢師相互起哄,均要唐凌再次展示一手暗器絕活,唐凌尷尬一笑,朝唐雲天看去。只見唐雲天略略點頭,也不反對,唐凌這才微微頷首,從桌上的盤子裡,隨手抓起兩顆花生米,旋即屈指連彈。
只聽嗖地兩聲微弱聲響,兩顆花生米相繼在唐凌手中飛竄而去,剎那間,卻聽啪地一聲,那兩顆先後發出的花生米竟然相互碰撞,化為一堆粉末掉落在地。
見得如此一幕,眾人無不是嘖嘖驚歎,先後發出的花生怎麼可能有相撞的可能?這要控制發出暗器的力道輕重,更要將軌跡控制的分毫不差,僅僅是這一手,便是讓眾位鏢師望塵莫及了。
「少鏢頭,果然好功法!」
眾位鏢師嘖嘖稱讚,唐雲天看在眼裡,心中自是如吃了蜜餞一般,欣然一笑,暗自忖道:「這小子,再讓他磨練幾年,或許鏢局就可以放心的交到他手裡了。」
………………
天色剛亮,眾人恢復精力,整理行裝,便又要繼續上路了。
昨天與劫匪的一番惡戰,有數位鏢師負傷,但大多數都是輕傷,唯有那鐵頭受傷嚴重,至少也要休養十天半個月,才能恢復的。
這一趟走鏢,路途漫漫,眾人自然不會為了鐵頭,而耽擱這般長的時間。唐雲天給了店掌櫃一些銀子,囑咐他好生照料,便將鐵頭留在客棧養傷,其餘受傷較輕的鏢師,倒也沒什麼大礙,整理好了行裝,便隨著鏢局大隊一齊上路。
不知不覺間,離開乾陽城已經是第七天了,四海鏢局一行人,也已經離開了中州府邊境,到達了湘潭府地界。
此地不僅是處於湘潭府邊界,後方連接中州府,而前方不遠,便連接著藍潮府,屬於三大府地的交匯地帶,治安更是複雜。
眾人沿著官道緩緩前行,眼看遠處群山連綿,官道兩旁,也是一片極其茂盛的樹林,粗壯的樹杈交叉在官道半空,形成一片綠蔭地帶。
「轟!……」
低沉的悶雷聲不斷的傳來,時而一道電光劃破天際,照亮昏暗的天空。但見天邊一大片黑雲徐徐飄來,宛若一塊鋪天蓋地的巨大黑幕,壓在眾人頭頂上空。
陽光完全給烏雲遮擋住了,整片天空一片陰暗。此時,眾人走在官道上,頭頂的樹杈縱橫交錯,將微弱的光線擋得嚴嚴實實,官道與兩旁的密林中,光線更是昏暗,便是連空氣,也顯得極其壓抑,那一陣陣悶雷猶如在胸口敲響的低沉悶鼓聲,讓人的心情不自禁地煩躁起來,頗顯不安。
唐雲懷看了看天空,喃喃道:「這場大雨,恐怕要下的昏天黑地了。」眾人經常出門在外,眼看天色昏暗,烏雲遮天蓋地,雷聲不絕,顯然是要下好大一場雨了。
唐雲懷不緊不慢地取出蓑衣,拿起斗笠往頭上一蓋,嘿嘿一笑,道:「還好,這些雨具我們都有準備。」
眾位鏢師,也陸陸續續拿出雨具,披在身上。
唐凌仰頭,透過樹杈之間的縫隙,看著昏暗的天空,絲絲細雨飄落而下,多半大雨也將要降臨。唐凌左手微動,從馬鞍上拿起斗笠,正欲往頭上戴去。
突然之間——
「轟!!!」
一道驚雷轟然炸響,好似天際也炸開了一般,昏暗的天空霎時讓紫色電光照亮片刻,瓢潑大雨頓時滂沱而下,寂靜壓抑的密林中,雨水擊打著樹葉發出的「唰唰」聲,頓時響成一片。
天地一片嘈雜之間,微弱不可聞的破風聲響驟然傳來,細密的大雨之間,隱隱可見幾道黑線劃破水簾,直往官道上停留的四海鏢局眾人飛竄而去。
突然一道血柱飛濺而出,卻見一根箭矢自唐凌前方,那黃忠左肩貫穿而過,唐凌還來不及多看一眼,便是發現視線所及之處,一個飛轉著的箭頭正直直朝自己眉心激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