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夜涼如水
房內，燈光搖曳，照耀著那兩道近在咫尺的身影。不知道有多少個日日夜夜，二人同處一室，談笑打鬧，親密無間，卻是在這一刻，房內寂靜無聲，顯得頗為尷尬。
沉寂持續了許久，不是唐凌打破了平靜，而是那臉色有些羞澀的少女。
「唐凌，我明天就要回國了。」少女抬起了那有些期待的目光，看著燈光照耀著的側臉，扣在胸前的小手也在此刻下意識的加了幾分力道，如她的眼神一般，有些期待。
「回國!回北川國！？」唐凌猛地抬起頭來，四目對視，負在背後的手卻是不由一顫，他低聲道：「你不是……與太子殿下聯姻的麼？」
北宮凝雪笑了笑，默然無語。
沉默似乎就是她的答案，二人相處了這麼久的時間，患難與共，早已經有一種心有靈犀的感覺，唐凌如何還不知道？她絕對不願意嫁給那個男人的，這之間的理由，沒有人比他兩人更能明白了。
他淡淡一笑，直視著她的眼睛，用一種就算是以前的白凝雪，也從未聽見過的鄭重語氣，問道：「你，願意嫁給我麼？」少年的眼神中是那麼決然，彷彿在這一刻，只要少女點頭答應，縱然是世間萬物，都無法阻擋他的執著。
北宮凝雪眸子一顫，淚水就像是要脫韁的野馬般，差點溢了出來。
她低下了頭……
「我……願意！」北宮凝雪在心底吶喊，但是卻沒有從嘴裡說出來，她心思慎密，自然早就想到了，便是此刻點頭答應了，又能如何？
這裡是南川國，如今她公開了身份，不再是以前的白凝雪了，而是一名來自北川國，與南川國太子殿下聯姻的公主。
表面上，婚期延後了，可是一旦她與唐凌在一起，便算是徹底宣告這次聯姻破裂，如此一來，不僅兩國之間建立起來的友好關係將要決裂，便是連整個四海鏢局，怕是也要陷入無限危機之中。
畢竟，又有哪個皇室，願意受這種恥辱的？只怕到時候，整個四海鏢局都將要被皇室秘密抹殺了。
現在，她還不能答應！一旦她答應了，不僅二人得不到好結果，甚至會連累整個四海鏢局。
……
寂靜無聲中，燈光照耀著少女那脆弱的嬌軀，此刻顯得是那麼的柔弱無力。她緊咬著下唇，是唇邊傳來的刺痛麼？又或是，內心深處，那驟然傳來的一陣絞痛……
忽然之間，她抬起頭來，眸子中隱含著淚光，臉上洋溢著一絲絲幸福的笑意，她沒有回答唐凌，卻是對著唐凌說道：「唐凌，能把那套《玄女劍法》全都教給我麼？」
唰！
一道銀芒突然自北宮凝雪腰間飛起，片刻之間，銀芒消失，握在她手中的……正是唐凌當初在旭日山時，從林定手中奪來的那柄軟劍。
便是二人身份變幻，可是這柄軟劍，依然如故，北宮凝雪也一直帶在身邊。
「她，終究是沒有回答啊。」唐凌心中也明白北宮凝雪心中的擔心，看著手持軟劍的少女，他會心一笑，左手搭上那堪堪一握的柳腰，右手緊握著她的手背，貼著北宮凝雪的身體，那一絲絲少女的體香縈繞在鼻間，如少女的心思一般，不願散去。
豎起劍身——唰！
劍光驟然亮起，僅在一瞬間，那一道劍光，便是如炸開的火星一般，幻化萬千，照得房內亮堂堂地一片。
也只有在這一刻，兩人心中為各自身份的擔憂，才徹底拋開了。
《玄女劍法》，整整十八路劍招，盡皆使完，北宮凝雪的臉上不由掛著淡淡的紅暈，顯得更為動人。而唐凌，也在此刻放開了北宮凝雪的身體，緩緩朝後退了一步。
卻在唐凌左手剛剛放開之時，一隻玉手忽然塞進了唐凌的五指之間，唐凌低頭一看，手掌中卻只是留著一個對折起來的粉色手帕，那少女的玉手已經不復存在……
「嘎~」
木門被猛地拉開，少女的身子已經站在了門口，她的腳步離門檻不過半尺，突然停了下來。
月光隔著少女的身子，灑了進來，將那一道影子拉的老長老長，與房間內的黑暗連成一片，彷彿那一道影子，離無盡的黑暗不過咫尺之遙，顯得是那麼孤寂無助。
她站在門口，沐浴著月光，幽冷的月光纏繞著她的髮絲，也纏繞著她的身體，卻比不過手指之間，殘留著的少年體溫那般溫暖。
而她的心，卻是一片冰涼，以至於她的身體都在微微發顫……
忽然之間，她轉過頭來，隱約間，可以看到一滴滴晶瑩淚珠滑落而下，在落地的剎那，月光照得那淚水散發出豪光，「嗒」的一聲，如夜明珠爆開似的。
她顫聲道：「唐凌……你，一定要來找我。」
「我等你……」
「下一次見面……我就會告訴你答案……」
「呼！」
她的身影奪門而出，逕直地跑向了門外，方德的身影卻是忽然從一旁走了出來，他看了看房間內那默然無聲的少年，旋即看向那渾然忘了禮儀，飛奔而去的少女，低低的歎了一口氣，跟了上去。
月光照耀著那飛奔著的少女身影，她不顧一切地奔跑，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但她的臉上卻始終掛著一抹幸福的微笑。在這一刻，她的腦海中不停地響起那一句話——
「你，願意嫁給我麼？」
她笑了笑，用一種低低的囈語聲，不厭其煩的重複道：「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
……
門口處，只留下一片清涼蕭索的月光，少女的身影已經不復存在，唐凌緩步走出，看了看空曠的門外，旋即雙腳一點，縱身躍上了屋頂。
夜涼如水。
唐凌站在屋頂，周圍燈火通明，但見那街道上，一行數十名官兵，圍著一頂轎子漸行漸遠……直至一個拐角，徹底的失去了蹤跡。
唐凌臉色平靜如水，絲毫波動也沒有，在這股平靜下，卻是能夠感受到，有著異樣的冰冷，他緩緩低下頭來，看著左手中握著的那粉色手帕。少女走了，唯獨這手帕中，還殘留著唐凌極為熟悉的體香。
唐凌緩緩地打開手帕，冰冷的臉龐上忽然露出一抹會心的笑意，他抬頭看著佳人離去的街道，低聲笑道：「我會的，不管你在天涯海角，我都會去找你，親耳聽你說出答案！」
左手下意識地緊捏著那手帕，整個手帕幾乎揉成一團，只有一角從手指縫隙中露了出來，循著淡淡的月光看去，但見那手帕一角上，有著四個娟秀的字跡，赫然是「大千葉手」四個娟秀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