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銷聲匿跡
「掌門師兄!」秦道子的眼淚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誰能理解一個混跡江湖數十年的老騙子,臨老突得奇遇,有了大批得弟子對自己成天逢迎,比孫子還要孝順,卻突然看到基業被毀,大批乖徒弟、徒孫、重孫被人殺死時,那種悲傷欲絕的心思?
呂風撕去了臉上蒙著的那一層輕紗,身上黑白二氣轉動不休,過了一陣子,突然吐出了一口紫黑色的血塊,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看了看滿臉悲憤的秦道子,呂風陰沉的說到:「罷了,是我疏忽了,卻沒想到,他們要對付我,卻會搶先下手針對遊仙觀。這數千弟子……秦師弟,明日你就飛劍傳書,邀請天下道門的掌門來此商議對策,就說海外魔頭大舉入侵,滅了遊仙觀的中堅力量。」
「就說本門菁華,損失殆,留下的,都是一些不成氣候的門人弟子。把所有的門徒都聚集起來,集中三五座靈山上修煉,不許再隨意出去招惹是非。遊仙觀的原址,再起道觀,以為本門收斂香火錢的工具,神仙也是要錢才能過日子的。等下我教你一套說辭,你說服中原道門的人,和右聖、左聖他們作對去就是。」
一道金光極快無比的朝著這邊飛了過來,剛剛恢復了一口元氣的騙天老道顫巍巍的伸手一引,就把那金光招了手中,卻是滅世金輪自動的飛了回來。呂風歎息了一聲,仰天說到:「這也是好事一件,就以這些傷亡的低輩弟子做文章,讓遊仙觀就此中原道門銷聲匿跡,日後我一元宗復出時,遊仙觀也不需要打出自己的名頭了,也好,也好。」
一眾老道飛了過來,圍呂風身邊,仔細的聽他的吩咐。包括水元子,往日裡嘻嘻哈哈的不得個正經,今天卻也滿臉的嚴肅,仔細的聽著呂風的交代。水元子,經過了數次的血雨腥風,經過這麼多年的鉤心鬥角,終於變得越來越像是一個人了。
就連呂一他們也被招呼了過去,呂風把他們交到了水元子的手上,隱約可以聽到什麼『瑤池』、『神獸』、『化形丹』之類的詞句。那水元子滿臉的古怪,呂一他們則是滿臉的興奮,等得呂風吩咐完了,七手八腳的拖著水元子就一路祥雲滾滾,朝著西北崑崙山的方向去了。
看到呂一他們近乎綁架一樣把水元子帶走,騙天老道等人臉上一個比一個古怪,呂風的計劃太恐怖了,居然要水元子去瑤池煉他數千、數萬顆化形丹出來,把整個瑤池所有的神獸都幻化為人形,加入禁衛軍、破陣營效力。有那西王母留下的神鳥青青幫忙看管,瑤池內的神獸們,那是絕對不敢作亂的,何況還有呂一這些功候深的神獸做青青的副手呢?
話要說回來,呂風之所以動瑤池那些神獸的腦筋,主要就是看到了那幾個僵靈護衛的力量。這些僵靈護衛,也許境界還沒有秦道子高,可是一身的真元,那真正是驚世駭俗、震古爍今!比較起來,騙天老道、秦道子、蕭龍子等人,就是又有武技、又有武學境界的武林高手,而那些僵靈護衛呢,唔,就好像一群揮動著巨石棒的太古巨人一樣,力量大到了極點,就算他們沒有腦子,可是絕對的力量,也壓過了你們這些武林高手。是不是這個道理呢?
所以,對付這等境界不甚很高,多相當於窺虛、洞虛、化虛期,卻擁有極強真元的修士,好的人選就是同樣沒有什麼修道境界可言,卻修煉了十幾萬年的那些神獸了。就算沒有足夠的化形丹讓他們幻化人形,但是起碼他們幻化成各種動物的形狀還是可以的,到時候,破陣營的兄弟們清一色的騎著神獸所幻化的戰馬出陣,天下誰能抵擋呀?
想到得意處,呂風不由自主的狂笑起來。看到呂風這般高興,騙天老道故意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罵道:「風子,須知道人不可太得意,尤其你是修道之人,又是如今的掌門,整個門戶復興,就壓你的肩膀上,你要沉穩,沉穩!……唔,你這回回去北平,可要多帶幾個高手門人護衛麼?就算你的功力再高,可是畢竟是一個人,身邊高手還是要多放幾個的。」
呂風淡笑,恭敬的說到:「師祖教訓得是,風子的確是失態了。唔,要說高手護衛,卻也不必,北平府內的門人弟子為數眾多,卻也無妨。何況,弟子身邊還有靈先生等四人,正好趁機把他們拖下水,讓他們和左聖、右聖等人對抗就是了……呀,剛才卻是忘記了,這滅世金輪似乎已經發動了,不知道那元聖被傷成了什麼樣子呢?」呂風有點後悔這麼早支使走了水元子。
騙天老道冷笑了一聲,陰聲說到:「無妨,滅世金輪已經積蓄了足夠的力量,雖然被那噬神杖給抵消了大半,卻也不是普通修道人所能抵擋的。那元聖就算魔功驚天,卻也不能討得好處,多能逃掉一縷殘魂,算是他的造化了。至於他的那些屬下,雖然魔功驚人,卻也依然是骨肉之軀,想必已經魂飛魄散了罷?這等滅世法寶,原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抵擋的呀!」
他讚歎到:「當年遠古神魔一戰,就算魔道中有數的幾個逆天強者,也被這滅世金輪配合著打神鞭等法寶徹底毀掉,雖然如今師祖的能力,和太古的煉氣士比較,相差太遠,可是元聖的功力,卻也沒有到那種境界,應該是的當不了這法寶的威力的。就算他不死,很長一段時間內,他也無能再作亂了。」
低下頭盤算良久,呂風匆匆稽首到:「如此甚好,只要那元聖短期之內不至於和右聖、左聖勾結,則我等足可以騰出手來,把那左聖、右聖的勢力,徹底的給毀掉。哼哼,那右聖中原也不知道籠絡了多少魔道高手,我們毀去他,卻也是替天行道的大事,老天爺那裡,少不得給我們一元宗記上千萬功德!至於正教眾人的死傷麼,為了那功德的份上,想必他們是不會意的。」
陰笑了幾聲,呂風惡狠狠的說到:「等得魔道覆滅,正教元氣大傷的時候,就可以騰出手來對付那主聖了。他們不是不能進入九州結界麼?就硬是要他們進來,那九條法龍不能接觸陰質事務,就非要找點至陰之物混雜裡面。就連那純陽聚元陣,也裡面給他埋伏上幾個至陰的法咒,到時候,嘿嘿……唔,就是不知道,他們到底要這個陣法作甚?莫非是……」
想到上次詢問水元子,水元子沒有任何把握的給呂風講解的那些言語,呂風有點躊躇起來。「罷了,賭一次就是!魔道中人,居然佈置那至正至剛,純陽無邪的九龍聚元天陽大陣,這可是太古強的純陽陣法,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也許,水老怪說得對,他們就是想要做那等勾當。嘿嘿,如果是的話,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讓主聖魂飛魄散!」
眼裡閃過幾道陰狠的冷光,呂風和騙天老道等匆匆行禮,把自己和水元子的猜測告訴給了他們,隨後化為一團狂風,貼著地面,匆匆的朝著北平府趕了回去。平亂大軍就要出發,如今這關頭可不能出亂子。尤其朱登的屬下,都是訓練有素的鐵血軍人,把他們煉製成殭屍的話,想必威力會極其強大的。一想到那極北之地極陰地穴中的那數千具強大的殭屍,呂風不由得又是心頭一熱。
一日之後,包括張三豐、脫塵等人內的大批修道人趕到了遊仙觀的舊址。幾個老道施展法力,把那被傾覆過來的岩層重扶正,露出了下面化為灰燼的遊仙觀以及那已經看不出原來形狀的遊仙觀弟子們。看得此番慘境,老道們一個個連連稽首,嘴裡連連高呼三清道尊的道號;老和尚們則是圍著這個大坑緩緩的行走起來,念頌著超度亡魂的經文。
遊仙觀出面的高手就秦道子一人,他帶著幾個功力不過剛剛修成元嬰的門人,滿臉死氣沉沉的站那裡,有氣無力的說到:「諸位道友,本門不幸,遭此大劫。此番也是本門自作自受,不該去結交官面上的人物,結果卻被那些造反的逆賊,請了這些海外的魔頭來本門放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本門菁華,一夜之間喪失殆了。」
道門中人,有人幸災樂禍的,可是聽得秦道子這等話,卻也不由得有點兔死狐悲,連連頌唱道號不提。秦道子滿臉的心灰意懶,連聲歎息著,雙手一攤,皺巴巴的道袍上也不知道哪裡拖了條絲絛下來,就這麼垂到了地上胡亂的拖著。「貧道已經決定,此番事情,乃是本門自找的災劫,怨不得其他人。所以,本門如今準備遊仙觀原址修建一座道觀,接些香火錢,其他殘餘門人,全部遁跡深山老林,不人間出沒了。」
秦道子很j猾的說到:「本門如今勢力大弱,只能是收斂形跡,重積蓄力量,日後也不會有弟子行走天下了。這西南地境的名山大川,本門如今是佔據不了這麼多的,所以特意選出了幾處洞天福地,給諸位道友修建下院所用。」好,又用洞天福地來挑撥是非了。
中南山點星老道上前一步,滿臉沉重的說到:「秦道友何出此言?我等此番前來,所為乃是除魔衛道的大事,卻豈是貪圖你遊仙觀名下的洞天福地呢?此事再也不用提起。遊仙觀諸位道友休養生息期間,中原道門,絕對不來打擾就是了。」名門正派,總要做出一副光明正大的模樣來的,總不能人家一說要送洞府給自己,就巴巴的湊上去罷?點星老道這番話,卻是說得正氣凜然至極的。
秦道子擠出了一絲笑容,稽首到:「如此,貧道謝過點星真人。諸位道友,諸位前輩,貧道還有一言奉上。」秦道子眼珠子一轉悠,陰損的說到:「此番前來襲擊我遊仙觀的魔頭,得意忘形之下,已經交代了自己的來歷。他們卻是血神教的一干孽畜,勾結了海外的一票魔頭,故意來中原興風作浪的。」
張三豐等人就是聽不得『血神教』三個字。聽得秦道子這麼說,他們的耳朵一下子就可豎起來了。就聽得秦道子繼續說到:「那血神教修道界銷聲匿跡,卻是得了當今高陽王,也就是當今陛下的二叔朱登的庇護,這才瞞過了諸位道友的靈覺。此番他們下手剷除我遊仙觀,就是為了扶那朱登王爺登基呀!諸位,若是如此惡人當上了皇帝,可憐天下的黎民百姓呀!」
張三豐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眼裡神光閃動,低聲說到:「原來如此,難怪總是找不到血神教的老巢哪裡。」他們已經信了秦道子的話,這話原本也就沒有什麼破綻。血神教要扶植朱登當皇帝,而呂風是當今皇帝的老師,偏偏又和遊仙觀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遊仙觀的金錢攻勢下,呂風甚至讓遊仙觀的幾大弟子進了皇宮做供奉了。若是血神教不先剷除遊仙觀,那才真的怪了。
一時間,這些老道、老和尚以為自己終於瞭解了所有的事情,畢竟秦道子這些話,也的確可以回答很多問題了。當下已經有道人低聲的商議起來,準備推選出一個帶頭的人物,去對朱登的大軍下手了。所謂同仇敵訖,和魔道中人一起的,道門就有責任去消滅他。
而秦道子後補充的一句話,則讓所有場的,那種身份很高、年齡很大、知曉很多秘聞的老道都臉色一變。秦道子如是說:「他們拉攏來的那些海外的魔頭,雖然初始魔功也不甚厲害,可是等得他們變幻身形,變得有如長了鱗甲的猛獸之後,卻是法力暴漲,就連貧道,也其中幾人的手上吃了大苦頭啊。飛劍不傷,就算是法寶,不是極品的法寶,也動不了他們分毫,所以本觀一敗塗地,真正是輸得……唉……」
老道們湊合一起商議起來,過了很久,張三豐走出來,朝著秦道子拱拱手,說到:「此間事情,我等已經了了,噫,想不到還有那等魔崽子留下來呀?也不知道他們是真正的……還是僅僅得到了那些東西留下來的功法呢?這事情卻是不容小覷的呀!秦觀主,貧道等也不打擾了,遊仙觀突遭大難,正是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還請觀主節哀。」
老道、老和尚們走上來,紛紛安慰了秦道子幾句,頓時化為一蓬蓬流光朝著四面八方散了過去。不一時,剛才還人頭湧動的遊仙觀舊址,可就沒留下幾個人了。秦道子歎息了一聲,擺出了一副無奈的樣子,低聲說到:「徒兒們,施展法力,把廢墟中的金銀珠寶都給挖出來,把同門的屍首都給掩埋好罷。此地再起一座遊仙觀,招幾個童兒收香火錢,我等就去閉關修煉罷。」
從這一天起,震撼了整個修道界,彷彿蝗蟲一樣的盜匪門派遊仙觀,靜悄悄的消失了修道界中。等『遊仙觀』這個名字再次被人提起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秦道子他們幻化了容貌,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一元宗』的高手長老中人。
迅疾的劍光中原大地上往來穿梭,施展各種密法,有如律令一樣往來奔走的高手道人,往來於各處名山大川之間。一道道極其強大的氣息不斷的從那些荒山僻野中升起,又一個隱居潛修的高手破關而出!各處名山大川的靈藥倒了大霉,除了留下一點做種籽的,其他的靈藥紛紛被鏟了個乾淨,送入丹爐裡,煉製成了無數救命的靈丹。
漸漸的,無聲無息的,一個個門戶的山門內變得空蕩蕩的,老道們都消失不見了。而那些往日裡極少人跡的山野古陣中,則是寶光蕩漾,時不時可以看到有人御劍踏雲落了下去。各個門戶的散修,那飄蕩於三界五行之外的散仙、地仙、鬼仙、水仙、妖仙等等,也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火燒火燎的朝著那些地方匯聚了過去。
華山青雲坪外,脫塵老尼、張三豐等一行數十個修為精深的修士,以極大的法力,驅散了青雲坪外籠罩的層層祥雲,朝著露出了一線金光的門戶內大聲喝道:「一元道友,可開門迎客否?」聲音有如雷霆般傳了進去,震得那祥雲一陣的翻湧。可是良久,良久,沒有任何人回答他們。張三豐不死心,扯直了嗓子叫嚷起來:「一元宗的牛鼻子們,老朋友上門來看你們啦,怎麼還關著,門不見客呢?」
一道金光閃出,一塊石碑空中載波載浮,上面有數個金光大字閃動:「本門閉關百年,諸方道友請回!」這幾個大字,硬是讓張三豐他們一口氣憋那裡,半天哼不出來。張三豐氣得咕噥到:「好,這可真好,他們一元宗怎麼就莫名其妙的閉關不出了?誒,說起來,他們一元宗人數太少,除了那三個老怪物,其他人的道行修為卻也只是勉強。」
脫塵皺眉說到:「一元宗門下香火,向來不盛,門人稀少卻是諸門都知曉的事情。可是一元宗手中掌握的太古神器之類,卻不比崑崙派少到哪裡去,只是往日裡不多顯露罷了。他們小寰天裡面,有無數奇妙的法咒,此番正好派上大用場……唔,加之那小寰天,有仙界靈氣外瀉,若是能裡面煉製幾爐丹藥,卻不知道能救回多少重傷的同道。一元宗,的確是得天獨厚的門派,可是他們怎麼就閉關了呢?」
龍虎豹獅象五僧中的老大龍僧歎息到:「罷了,罷了,無緣而已……此番魔劫,看看勢頭不強,可是老僧潛心推算,那災劫綿延之間,卻是凶煞無比,乃是大凶的卦象。這一元宗也不知道封山多久了,難道他們早就推算出了今日的情形不成?如果是,則他們的道法的確是驚人,卻也未免太獨善其身了一些。」
張三豐氣得哇啦哇啦的叫嚷起來:「獨善其身?老道就讓他們躲都躲不開去……哼哼,據說他們的大五行滅絕誅仙陣乃是上古奇陣,威力絕倫,老道今天卻是要闖進去看看!那幾個老牛鼻子,當年和老道也有一面之緣,莫非他們就能眼睜睜看著老道被那陣法困死不成?」張三豐耍起了憊賴,朝著那線金光大聲叫嚷到:「一元宗的牛鼻子們,放開陣圖,老道我進來啦!」
脫塵一個沒拉住,張三豐已經架起一道金光,筆直的朝著那祥雲中射了過去。張三豐的道行也是極其驚人的,若不是他纏戀紅塵,早就平地飛昇,肉身成聖了。這金光帶著隱隱雷霆,劈開了數十層祥雲,眼看著就要衝進青雲坪了。
『砰』的一聲巨響,一道人影突然出現那祥雲中,舉手就是一團白光,堅韌異常的力量,把張三豐整個的震退了數十丈,堪堪又浮了那祥雲層上。那人影緩緩的顯出了身形,卻是一個白紗蒙面,身材極其美好的年輕女子。只聽得她嬌聲嚦嚦的說到:「張真人遠道而來,本門失迎了。奈何我一元宗普遭大劫,如今卻也是自顧不暇,就算想要除魔衛道,卻一時間哪裡有那等能為呢?」
這年輕女子,趙月兒揮手散去了那層層祥雲,清光道道中,張三豐他們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就看看昔日青山綠水仙境一般的青雲坪,卻是斑駁處處,顯然是被魔道中人用陰火四處焚燒過了。雖然經過了道法恢復,卻因為受損極重,沒有徹底恢復元氣的。就連昔日裡常見的靈禽異獸,也不見了蹤影,就只有幾隻禿尾巴麻雀,那樹梢頭亂蹦跳著。
脫塵老尼飛身上前,朝趙月兒唱了聲佛號:「阿彌陀佛,貧僧脫塵有禮了。姑娘莫非是清波真人之女月兒姑娘麼?昔日姑娘出生,貧僧還前來致賀過的。」脫塵老尼不等趙月兒回答,已經連聲問到:「卻不知道一元宗,怎地變成了這等情景?……莫非,莫非……」
趙月兒恭敬的稽首行禮,她知曉脫塵老尼的來歷,知道她以及另外幾個老和尚,都是中土禪宗了不起的人物。歎息了一聲,趙月兒無奈的說到:「諸位前輩也看到了,本門也是遭劫過的,那日一眾邪門修士來襲,月兒父母以及三位師叔都閉關煉製法寶,門中卻是無人主持大局,居然被魔頭們攻破了山門,師門長輩死傷殆,如今卻也不過有數位師兄弟苟延殘喘罷了。」
張三豐和脫塵對視了一眼,心頭大震,能攻破一元宗的護山法陣,這可就不是普通的邪門修士了,怎麼說都是一等一厲害的魔頭。至於說一元宗的人死傷殆,那是很正常的,就他們加起來不到二十人的門人,若是人家以數百人圍攻,能活下來才怪!他們對此絲毫不驚奇,反而是有點驚疑趙月兒方才拍出的那一掌,居然能把張三豐給震退數十丈,雖然張三豐並沒有用上全力,這等修為,也是驚人的了。
須知道,當年清波掌門也不過是分神期的修為,而趙月兒方纔那一掌,卻起碼是洞虛境的人才能擁有這麼渾厚的真元,並且舉手投足之間,招來了極大的天地之力附著掌力上,才能把御劍飛行的張三豐給震退呢。當然了,他們可是不能開口詢問趙月兒的一身修為是如何來的這個問題,畢竟這可是一元宗的修道心法,說不定是他們門戶中的秘密,身為有道高人,自然不能做出這等有打探他人秘辛嫌疑的事情來。
就聽得趙月兒繼續說到:「幸好本門邀天之倖,還留下了幾位師兄弟,尤其月兒的師弟,乃是修道的天才,短短二十年時間,道行精進,已經到了天人之境。本門如今一心振作,正廣收門徒,以光復本門……諸位前輩此番來意,本門掌門已經知曉,那和血神教勾結的海外魔頭,就是昔日滅我一元的罪魁禍首,本門是萬萬不能和他們善罷甘休的。」
頓了頓,趙月兒歎息到:「奈何本門如今還是根基薄弱,就連青雲坪這開山立戶之所,也是這數月之間,才敢派遣弟子回來,打掃整理,一應物事,簡陋之至,所以卻也不便請諸位前輩移步奉茶了。但剷除此等妖魔之事,只要前輩有所驅遣,本門無不相從。」
張三豐瞇著眼睛想了半天,突然說到:「小丫頭,你的道行,卻已經是驚人至極了,莫非你的那位掌門師弟,卻比你還要厲害不成?短短二十年,能修成多厲害的人物?嘖嘖,除非是傳說中的神人灌頂輸功,替他改換體質,否則,就算是神仙轉世,也沒有這麼容易功力大成的呢。」
一縷清幽無比的聲音,從青雲坪後山傳了過來:「張真人說得極是,晚輩能有如此成就,正是虧得一前輩高人替晚輩灌頂輸功呢。那位前輩道號夏頡,不知諸位前輩是否有印象呢?」呂風為了給一元宗找一個合理的復出借口,可是不惜一切的。反正夏頡的確是把自己苦修的道家真元全部灌輸給了呂風,這話他也沒說謊。按照夏頡行事飄忽的作風,想必他也不會找到張三豐他們分辯的。
張三豐呆了一下,遲疑道:「夏頡?沒聽說過此人呀!他是很有名的人物麼?」
脫塵等幾個身份高的老尼、老僧則是臉色狂變,突然又變得驚喜萬分的說到:「原來如此,掌門卻是夏頡前輩的隔代傳人,如此大事不愁了。既然他老人家已經暗地裡出手,此番魔劫,想必是可以平安渡過的了。如此,貧僧等卻是不便多打擾,就此告辭了。日後魔焰高漲之日,還請貴門大力協助呢。」
『轟隆』一聲極其純正渾厚的雷霆聲響起,一道二十丈寬,不知道多長的金光彷彿長橋一樣,從青雲坪後山深處射了過來。光橋上仙氣繚繞,幾件奇形法寶順著那金光,慢悠悠的漂了過來,直接送到了張三豐等人的面前。「諸位前輩,此乃晚輩無心中得來的幾件異寶,驅邪破魔,是有效力不過。晚輩正坐死關,以求再次突破,不方便出門會客,區區幾件法寶,還請笑納。」
呂風做作的說了這番話,又突然從後面送了幾卷道書上來:「此乃太古密咒,擁有毀天滅地的大威力,乃是遠古煉氣士甚至是遠古諸神使用的法門。關鍵時刻,用來破釜沉舟,和那魔頭同歸於,卻是極好的了。」這話,可就說得直白,說得無賴,說得夠無恥的了。其中含義,那真正是其心可誅啊,奈何張三豐他們都是悲天憫人的道德之士,看到這些法咒,依然滿臉欣喜的接了下來。
呂風站後山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臉上掛著極其下流的淫笑:「冥龍會中,有三千殺手被大人我用巫族密法洗腦,讓他們修練了這種自殺一般的法門,到時候,有得右聖他們好看了。嘿嘿,不過卻是不能總是本門中人犧牲,你們和尚們不是講究什麼割肉飼鷹麼?也該你們犧牲幾人才是。以你們九世修為而來的舍利子發動這些法術,怕是會有上古諸神一成的威力?唔,也足以殺傷大批的神殿護衛了。」
這用心是歹毒到了極點的了,可是脫塵老尼他們卻是絲毫不介意,就這麼收起了那些法寶和法咒,對呂風深深致謝。雙方約好了聯絡的方式和地點之類,脫塵他們掉轉雲頭,就要離去。呂風則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可有可無的問到:「那夏頡前輩,看方才諸位前輩的反應,卻是有極大威名的,不知道他的具體來歷又是如何呢?」
脫塵回轉頭來,微笑到:「掌門乃是他老人家的隔代傳人,莫非也不知道其中端倪麼?說起來……」
剛剛說到這裡,空氣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嘿嘿』的冷笑,脫塵手中的那純鋼木魚,突然就彷彿爛泥捏成的一樣,憑空多出了一隻大手印上面。饒是你脫塵已經是金身羅漢一流的修為,卻依然搞不清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是從哪裡來的。當下脫塵臉色一邊,訕笑道:「原來前輩就左近,如此,卻是貧僧多嘴了。」
一行老和尚一句話都不敢多說,拉著不依不饒的張三豐,一圈七彩光芒閃過,就此消失無蹤。趙月兒驚詫的用神念掃視了方圓千里之地,卻沒有發現任何外人的蹤跡,不由得臉色慘變,說不出話來。
一個人怪聲怪氣的虛空中說到:「嘖嘖,風小子,你是故意打聽我老人家的底細不是?嘿嘿,告訴你,就算老人家我說出我的來歷,你也是不會相信的……唉,不用廢話了,且告訴老人家,你搞了這麼多的玄虛來,就連一個借刀殺人、漁翁得利的計劃,也換了好幾次,究竟想要做什麼呢?你開始不是打算用遊仙觀後從中得利,再用一元宗取代遊仙觀,順順當當的成為中原道門的領袖麼?」
呂風身形一晃,已經到了趙月兒身邊。他的神念彷彿水銀瀉地一般,籠罩了方圓百里之內的每一寸空間,並且還彷彿樹根探入泥土中一樣,直接轉入了平行的其他上萬個空間裡去。終於,他一個很遠的空間邊緣處,抓到了那一抹淡淡的身影。呂風大笑道:「如此說來,前輩是一直注意小子我的行動了?上次前輩還說要找個山洞去好好的歇息,怎麼卻又跟著小子到處亂跑,還把我們陛下給誘拐了出家呢?」
一團空氣微微扭曲了一下,夏頡突然顯身。他依然是渾身破破爛爛的,滿臉不乎的站那裡。「嘖嘖,想不到你的道行居然能找出我的身形,卻比你的那個丫頭厲害太多了……唔,說起來,好奇而已。爺爺我就是好奇,你這個爺爺我從來沒有……過的人,究竟能做出什麼事情來。嘿嘿!世上有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是你想像不出來的,所以,也不用打聽爺爺的來歷了,那幾個小尼姑小和尚,也是不清楚的。」
頓了頓,夏頡突然罵道:「少和爺爺我打馬虎眼,告訴爺爺我,你為什麼不用初始的計劃,卻突然變了好人,讓遊仙觀銷聲匿跡轉為一元宗的實力,準備配合中原道門和那群魔崽子正面對抗呢?不要告訴我,你小子突然良心發現了……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呂風歎息了一聲,摟住了右手微微顫抖,眼看著就要一天雷朝著夏頡砸過去的趙月兒,很無辜的說到:「情勢逼人呀!元聖他們已經找上了遊仙觀的山門,若是還按照以前的計劃行事,怕是遊仙觀首先就要被元聖他們拆成破爛,還不如轉換形跡,讓一元宗出面的好。起碼,一元宗可以跟中原道門的身後打打邊鼓,搖旗吶喊,這樣死傷少。」
他很惡毒的說到:「若是還想要讓遊仙觀坐山觀虎鬥,那很可能就是讓中原道門看了笑話,結果變成我遊仙觀先消耗了那些魔頭的實力,給中原道門去鋪平了道路了。本大人卻是沒有這麼傻的!天底下什麼東西可靠?自己手上的權勢和力量,才是可靠的!小子我為甚要用本門的實力,為他人做福呢?」
夏頡低下頭沉默了很久,突然咧開嘴大笑起來:「妙極,妙極,果然合乎我的心思。爺爺我昔日也是如此,管他天下人的死活,只要自己能完成自己的事情就是了,任何手段,哪怕是無恥下流的手段,都是可以採用的。倫理道德,都是狗屁一般的東西!小子,我喜歡你,嗯,真的很欣賞你呀!……哈哈哈!」
夏頡興致勃勃的分析到:「若是你繼續用遊仙觀出面,怕是中原道門會對遊仙觀不理不顧的,遊仙觀不拼到後一個人,中原道門都不會出面的。可是你讓遊仙觀銷聲匿跡,改頭換面變成一元宗的門人後,卻就變成了中原道門中的人。加之你今日故意讓張三豐他們看到青雲坪的慘狀,就是告訴他們說你們的損失很大,讓他們不好意思讓你們一元宗做先鋒出陣吧?」
他連連點頭說到:「妙極,妙極,連消代打,反客為主,這等手段,果然是妙極!就算張三豐他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如今一元宗的掌門,卻是當朝的錦衣衛大統領,勾結海外魔頭的罪魁禍首。嘿嘿,一切都被你掌握著吧?須知道,那些魔頭所謀求之事,卻是不小呢。」
呂風傲然點頭:「玩弄陰謀詭計,這些魔頭卻還差了很多,若是本官還玩不過他們,枉自朝廷官場上廝混了這麼久了。」
夏頡瞇上眼睛,仔細的尋思了半天,終於讚歎到:「罷了,就按照你所想的去做吧,我也不其中參合了。嘿嘿,賊老天想要算計我,讓我再次進漩渦裡面賣命,我卻偏偏不讓他如意的!」
頓了頓,夏頡臉上露出了一副不捨的表情,思慮了很久,終於從嘴裡噴出了一道黑光,那是一柄形狀古怪的,線條極其溫和柔滑的短劍。歎息了好一陣,夏頡抓住短劍,往呂風那邊一丟,不捨的說到:「這柄寶貝,卻是我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好貨色了……當年,也是一個大美人送給我的呢……見物思人,老子如今卻也老啦,沒心思玩那種香艷的劇碼啦,就送給娃娃你了。」
隨手一抓,把呂風體內上次煉製的一劍一環抓了出來,一把黑火燒了過去,呂風自認為已經凝練到了極點的兩件法寶,居然就被煉化成了一點點的靈氣,融入了那柄短劍中。呂風一驚,夏頡卻已經隨風消散,不知道去向了。
空氣中,就留下了夏頡悠悠的聲音:「劍名**,美人**啊……小子,好好的對待它……飛劍法寶,真正強大的,只要一柄就夠了……你居然還煉製兩件,豈不是浪費心神?……好好的對它吧……**……一見**啊……」
帶著一縷淡淡的憂傷緬懷,夏頡,這個古怪的人物又消失了。只有呂風輕輕的提起了那柄短劍,聽著那短劍上發出的一聲輕吟,連著身邊的趙月兒,不由得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