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紅袍老道緩步到了大門處,他一腳踏門檻內,一腳踏門檻外,瞇著眼睛掃了呂風一眼,點頭到:「這位大人,如果你金雞觀找不到張三豐,那又如何?」
呂風上了台階,背著雙手看著紅袍老道,突然輕聲問到:「道長如何稱呼?」
紅袍老道笑起來,乾癟的臉上彷彿一朵菊花盛開一樣。「貧道火龍,恬為金雞觀當代主持。這位大人是……」
呂風悠然的問到:「道長為什麼要說如果我們這裡找不到張三豐,而不說張三豐不金雞觀?道長應該說:『如果張三豐不金雞觀!』這樣才對嘛,是不是?」他才懶得回答火龍老道的問題,自己是什麼人,方才吵嚷了一陣子,他火龍老道這般深厚的道行,如果還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那才真的古怪了。
老道笑起來,連連點頭到:「卻是老道我糊塗了,張三豐真的不我們金雞觀,呂大人要是不信,可以進去,隨便。」他眼裡閃動著孩童一般調皮的光芒,依舊一腳門檻內,一腳門檻外,右手虛虛的抬起了一尺高,虛欄了呂風的面前。
呂風看著老道奇怪的姿勢,凝神到:「隨便?」
老道笑著:「隨便。」
白小伊聽得老道如此說,立刻大咧咧的朝著金雞觀內衝了過去,他摩拳擦掌的一邊跑一邊叫嚷著:「隨便,這好辦,看這金雞觀也不是什麼大的道場,隨便一就出來了。」他一腳邁向了門檻,就要踏入大院。
『嗡』的一聲,一道朦朧的紅光閃了一下,白小伊『啊呀』一聲,被震飛了七八丈,狼狽的摔了回去。白猿、靈木以及其他幾個老道笑嘻嘻的看著呂風,似乎等著看他的好戲。而火龍老道則是依舊保持著那古怪的模樣,滿臉的笑容。他身上有一股渾厚莊嚴的氣流湧動,根本不像是道家心法,反而有如佛門禪功一樣。
白小伊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自己疼痛的屁股,他滿臉氣憤的怒斥起來:「古人云,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一個牛鼻子,為什麼卻學了佛門的心法?如此行為不端,不為人子。」他滿臉正直的指責到:「所謂王八有王八的路,烏龜有烏龜的路,你個老道士,卻去修習禪宗的心法,這是悖逆祖宗的勾當,你日後不得好死的你。」
饒是火龍老道修為精深,一顆心已經到了古井不波的境界,還是被白小伊罵得滿臉通紅,差點就反口呵斥起來。他何曾被這樣的調戲過?白小伊罵得也太歹毒了一些,偽君子的心腸,果然是惡毒的。
老道的手指頭慢慢的抬了起來,朝著白小伊指了過去。白小伊緊張的連忙躲閃,卻發現老道手指頭上並沒有射出致命的劍光或者是威力強大的法術,不由得尷尬的笑了幾聲。老道氣惱的呵到:「黃口小兒,你,你,你……去,山下有清泉,你去好好的洗洗自己的嘴巴。你這樣,也算是聖人門生麼?」老道看出來了,白小伊修習的是儒家心法。
呂風咳嗽了一聲,雙手籠了袖子裡面,慢吞吞的說到:「道長,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我們能走進院子裡面,就可以查了麼?」
火龍老道瞇著眼睛,看了看呂風,笑嘻嘻的說到:「對啊,呂大人說得可不是麼?老道修習的還是道門法訣,不過皮相裡帶了些許的禪宗禪定功罷了。老道守門的這一招叫做『咫尺天涯』,只要呂大人能夠走進院子,你把金雞觀拆了都沒有關係。」
呂風聳聳肩膀,看了看周處。周處會意,他跑到了三丈外的圍牆處,一掌狠狠的劈了圍牆上。金雞觀老道們氣惱的呵斥聲中,周處帶著二十位錦衣衛高手從那大大的牆壁缺口處飛射進了院子。水秀兒『咯咯咯咯』的嬌笑著,手中瑤琴發出了一連串動人心魄的清脆響聲,逼退了兩個青衣老道,白小伊他們的護送下,也輕鬆的行了進去。
火龍老道的臉色灰白,耷拉著腦袋說不出話來。過了很久,他才慢慢的有氣無力的把手給放了下來,苦笑到:「果然不愧是錦衣衛啊,我們修道之人的規矩,你們是一點都不遵守的了……果然憊賴,老道要你破了老道的『咫尺天涯』,從大門進來,你們居然拆了老道的牆壁進去了。嘿,好,果然是好。」後一句話,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呂風施施然的走進了大門,微笑著躬身到:「道長過譽了,其實……呂風真的不能算是純粹的修道之人的。」也不理會金雞觀的那些滿臉氣憤的老道,呂風直接喝令到:「給我……水副指揮,給我用**曲。」
火龍老道眼珠子轉悠了幾下,立刻想到了一個可以阻止呂風他們的主意。他大聲的喝道:「不許胡來。呂大人,你們是朝廷官面上的人,我們民不與官鬥,你們要就罷。可是這女子,分明是一妖物,你為甚帶她來此?莫非欺負我金雞觀沒有降妖除魔,替天行道的能耐麼?」他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了一柄火紅色的長劍,指著水秀兒大聲的呵斥起來。
八戒和尚脖子一挺,滿是油光的臉蛋立刻朝著火龍老道的身體逼近了三尺。「老道,你可不要眼花了,我們的秀兒分明是個漂亮姑娘,你非要說人家是妖怪……哼哼,這誣陷之罪麼,你是坐定了,就等著去衙門挨板子罷。」
修心養性兩個小道士陰不陰,陽不陽的旁邊怪聲怪氣的說到:「唉呀呀,八戒師兄,你也不能這麼怪火龍道長啊。人家一輩子也沒有見過女人,估計去青樓的時候都是滅了燈進去的,他怎麼分得出女人和女妖的區別呢?……秀兒姑娘,可不要理會他,這老道士看到你都傻眼了的,肯定是個老花蘿蔔,你不要理會他。」
白小伊搖頭晃腦的看著火龍老道,大聲吟唱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呔,兀那老道,你是君子麼?你是牛鼻子。」
金雞觀的老道們一下子炸窩了,他們氣急敗壞的逼上前去,準備大打出手。錦衣衛的那群高手又哪裡是省油的燈?看到這群老道自己面前擺威風就早就不爽快了,眼看得老道們還衝上來準備毆打自己的四位上司,他們自然是捲袖子,吐口水,拔刀子,瞪圓了眼珠子的衝上去。一時間金雞觀大殿前的廣場上,一群老道和一群錦衣衛氣勢洶洶的互相瞪著,就好像一群發情的公牛。
呂風歎息了一聲,朝著火龍老道搖搖頭到:「這就是修道之人麼?我的屬下吃喝嫖賭,殺人放火無所不為,打架鬥毆那是他們的本分。不過貴觀的道長們,怎麼德行也是如此呢?」
一番話說得火龍老道滿臉通紅,滿肚子的羞慚。他大聲的喝罵起來:「你們這群孽障想要幹什麼?忘記你們是什麼人了麼?退後,退後,你們身為修道之人,卻和俗世中人一般見識,你們修的什麼道,練的什麼功?」磨著牙齒把自己的同門喝退後,火龍老道無奈的看著水秀兒到:「呂大人,你說這位姑娘是人,不是妖?」
呂風默默的點頭,他已經決定了,以後再和這些老道打交道的時候,絕對不會帶水秀兒出面了。這些老道認死理的,難道一個人身上有妖氣,就一定是妖怪麼?這些老道到底想什麼呢?
同時,他肚子裡面把還萬里之外血戰的小貓罵了個狗血淋頭。他是怎麼教徒弟的?好好的一個大姑娘,硬是被他教得妖氣沖天,也不知道引出了多少誤會,如今可怎麼收拾?水元子搶來的三個元嬰煉製的丹藥讓水秀兒也吞服了一顆,如今水秀兒也結成了妖丹,一個有了妖丹的人,還能算是人麼?或者,算是人妖?
咬著牙齒罵了一句:「他媽的。」呂風陰沉著臉喝道:「夠了,不要吵。火龍觀主,這金雞觀你讓我,本官也要。你不讓我,本官也要。外面有先天水靈大陣困住,張三豐走是走不了的。你們也不要節外生枝,拿我下屬的身份來生事。不要說水秀兒不是妖怪……」呂風的臉色變得猙獰了起來,他獰笑著看著火龍老道,陰沉的說到:「就算她是妖怪,又怎麼樣?」
戮仙劍脫體飛出,空氣中灑落了一串串金色的電芒,彷彿雷神一樣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原本不及三寸的劍體突然擴大到了三尺多長,呂風一手握住了劍柄,就好像握住了一蓬雜亂的狂暴的閃電。強烈的電光讓他的臉黑白不定的,強橫的氣勢籠罩了整個金雞觀。
他獰聲喝道:「就算水秀兒是妖魔,他媽的,本官這裡,誰又敢動她一根毫毛?」他眼裡已經看不出白色的眼珠,黑色的眸子,就只有一抹深深的幽藍閃動著。「你們要是再和本官囉嗦,本官就乾脆調集大軍把你們金雞觀方圓五百里的百姓全部屠光了。」
火龍老道的臉色大變,有點氣惱但是又有點無奈的退後了幾步。呂風狂笑起來:「金雞觀方圓五百里內,大概也有數萬百姓罷?要是張三豐,我殺他們的時候他也要出來;要是張三豐不的話,我殺光了那些百姓再來殺你們這群老道,你們又能奈我何?哼,本官已經是很慈悲的了,不要作些傷我們雙方面子的事情。」
他霸道的一劍劈了出去,積蓄了良久的天地元氣有如龍捲風一樣衝了出去,一團巨大的金色光芒把金雞觀後方的山頭整整的轟了三丈下去。亂石迸裂,殘雲飛舞,金雞觀上空一時間異象迭出,看起來好不驚人。呂風大喝道:「周處,帶人一間房一間房的。水秀兒,你到我身邊來彈奏**曲,我看哪個老道敢支吾一聲。」
『叮』的一聲,呂風紫府內的元嬰釋放出了一道狂飆,那純粹由精練的混沌元力組成的狂飆從呂風身體向外衝出,彷彿一堵黑色的牆壁一樣橫掃四方,火龍老道他們措手不及之下,被逼退了十幾丈外。身穿青色長袍的呂風持劍獰笑,雙目藍光射出丈許開外,一道道黑色的精純的能量流他每一個毛孔內瘋狂收縮,看起來有如魔神下凡一樣。
水秀兒滿臉的感動,滿臉的崇拜,滿臉的……總之,現的呂風勾勾手指頭的話,水秀兒要麼就是趕快脫光了衣服自投懷抱,要麼就是立刻自當場,一點猶豫都不會有。她雙腿有點發軟的走到了呂風身邊,勉力提起一口真氣,盤膝坐了廣場上,悠然的彈奏起了**蝕骨,奪人心魄的**曲。
火龍老道大驚,呂風顯示出來的道行和法力,都超過了自己如今的境界。他不由得心裡嘀咕起來:「這傢伙是朝廷的官兒,可是怎麼好像是苦修了數百年的有道全真一般?我,我老道苦修了三百多年,還沒有他的境界高,這是什麼道理?莫非我的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一圈圈青色的波紋空中糾纏著,蔓延著,漸漸的籠罩了整個金雞觀。催人心魄的**曲,開始侵佔場中人的心神。火龍老道聽了一陣水秀兒彈奏的曲子,突然叫了一聲:「不好,白猿、靈木,你們趕快把觀中的弟子們都叫出來,他們可受不起這……女施主的親聲。」說完,他就地上踏罡運氣,連續投擲了十幾支小小的靈旗出去,地上布下了一個降魔陣法。
過了一陣子,白猿、靈木他們倉惶的帶著二十幾個年輕的金雞觀弟子衝了出來,讓他們站了火龍老道佈置下的陣法中。幾個臉色青白的金雞觀門人剛剛進去,就一口淤血吐了出來,他們剛剛聽了幾聲親聲,已然是受傷非淺了。白猿老道有點火氣的橫了水秀兒一眼,但是看了看站旁邊面色嚴峻的呂風一眼,想了想,強行忍下了肚子中的火氣。
周處他們發揮了錦衣衛抄家滅族的本事,把金雞觀不大的院子翻了個底朝天,硬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物。呂風站原地,他的神念也籠罩了方圓十里之內的一切生物,一絲絲、一寸寸的分辯了出去,卻也找不出可疑的人來,不由得氣勢上弱了七分。
靈木老道看到這番景況,知道呂風他們沒有找到張三豐的蛛絲馬跡,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他點頭說到:「呂大人,那張三豐張真人,我們也是聞名久了的,雖然前一陣子他是我們金雞觀盤恆過,但是……」
呂風厲喝道:「那你方纔還說……」他突然住口,和煦的笑道:「哦,張三豐你們金雞觀盤恆過?什麼時候的事情?」
火龍老道身體哆嗦了一下,有點埋怨的看了靈木一眼,擠出了一分笑容的說到:「呂大人,這個麼,也就是月前的時候,張真人是我們這裡掛過單。大家都是出家人,這是好商量的事情。嘿,不過他住了幾天後,又不知道去向了,我們實是……」
呂風咬著牙齒沒吭聲,他看了看水秀兒,水秀兒的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了。她苦笑著搖搖頭,低聲到:「沒有什麼發現呢,地下的老鼠、蟲蟻大概被我殺死了數萬,可是就是沒有一個修道之人的氣息。」她有點困難的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匯報道:「秀兒的琴聲,可以掃過方圓二十里的範圍,可是並沒有什麼礙眼的東西啊。」
輕輕的摸了摸下巴,把戮仙劍收回了體內,呂風掃了一眼那些坐伏魔陣法中的金雞觀弟子。那些弟子看到呂風看向了自己,頓時一個個連忙低頭,只有一個看起來三十幾歲的火工道人很古怪的盯了呂風幾眼,這才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去。呂風的眼神一掃,已經知道這個道人身上不過有三五年的內家真氣罷了,放江湖上也就是下三流的角色,哪裡會注意到他?
周處慢吞吞的走了過來,無奈的攤開了雙手,傳音到:「師尊,實是找不到任何的古怪。騰龍密諜的消息說,張三豐就住金雞觀傳道呢,可是找了這麼多房子,沒有看到什麼礙眼的東西。那些房間也整潔得很,不像是張邋遢住過的。」
呂風低聲的呸了一聲:「廢話,張三豐身上邋遢,他睡覺的地方就應該是豬圈麼?一邊去,哼。」他又掃了白小伊他們一眼,這四個傢伙用道法,應該出一些什麼罷?如果張三豐住過金雞觀,如果他金雞觀用過法術,或者說現還用法術掩藏自己的行蹤,白小伊他們應該可以查出一些端倪罷?
可是白小伊他們無奈的搖搖頭,示意也是沒有任何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