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海軍,沒有空軍,以一軍對三軍,國力相差懸殊,仗還打不打,答案是,一定要打,否則就沒有辦法保證邊境的安寧。
夜幕下的安東一片寂靜,氣溫已經降到零度左右,對岸不遠處的戰爭讓當地的老百姓們早早就放下了晚上的營生。
新義洲的炮火清晰可見,白天視線好的情況下站在安東周圍的山上能清楚的看到美國人的飛機在朝鮮的天空上一串一串下蛋。
城市裡的戰爭氣氛很濃,在政府的安排下家家戶戶都在搞防空演習,此時,這個中國邊境最大的城市好像停止了呼吸(安東不大,但卻是我國最大的一個邊境城市)
諾大的一個城市停擺了?情況果真如此嗎?當然不是。
突然,就好像從地下鑽出來的一樣,一隊人馬開過來了,槍支、彈藥、身上的背包都隱約能看清楚,漸漸的人影越來越多,從兩路縱隊變成四路縱隊,又從四路縱隊變成了六路縱隊,到後來變成了六路縱隊的人馬在不停的開進。
大隊人馬在不停地向前走,他們身邊是一輛接一輛的牽引著火炮或者裝載著彈藥的汽車,縱隊的箭頭指向了在黑暗中伸出雙臂的鴨綠江大橋。
這是一支龐大的正在開進中的隊伍,他們的身上沒有領章沒有帽徽,沒有明顯的標誌,甚至連有文字的東西都沒有,所有的跡象都顯示,他們是在執行秘密任務的部隊。
從嚴肅的行軍隊列就能看出來,這是一支久經戰火考驗,訓練有素的部隊,戰士們沒有人大聲喧嘩,有問題時也只是小聲的跟身邊的人交流。
隨著隊伍向前流動一個戰士正在小聲的問他身邊的人:「班長,為什麼讓我們把毛巾上的字跡也煎掉,是我最新的一條毛巾,還沒用過。太可惜了。」
被問的老戰士回答:「媽了巴子的,上級的決定老子怎麼會知道,不過,以我的估計。很有可能是怕你小子被美國人抓住暴露了咱們的軍事秘密吧,哈哈。」
老戰士一通大笑,問話的戰士則是被氣的夠戧,扭過身去不理睬自己的班長。
就在部隊不停的向前開進中一輛吉普車饒過人群停在了離橋頭不遠的地方。
這是一輛很普通很不起眼的吉普車,和部隊中經常使用的一樣,也是在戰場上從國民黨軍隊中繳獲過來的美國貨,但是成色不錯,起碼有八成新。
車上只有四個人,一個司機,兩個警衛模樣的戰士和一個上了年紀的軍人。這個上了年紀的軍人大約有五十幾歲的樣子,他並沒有穿部隊新發的類似於朝鮮人民軍的制服,穿的還是一身國內軍隊的老式軍裝,只不過是沒有了領章和帽徽。
軍裝洗的有點發白,可能是因為時間太長了。軍裝的兩個袖口都磨破了,露出了短短的線頭。
汽車的剎車聲驚動了兩個在橋頭站崗的戰士,一個戰士用很威嚴的聲音喊了一句:「口令。」
車上警衛模樣的戰士回答了一句什麼,然後就看見那個上了年紀的軍人也下了汽車,一直走到兩個哨兵跟前。
借助清冷的月光,兩個哨兵看著走過來的幾個人。
能在關鍵時候在鴨綠江大橋邊上站崗的都是部隊裡挑出來的戰鬥骨幹,不但戰鬥經驗豐富眼神也很毒辣。
戰士發現走過來的幾個人很不一般。別看沒有什麼明顯的軍銜標誌,但氣質很明顯與普通戰士是不一樣的,尤其是最先走過來的那個上了年紀的老軍人,從他沒有扎武裝帶沒帶槍和四個兜的軍裝上都能判斷出,這肯定是一個首長,還是一個級別不低的首長。
上了年紀的軍人走了過來。用一口濃重的湖南話問道:「小鬼,你是哪個部隊的?哪一年當的兵?」
小戰士挺胸回答:「報告首長,我們是四十軍一一八師,奉命在鴨綠江大橋執行警戒任務,我是四八年打遼沈戰役時當的兵。」
老軍人微笑著與小戰士聊了起來:「一一八師的兵。不簡單嗎,四十軍最能打仗的主力師,在整個四野也是很有名氣的。」
小戰士很是驚喜的問道:「首長也知道我們一一八師?」
「哈哈哈哈」,老軍人一通大笑回答:「當然知道,你們四十軍不是有一句順口溜嗎,叫,「一一八打,一一九看,一二零圍著團團轉。」
這是一句在四十軍(三個主力師,一一八、一一九、一二零)裡很流行的順口溜,大概的意思是,每次戰鬥軍首長都用一一八師當主力強攻,用一一九師當做預備隊,而一二零師則是在戰場的周邊尋找機會,瞅冷子從背後給敵人來一刀。
不用說了,能知道這事情的肯定是自己人,老軍人很有興致的又問和小戰士站在一起,年齡明顯大了幾歲的戰士:「你應該是老兵了,哪一年當的兵啊?」
老戰士腳後跟一併,立正回答:「報告首長,我是四零年當的兵,軍齡整整十個年頭。」
好傢伙,沒想到在鴨綠江大橋邊上還能碰到一個四零年的老兵,這樣的老兵在每一個部隊裡都是寶貝級別的人物了。
上了年紀的老軍人饒有興趣的問道:「四零年的兵,更加不簡單了,打過日本人嗎?」
老戰士大聲回答:「打過。」
上了年紀的老軍人接著問了下去:「那麼肯定也打過國民黨了?」
老戰士用肯定的語氣回答:「打過。」
老軍人又追了一句:「這回咱們去朝鮮打美國佬,害怕不害怕?」
老戰士咧開大嘴一笑,用力拍了下手裡的步槍:「報告首長,管他是美國人還是小日本,咱都打他個**的。」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聲迴盪在鴨綠江大橋兩側,老軍人拍了拍這個戰士的肩膀,用濃重的湖南口音說道:「對頭,管他是美國佬還是小日本,咱都打他個狗草的。」
老軍人很高興,從兩個普通戰士身上能瞭解到一支部隊的士氣,四十軍很不錯,有股子有我無敵一往無前的精氣神。
在兩個哨兵注視的目光中,老軍人帶著幾個戰士登上了吉普車,汽車跟在大部隊裡上了鴨綠江大鐵橋,幾個呼吸間就消失在人流裡看不到了。
老軍人走了,留下了一地的疑問。
是自己人沒錯,但是哪個部隊的首長就吃不準了,正在節骨眼上,部隊裡的高級指揮員都在一線掌握部隊,不可能單獨溜躂出來,是誰呢?
兩個哨兵一致認為,不可能是三十八軍和三十九軍以及四十二軍的首長,自己的四十軍也沒有這樣的大首長,一一八師裡就更加沒有了,因為本師裡的指揮員都是熟人,那——還能是誰?
兩個很有經驗的哨兵最後下了結論,很有可能是自己四十軍新來的首長,還有一個可能是——志司裡的大首長。
戰士們猜的沒錯,這個老軍人確實是志願軍司令部裡的大首長,中國人民志願軍的總司令——彭老總。
戰況急如星火,平壤陷落後聯合**的氣焰更加囂張,美軍遠東戰區總司令麥克阿瑟甚至發出了再加一把勁解決朝鮮問題然後讓孩子們回家回聖誕節的命令。
過他嗎的狗屁聖誕節,志願軍大部隊都入朝了,還想著回家過節!真不知道美國人的情報工作是怎麼做的,還有那個大名鼎鼎的麥帥,腦袋是進水了還是被門擠了。
一千多米寬的鴨綠江水流很大,藉著星光和月光看下去,平靜的江面像一條閃著亮光的稠帶子美麗異常。
鴨綠江是中朝兩國的界河,也是母親河,豐厚的水利和漁業資源養育了兩岸無數的兒女,一條白線將大鐵橋一分為二,白線的兩側站立著兩國的哨兵,朝鮮一側的哨兵穿是蘇式軍裝,一個軍官模樣的還穿著一雙長筒馬靴,顯得比志願軍的哨兵要精神一些。
彭老總可沒有看風景的心情,他想要盡快找到朝鮮方面的接洽人,好瞭解朝鮮的戰局到底糟糕到了什麼地步。
駛下大鐵橋就正式進入了朝鮮國土,這也是新中國的軍人第一次出國作戰,不論是統帥還是士兵都一樣。
不知道是因為人的心情還是別的原因,下了鴨綠江大橋就覺得很壓抑,人也沉悶起來,和彭老總在一個車上的兩個警衛戰士不再互相鬥嘴和開玩笑,而是用警惕的目光掃視著四周,手裡衝鋒鎗的保險也打開了。
江對面是朝鮮的新義洲,這時的新義洲再也沒有了以前的繁華盛況,就連空氣中都好像透露出一股焦慮的氣味,在一個事先約定的地點,彭老總見到了朝鮮特使,一個等在焦急寒風中的政府副首相。
副首相緊緊握住彭老總一雙厚重的大手久久不願意鬆開,用流利的帶著期盼漢語問道:「司令員同志,中**隊做出出兵決定了嗎?」
彭老總用平靜的微笑告訴他:「出兵是肯定的,而且日期就在今天晚上,首批入朝的四個軍正在多個地點同時過江。」
一九五零年十月十九日,中國人民志願軍終於正式踏上了朝鮮的國土,等待他們的是歷經三年的血與火的搏殺。
註:歷史上彭老總入朝乘坐的是蘇式吉普車,還是那句話,本書是小說不是歷史,僅供大家在茶餘飯後欣賞,另外,老巴感謝老夥計們的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