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小毛驢車載著四個人連同扮作父親的老農,天黑之前沒有找到一個村鎮可以借宿,只是在附近的山上看到有一個道觀,幾個人便決定今晚投宿於此。而那岳靜靈的化名則叫做:「潘三睇」,土味最厚的一個名字,岳靜靈聽說不但沒有反對,反而覺得有趣。
幾個人到了道觀的大門口,見上面有塊牌匾上寫「靖馨心園」四個大字,敲開門後,向開門的道士說明了自己的情況,那個道士看到這已經一家五口確實就是很本分的農家逃荒者,便宣了一聲道號,請五個人進入到道觀裡,進到裡面之後,才發現這個道觀的規模很是龐大。
劉筠『一家五口』被安排在一個僻靜的小院落裡,老農一個屋,劉筠一個屋,尤玲也積極要求一個人一屋,岳靜靈便和芙蓉一個屋。而毛驢和小木排車,則由小道士帶去照料。
幾個人吃過了晚飯,那天忽然又開始飄起雪花來,洋洋灑灑,紛飛如舞,很有浪漫的情調。
幾個人欣賞了一會兒雪花飛舞的景象後,岳靜靈提議,四個人來玩一個遊戲,當好不容易把尤玲說服參加時,忽然聽到一陣低低的噪雜人聲,四個人好奇心起,就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芙蓉被岳靜靈推搡著也去看個究竟。
他們到了一處大的院落之後,見到有很多的道人都在往一個方向匆匆忙忙的走去,攔住一個小道士問了問,道是:「今晚,有鄰山的『少林寺』方丈覺禪大師來到我觀,要與我觀觀主心園居士進行每年一次的友誼對弈,一共三局,前兩局已經下成一比一平,今晚是決勝局的較量。你們也開以去看的,快走吧,可能對弈就要開始了。」
劉筠、芙蓉、尤玲和岳靜靈四人一聽,便隨著這個小道士來到了一個特別寬闊的大廳裡,裡面燃燒著很多紅蠟燭,非常明亮,觀看的人除了道士,就是僧人,人雖然有上百人之多,但是大廳靜寂的很,能夠聽清楚外面雪花落地的簌簌之聲。
四個人來得晚了,便站在最外面的一排,看裡面的情形。
在大廳的正面中央,盤膝端坐著兩個老人,一個是鶴發白眉,身穿一身青色道袍,一個是光頭濃眉,身披一件棗紅色的鏤金袈裟。不用說,前者便是這個道觀的主人心園居士,後者就是少林寺方丈覺禪大師。
在大廳的正面牆上,固定著一個特別巨大的立式棋盤,這個棋盤的表面是金黃色的,好像是無數的金色沙子粘接在一起的,棋盤表面粗糙不平,卻使人看了有說不出的新巧別緻,充滿了一種自然天成的淡雅。
不一會兒,有幾個中年道人擁簇著一個身穿銀灰色長袍的老人走進大廳來,那個心園居士和覺禪方丈便一起站起來,心園居士面帶著微笑向著這個剛剛走進來的老人迎過來,道:「樊籬兄,你怎麼有空來我這裡了?我們可是有五六年沒有見面了吧?老朋友。」
覺禪方丈也附和的道:「是啊是啊,樊籬兄,我們可是有五六年沒有見面了呢。」
樊籬笑道:「呵呵,兩位賢弟可還是好雅興啊,哪像我這個整天瞎忙的人哪!」
心園居士道:「樊籬兄貴為弈道門的特級裁判,當然是公務繁忙,不像我等山野閒暇之人,整天懶散無為,哎!想來,還真是慚愧啊。」
樊籬道:「哪裡哪裡,我聽說心園老弟你這次派出了兩名弟子代表崔州去參加了楊氏杯職業圍棋錦標賽呢,真是對手下的弟子教育有方啊!」
心園居士聽完,道:「本來,我對我這兩名弟子也是給予了厚望,不怕二位笑話,我這次派他們去,至少是奔著前三甲去的,可是,我的一名弟子譚籐在預賽第三輪就碰到了本屆比賽奪冠人選——太子李浩,被淘汰出局,而我最看好的弟子江寧好不容易殺進了複賽,但是在複賽第二輪卻碰到了本屆比賽沒人看好的劉筠,在中盤戰鬥開始不久就被劉筠給殺敗了。哎!」
樊籬道:「是啊,誰也沒有料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劉筠,會最後摘到這屆楊氏杯的桂冠。不過,我也是隨尤首座去參加這屆比賽的裁判,我也做過劉筠的裁判,通過我對他的觀察,發現這個小子確實有過人之處,這屆比賽中,劉筠在前後十六局的對弈中,竟然都是執白後行,更為奇特的是,他竟然保持著執白必勝的佳績,更是令人難以置信。比賽一結束,關於他的各種猜測和傳聞,成為了江湖上首談的話題,最後被人們公認為『白尊棋士』」
這時,覺禪方丈也插話道:「最不好解釋的是,據說這個劉筠是先天沒有圍棋氣感的少年,但卻被圍棋學院的馮嘉院長稱為是自己的關門弟子,力薦他代表圍棋學院來參加比賽。」
心園居士思忖道:「難道是」
覺禪方丈和樊籬裁判便一起用眼色阻止了心園居士,心園馬上會意,便止住了話語。
劉筠忽然聽到了一種聲音信號,他本能的張開了聽覺,但還是有一點點的波動的感覺,聽不清楚,於是,他暗用『**化氣功法』,屏氣凝神,使用以前截獲『無波念動』的方式來竊聽他們的談話。
儘管劉筠是用足了功力,但還是沒有很清晰的截獲到他們的聲音信息,由於繃足了功力和能量想截獲他們『無波念動』的聲音信息,耗費當然很大,他的臉上都慢慢的滲出了汗珠。他最後,也只是,隱隱的聽到了好像是有幾個詞:「靈——譜,筠吸此」
三個人用『無波念動』密談結束,相互之間露出了一絲會意地微笑,並一起朝著劉筠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東西。
劉筠的直覺,是這三個人的功法都是極其深厚,他們顯然能夠做到三人同時相通的進行『無波念動』的密談,而且,他們已經覺察到了劉筠這個方向的『無波念動』的截獲問題,所以,劉筠雖然是費盡功力,也只是聽到了他們前幾句話語裡的某些字,而後來,他們說些什麼,劉筠卻是只能感受到有聲音氣息在他們之間流動,卻是隻字未聽到。
三個人又是寒暄一陣,樊籬便被讓到了裁判位置上。經過猜先,心園居士執白,覺禪方丈執黑先行。
覺禪方丈首先道:「青龍玄武六六位。」只見他手足未動,只是眼睛看著那棋盒裡的黑子,那顆黑子便悠悠的飛起來,然後緩緩的定在了棋盤上的一角星位。那顆黑子,竟然是沒有經過什麼加工的黑色大石子!
心園居士接道:「朱雀白虎六六位。」他卻是右手輕輕一撫左手手中的拂塵,棋盒中的白子——也是一顆天然的白色大石子,就飛起來落到了那張立式棋盤上。
沙子棋盤,石子棋子,真是別有自然之妙趣,而兩個人的黑白棋子,落到棋盤之上後,並沒有顯露出白氣黑氣,或者白光黑光,那就是純粹的一顆白色、黑色的大石子,沒有絲毫的花哨可言,沒有絲毫的功法體現。
第五手,覺禪方丈小飛掛,攻擊白一角,第六手,心園居士飛鎮,正是參照古譜中「鎮神頭」的起手式著法,古人有「鎮頭大而合籠制虛,寬攻而妙」的說法。
從第七手的黑棋『小飛靠』之後,雙方一直下到了第四十六手白『長』,棋盤上出現了黑棋的兩塊棋都同時被白棋『征吃』的局面,即使是黑棋如何的應對,根據表面的變化演示,黑棋至少要丟棄一塊棋,眼睜睜的看著它們被『征吃』掉。
但是,這樣一來,這局棋也許會成為最短的一局棋,僅僅就在剛剛進入到中盤戰鬥的第五十手左右,執黑的覺禪方丈就會中盤認輸,高手角逐,這等一塊棋被絞殺的情形,就是投子認負的時刻。
覺禪方丈經過了一次長考,臉上的汗珠是不停的落了下來,卻還是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就想要投子認負。
而那心園居士卻沒有露出什麼欣喜的勝利笑容,而是仔細的盯著棋盤,已經進入到了忘我的境界。
樊籬在一旁看著棋局上這種情形,也算是第一次遇到,他臉帶微笑,不斷的捋著自己的短鬚,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對棋局的發展也是充滿了期待。
就在覺禪方丈將要投子的瞬間,他的心裡忽然響起了一個微弱的聲音,他馬上施展功法,即刻就捕捉住了那個聲音氣息,那分明是教他如何應對的一著妙手。
覺禪方丈的腦袋裡馬上一道閃光,他的眼光落到了棋盤上的一個點,他猛然間覺得就像得到了新的禪悟,他興奮的就想落子,但是,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投子認負了。
就這樣,少林寺和靖馨心園道觀的主人友誼賽,以心園居士的勝利而告終。
在復盤中,覺禪方丈下出了黑棋四十七手的『一子解雙證』的妙手,只此一手,不但使得黑棋擺脫了兩處被殺的敗勢,而且使白棋被黑棋給困在了中央。
這著妙手令心園居士和樊籬裁判都不禁連連拍手稱奇,一起道:「方丈既然有如此妙手,可是為什麼要投子認負呢?」
覺禪方丈慚愧的答道:「哪裡是我想出來的,這個是有高手教給我的。」
兩個人驚奇的道:「高手?」
三個人便是又一陣的『無波念動』的密談,最後,三個人的臉上都再次露出了微笑,向著劉筠的方向射出三道讚許的目光。
劉筠最興奮的一點,就是在猛然間發現了在被雙證吃時『一子解雙征』的妙手,第二點,就是第二次成功的使用了『聲音定向傳送』,把他的聲音信息傳給了覺禪方丈,他只是非常的不理解,為何覺禪方丈甘願認輸也不借用他的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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