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獵殺（10）
被灑滿黃色液體的人瞬間，便如同澆上開水的黃油般迅速融化，甚至連慘嚎也在突兀的響起後，又突兀的消失。隨即，這個被融化的身軀並非如黃油般成為液體，而是如同煙霧彈般化為了濃濃的黃色煙霧之源。
在黃色煙霧湧現一瞬，刺膚的危機感再次輕撫過秋羽。
「都別過去。」
秋羽生怕有人像余東一樣，有著過強的正義感，不要命的衝過去救人。
不過事實證明秋羽多慮了。這些人在看到異像的第一時間，便全都拚命躲到了比司馬天智更靠後的位置，但這個讓他們覺得安全的位置僅僅保持了幾秒鐘時間，又喊叫著向更遠的地方跑去。
秋羽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停留了四五秒的時間，然後因為他們的舉動而再次望向黃色煙霧時，剛剛還只是一小塊的煙霧已經將大半條街道全部籠罩在內，並且還在以驚人的速度向著四周擴張。
「跑。」
秋羽用盡全力叫出這個字後，迅速提槍向著煙霧中作出攻擊。應和著槍聲，本該空無一物的煙霧中響起一聲聲沉悶的獸吼。
秋羽的話和煙霧中的這一幕，讓剛剛雖然後退，但還算有所限制的人群徹底打開了逃命的開關，用著不下於剛才的速度瘋奔逃起來。
司馬天智被逃命的人群衝擊得後退了幾步後，堅定的停了下來，但他能發揮的作用，僅僅是將一發手槍子彈送進煙霧中。
余東在秋羽開槍的同時，也抬槍掃射向了煙霧中，雖然完全看不到攻擊的效果，但他肯定自己確實打中了什麼。心中的意識剛剛向著「殺害」這個詞滑動了一小段距離，又迅速被他拉了回來，全副精力都投放了到了對手中武器的駕馭之上。
余東可以不顧其他，只管開槍，但秋羽卻不行。在感覺到有某些東西躲藏在煙霧中時，第一時間作出了開槍的判斷並且實施。可是開槍之後，是在原地迎擊還是逃跑，需要作出艱難的抉擇。
一旦逃跑，就相當於戰鬥時放棄了防線，將背後交給敵人，生存的希望就只能是和敵人賽跑的同時，還要和同伴賽跑……而原地迎擊不是完勝就是完敗，但至少結果還能由自己掌控。所以秋羽還是傾向於原地迎擊，可是現實的條件卻殘酷的駁回了他的這個想法。
敵人形態和數量這兩點重要信息被煙霧遮蓋，秋羽還可以用感知蔓延來彌補，但是己方的力量，卻沒有可以彌補的辦法。
剛才那句跑是讓沒有武器的人離開，把他們的作用發揮到應該發揮的地方去，並不是想自己留下來當英雄，讓所有人都跑。可是司馬天智這些手下的素質極品到了極點，有武器的那幾人，在跟著自己開槍和跟上大部隊逃跑之間，竟然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後者，使得傻瓜一樣站在原地開槍的只有秋羽，余東和作用無限接近於零的司馬天智。
即使秋羽一把槍能頂十把槍使，但秋羽一個人畢竟頂不上十個人，幾秒後，連續用最高射速開槍的手已經幾乎麻木。而且，能阻止煙霧中生物的子彈卻不可能連煙霧都阻止。
「走。」
秋羽話出口的同時，已經轉身開跑，時機也正是余東槍中彈藥用盡的一刻，這讓這個還想留下來發揮貢獻的熱血青年只能不甘的跟上秋羽轉身逃跑。
司馬天智身體不好，但反應速度卻是一流，在撤退的同時，還能叫上反應有些跟不上的姜英。這個女孩雖然沒能做到用手中的槍戰鬥的程度，但實在比那兩個夥同眾人逃跑的流氓好上太多，從頭到尾都一邊顫抖著，一邊堅定的站在三人身旁。光是這一點，已經足夠讓司馬天智將她放在區別於其他人的位置上。
在跨過那條碎石路時，司馬天智側頭遙望向其盡頭，眼中閃動著無數交錯而過的情緒，然後又繼續把頭轉向了後方。
黃色的煙霧依然來勢洶洶，沒有絲毫減緩的跡象。雖然速度算不上快，但是一直持續下去的話，追上來只是遲早的事。作為體力可能最先耗盡的人，有些事必須由自己帶頭擔心。
「這樣……下去……不行。」
強行擠出的幾個字打亂了自己的呼吸節奏，讓司馬天智的逃命所能達到的最遠距離又減少了幾米。
秋羽向余東看了一眼，剛要說話，這個看起來木訥的青年居然已經心領神會。將大包丟下，然後如同搬起一袋水泥般，把司馬天指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骨頭……要散了。」累是不累了，但如同處於鬥牛身上的顛簸讓司馬天智比剛才更不好受。
「死不了就行。這個煙霧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等它停下來，或許就是我們的機會。」秋羽也出現了輕微的喘息。
「你就……不能想想辦法？」
「不能，那個煙霧不但是用於隱藏對方，同時也是種攻擊手段，簡單的說，就是有毒，這種情況下能想什麼辦法……嗯？」
秋羽說話之間，已經連續超過了好幾個人。這些生存於都市的普通人，在先前就狂奔過一陣，消耗了不少體力，現在再次的逃命，體力很快就達到了極限。
余東把一個跑不動的中年人抗到了另一隻肩膀上，但他畢竟沒有第三個，第四個肩膀。
隨著煙霧的接近，這些體力透支的人，因死亡的恐懼爆發出最後的一股力量，手腳並用的向前爬去。只是這個力量有著爆發力，卻沒有持久力。幾米到十多米的強行堅持後，便只能結束了最後的掙扎。
奔跑中的余東猶豫了一瞬後，突然放下了肩上的兩人，從秋羽手中一把搶過了銀色突擊步槍，對著煙霧中發起了攻擊。
身處最後，一個跌倒在地的微胖中年婦女的腳踝，已經被煙霧包裹了進去，她甚至能感覺到煙霧中，有什麼冰冷的東西纏到了自己的腳上。驚恐的大叫還來不急發出，便在腳上物體的向後拖動，和煙霧向前的擴張中，使大半個身體陷入了眾人視線無法達到之處。
余東的攻擊及時而至，在帶起煙霧中的一陣痛嚎之後，中年婦女感覺腳上一鬆，用著再次被恐懼賦予的不多力量，使身體徹底脫離了煙霧的籠罩。
這個情況讓她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但驚恐狀態下的大腦袋卻又想不出原因。不過其他人卻帶著驚喜喊出了答案。
「停了，煙霧停下來了。」
這句話如同在萬米行軍後，被教官下達的原地休息命令，讓一個個早就瀕臨極限的人趴倒在原地，拚命喘息起來。至於隨時可能跑煙霧而出的怪物，已經不是他們可以擔心的了。或者即使擔心，也僥倖想著，有最後面的人頂著，等什麼東西真的出現之時再跑也完全來得急。
有著強化墊底的秋羽因為先天不足，體能上也並不比他們好多少，但在奢侈的休息了兩秒之後，繼續迅速的跑動起來，「不想死的就快跟上來。」
確實是跟上來，在秋羽說這句話的同時，他已經跑到了眾人的最前方。雖然其他人不解於秋羽的行為，但姜英，司馬天智和兩個流氓，早已養成了跟上秋羽行動的本能。在其他人愣神間，已經快速跟了上去。
而司馬天智的行動，又是這裡絕大多數人行動的指南，短短幾秒時間，除了確實跑不動的人外，全都繼續起了逃命之旅。
幾乎就是一群人開跑的同時，煙霧中響起了一聲短促，但是包含著無比痛苦的慘嚎。讓人瞬間就和先前那個被黃色液體腐蝕，化為這蓬煙霧的人類聯繫在了一起。很多時候，思維上的相似注定了效果上的相似。
隨著這聲慘嚎，已經停止的煙霧再次膨脹起來，眨眼間，就將剛剛才揀回一條命的中年婦女包裹了進去，隨之響起的就是不遜與先前那聲的慘嚎，只是這個慘嚎聲更長，給其他人帶來了更多的恐懼。
余東沒有聽從秋羽的話第一時間跑開，不是他還沒有養成聽秋羽命令的本能，而是他傾向於正義的本能，讓他比起跟上秋羽逃命，更加想要去救其他人。
在聽到秋羽讓跑的時候，他就向著煙霧方向跑去。只是煙霧擴張的速度即使比他全力奔跑也慢不了多少，僅僅跑出幾步，便只能眼看著中年婦女帶著因恐懼而徹底扭曲變形的表情，沉進了黃色煙霧之中。
他剛想再次將子彈傾瀉到隱藏在煙霧中的怪物身上，但腳卻突然被絆住。低頭看去，一個淚眼婆娑的清秀少女正死死抱住自己的腳，顫抖碰撞的嘴唇中，艱難的擠出兩個字，「救我。」
在現在這個位置和煙霧之間，還有兩個連站立都無法做到的人，正一絕望的看著余東。他們能做的僅僅只是看，因為在求救的話出口之前，便已經被煙霧包裹，發出第二聲和第三聲慘嚎。
現在已經再沒有其他救人的選擇可實行。余東品味著不知何時，被自己咬破嘴唇上蕩漾開的濃烈腥鹹味，低頭抱起少女，迅速向著秋羽一行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