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詭海（4）
「只要對手是人，不管如何都有空子可鑽，現在你確定對方文明沒有人在這裡的話，那麼就是有固定的困難在等著我們了？」奧多尼奧一如既往的抓住了最關鍵的問題。
秋羽定定的看著並不平靜的海面，半天後才道，「固定的困難多半就是降落倉本身，但是……恐怕還有其他的困難在等著我們……」
秋羽的這句話如同觸發任務的口令般，奧多尼奧和他手上的通訊器同時響了起來。
「終於能聯繫上人了嗎？我們這裡遇上了些麻煩，最好快些過來。」
「九尾？你說我們是指青丘和你在一起嗎？」
「不止，還有……」
剛剛聯繫上的通訊又突然中斷，奧多尼奧立刻在甲板上向後跑去，十多秒後又跑了回來，「聯繫不上，信號是突然斷掉的，和通訊距離無關。」
錢笑和李凝風也從船艙中跑了出來，「剛才好像收到九尾的信號了……」
「麻煩了啊。」
秋羽在通訊器上按了幾下，最後的信號方向被標記了出來。
錢笑湊上來看了看，「還真是，我們現在在向西開，而他們在西南方向，要繞路了啊。」
「可不止繞路那麼簡單。」秋炎也不知不覺出現在了幾人身後，指了指她那只正在前面游動著的寵物，「現在的路線有它帶著，可以相對安全的到達降落倉。如果繞路的話，就等於進入未知的危險海域。」
秋羽皺眉望向秋炎，「可是不應該會麻煩到這種程度，就這和我一直以來的推論對不上了……」
「也許你的推論一直都是正確的，只是問題出在我身上。」
錢笑大叫，「喂，你們又在打什麼啞謎？」
「沒什麼，如果不能確定是正確的內容，說出來也沒意義。」秋羽向著船艙內走去，「我們只能改變下方向了。」
奧多尼奧眉頭一挑，出聲道，「你要把我們和這些所有人都置身危險中，去救九尾他們嗎？」
「你是想說這是筆不合算的買賣吧？」秋羽腳步頓了頓。
奧多尼奧什麼也沒說，但這已經算是回答了。
秋羽緩緩搖著頭，「九尾可不是個會主動求救的人，既然他開口，就說明情況相當棘手了。我們不轉航線不一定就絕對安全，但不求救他們的話，他們卻很可能死定了。這是一個以削弱實力換取難度降低，和不降低難度，但保存實力的選擇。應該選哪個，是很清楚的吧？」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奧多尼奧問道。
秋羽回頭笑道，「不全是，實際上，我是個好人，如果求救的是你，我也會去的，這才是同伴嘛……」
原本對於改變航向這種事，秋羽覺得可能會需要多費些唇舌，可是蘇昊在聽到自己稍微說明了下情況後，立刻下令船隊轉向了秋羽要求的方向。
三層的部分遊戲參與者或許會在心中又些不願意，但卻沒有人開口質疑蘇昊的命令，那些僱傭軍更是沒有什麼話說，反正在海裡不管向著哪個方向開，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
唯一對轉向不滿的，只有秋炎的那只寵物。明明已經老實的帶了一天多的路了，但見到船隊沒有跟上自己，它又毫不猶豫的加快速度，繼續向著正前方跑路。
秋炎再次把它抓回來後，它居然變得狂暴起來，彷彿前面的路上有什麼比秋炎而加可怕的存在。
無奈之下，錢笑用拇指粗的繩子將它捆成了個粽子，丟給傑克和庫侖看著。這個舉動看起來像是給兩人找了個麻煩的工作，但實際上，錢笑用這個事情讓他們好好呆在船艙裡，後面恐怕就是一場不知道要送掉多少條命的戰鬥了。
在船隊才轉向開出了不到十公里，天空中依然是烈陽高照，但一種只存在在於感覺中的陰影，卻讓所有人都覺得周圍似乎一下子暗了下來。
常年遊走於危險邊緣，與死亡為伴的人，都多少有著對兩者敏銳的直覺。所以不需要人下令，幾乎所有的人都進入了戰鬥狀態。無數槍口對準了海面上的每一寸位置。
整個船隊也以郵輪為中心，驅逐艦為箭頭，緊緊的收縮在了一起。
縈繞在每個人身邊的壓抑在持續了半個小時後，終於顯出了實體。
在船隊航向的正前方，一片白色的海浪急速接近，從望遠鏡中隱約能看到一條條鯊魚樣的生物在海浪中時隱時現。
「能繞過去嗎？」
艦長室內，蘇昊也有著些微緊張的看著前方。
蘇昊問的是舵手，但作出回答的卻是奧多尼奧「不行，範圍太寬了，現在轉向還可能增大受衝擊面。」
錢笑顫抖著道，「那些是什麼東西，難道就想這麼撞過來，把我們弄沉？」
「讓狙擊手開槍試試。」
秋羽的話讓蘇昊愣了愣，但隨後立即讓人執行了這個命令。
現在那些生物明顯是衝著船隊來的，會不會激怒他們結果已經一樣，反而是開槍能嚇退它們最好。不行的話，也可以先掌握它們的防禦和要害的信息。
十幾秒後，沉重的槍聲接二連三的響了起來。除了三層中有兩個軍人擅長狙擊槍外，其他的狙擊手全都是從這個世界的人中選出。他們確實是優秀的戰士，但卻沒有多少子彈去練習射擊技巧。所以上千米的距離外，要他們擊中高速移動的目標顯得有些困難。但目標的數量卻讓他們即使打偏，也有著很大幾率達到應有的效果。
一個個紅點在白色的海浪中綻開，雖然少而小，但卻異常醒目。
白色海浪出現了短暫的平靜，但在瞬間以後，又用著更快的速度衝了過來。
「停止前進，讓巡邏艇和小型漁船收縮到驅逐艦和郵輪的後方。」
看這樣的勢頭要是撞上來，本來就是臨時處理的船隻多半得散架，所以蘇昊也不耽誤時間和秋羽商量，直接下達了自己認為正確的命令。
鋼鐵造物在血肉之軀的浪潮前，顫抖著停了下來。隨著那些生物的接近，狙擊槍的單調槍聲中，開始混入了其他武器的擊發聲，白色海浪每接進一點，紅色的比例便加大一點。在接近到兩百米後，海浪正對著船隊的那一部分，幾乎已經全變成了紅色。
「是鯊魚群，雖然種類不明，但絕對是鯊魚群。」奧多尼奧肯定的叫道。
「先攻擊我們的不是外星怪獸，而是地球的本土生物嗎？」秋羽站到窗前。此時鯊魚群距離船隊已經只有幾十米，即使是用肉眼，也可以清楚的看到這些海中霸王凶狠的身姿。
最先一批鯊魚接近了驅逐艦，密集的火力網極力阻止著它們的接近，但艦首過窄的攻擊面，加上鯊魚群的數量太過龐大，在遲滯了幾秒之後，兩者的位置重疊在了一起鯊魚群並沒有用身體去撞擊驅逐艦的鋼鐵艦身，而是迅速下潛或者向兩旁繞開。少數轉向不急，或者被其他鯊魚擠著撞在了艦身的，只要沒有撞暈過去，也立刻繼續向著船隊後方游去。
一艘收攏不急的漁船在密集的鯊魚浪潮反覆衝擊下，船體發生了破損，迅速向下沉去。船上的幾十個人在絕望之下，拚命開槍攻擊，希望能撐到將鯊魚殺光後活下去。
在龐大的數量面前，他們這個願望明顯無法實現，直到他們的子彈全部打光，直到身邊的海水已經黏稠得如同膠水，直到他們的腳已經踩不在船上……從他們面前游過的鯊魚群依然彷彿沒有盡頭。
可是在他們閉目等死之時，這些鯊魚卻像壓根沒有看見他們一樣，只顧著向前面衝去。
足足一分鐘，鯊魚的浪潮全部過去後，掉於海中的人還有近半依然活著，雖然，連他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這一事實。
即使是死去的另外一半人，也只有小半是被鯊魚撞死，大多數都是因為不會游泳又沒有救生衣，而被淹死的。
救援行動迅速展開，一個個連著繩子的救生圈或者空塑料桶被拋給了他們。直到在一堆人的呼喝聲中，抓住了這些代表生存希望的物品後，他們臉上才漸漸浮現出劫後餘生的喜悅。
但是在郵輪的駕駛室裡，短暫的沉寂過後，蘇昊和秋羽卻同時大叫道，「不要放鬆警惕，剛才那些鯊魚是在逃命。」
奧多尼奧在剛剛也已經想到了這個可能，但是鯊魚群龐大的數量實在太震撼人心了，如果說上萬隻鯊魚還需要逃命的話，那麼追它們東西會有多麼可怕？但現在，蘇昊和秋羽同時說出了和自己所想相同的話，那麼奧多尼奧再次看向平靜的海面，因為鯊魚群剛剛的衝擊，不管是遠處，還是被固定在船身周圍的紅色海藻，都已經被衝散，均勻的混合在了海水中，顯現出一種淡淡的紫色。在這片紫色的中央位置，數百條沙魚的屍體緩緩飄動著，紅色的血液讓海水渾濁得發黑。彷彿這裡不是大海，而是一片吞噬萬物的黑暗深淵。
少數受傷卻沒有死去的鯊魚，偶爾會抽動兩下，成為整個平靜海面中唯一的動態。
奧多尼奧把目光投向了鯊魚群過來的位置，那裡同樣平靜得沒有絲毫異常。但一直都熱鬧的海面突然變成這樣，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
不過，人類還有一句話來形容目前的情況——暴風雨前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