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束縛萬物之鏈（1）
九尾在空中扭動著身體，想要將懷中的女孩甩出去。照剛才的觀察，金色霧只要再攻擊到自己的身上，應該就會徹底消散。那樣的話青丘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懷中的女孩竟然緊緊的抓著自己，而且抓著自己的力量居然會這麼大……大到讓自己一時之間竟解不開。
一封新的郵件。
在某間普通的小旅館裡，九尾打開了電腦。原本只是想要上網查找一下關於下個目標的資料。但電子郵件的接收窗口竟然自己彈了出來。
九尾伸收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才發現裡面沒水了，所以拿起杯子緩緩的從位置上站起來，似乎是想給杯子裡加點水。
動作自然的走到了窗戶旁，不著痕跡的向窗外看了兩眼，猛然伸手拉上窗簾，然後躍身拿起電腦躲到了屋子的角落裡。
這個房間是九尾特意選擇的，房間的西、南兩面被高樓的水泥牆面包圍，東邊的房間也被自己包了下來並布上了機關。如果有人想要殺自己的話，只能從窗戶正對著的北面進行攻擊。
幾分鐘後，確實沒有覺察到任何問題的九尾才再次把注意力投回了電腦上。
而那封新郵件已經自己打了開來。
「我希望你幫我殺三個人，要多少錢都無所謂。」
這是郵件裡的全部內容。
這封郵件的出現，本來讓九尾很是緊張了一番。因為九尾的郵箱是由某個表面上正規無比的大型公司提供的獨立服務器，郵箱被設定為只接收某幾個特殊地址發出的郵件，並且九尾在每完成一個任務前，都不會接受其他任務，在這期間這個郵箱都是停用狀態。
能讓郵箱恢復運作的只有自己和服務器提供者。但能恢復郵箱的功能，可不代表能夠在這台新買不到兩天的電腦上把郵箱彈出來。能做到這種程度，說明對方很可能已經掌握了自己的行蹤。而且是在自己絲毫沒有察覺的情況下。
但是郵件的內容，卻讓九尾有些迷糊起來。
對方或許是怕說太多了會出問題，連要殺的目標的信息都沒有留下。但就是這短短一句話也已經暴露出了足夠多的問題。
任何頂級殺手從來都是接生意，然後執行，這是一種關係和條件很明確的買賣。所以對方不會用「希望」和「幫」這兩個詞，而是更肯定一些的詞，如「要」和「給」之類的。
其次，生意向來都是明碼標價，只有最先的價格不能讓雙方滿意，才會再進行議價，或者拒絕這單生意。但這封郵件居然說出了要多少錢都無所謂這樣的話。
對方如果不是富得已經不拿錢當錢，就是個新手中的新手。
至於確實是急著想要誰死這種可能。如果真的那麼著急，就自己動手，或者在身邊找人，而不是通過網絡去找殺手了。
好奇是最容易讓人送命的東西，任何殺手都應該避免——這是法則。
九尾本想關掉這封郵件，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讓九尾在猶豫了很久之後，點擊了空白回復。
對方似乎一直都在電腦前，不到半分鐘就再一次發來消息，「你同意了嗎？什麼時候動手？」
「先看看目標的資料吧。」
這次，對方花了很長時間才發了消息過來。
沒有照片，而且描述散亂，根本就是臨時手打的。在末尾還打著，「我只知道這麼多，如果你還有哪些想知道的可以問問看，可能還能想起些其他的。」
九尾賴著性子整理了下這些信息，如果裡面說的都是真實的話，那麼對方想殺的人不過是網絡盜竊犯，隨便街上拉個人都能解決。
「你準備付多少錢？」
「你要多少？」
九尾歎了口氣，打算結束這場讓自己頭疼的對話，「一千萬，歐元。」
這個價格連自己都沒有收到過，不是能付出這個錢的人不多，而是認為值得付這個價的人不多，能用一百萬做到的事，沒人願意花一千萬。
「好，稍等。」短短十幾秒以後，「錢已經打到你的賬戶上了。」
雖然有些不信，但基於職業道德，九尾還是打開了自己的賬戶，上面確實已經多出了一千萬歐元。
向來謹慎的九尾決定破例接受這個不合程序，又處處透這怪異的任務，反正看起來也費不了多少功夫。
但是在此之前必須要確定這是不是針對自己的陷阱。
「我接受委託，但你必須告訴我，你是怎麼聯繫上我的郵箱，並且找到我的。」
「這個很簡單啊，我先在警用網絡裡調查了一些保密級別很高的謀殺案。然後順著線索找到了上百個可能是你聯繫人的人，全部控制了他們的電腦後就找到你的聯繫方式了，再通過控制你郵箱的服務器，要更改狀態還是聯繫你就都沒有了問題。順便還在裡面查到了你這次任務的郵件紀錄，所以也大概知道你現在的所在地。」
「不過控制你的電腦彈出郵件窗口，並不是我直接在你電腦上做了什麼。而是通過得到的信息，分析了你的上網習慣以後，在你可能訪問的所有網站上都留下了些小程序，只要訪問這些網站，和關鍵詞的尋找到達一定的數量或者規律，就會在得到我的確認後在訪問的電腦上激活郵件窗口。」
「這樣嗎……那麼委託成立，完成任務後我會通知你的。」
九尾在輸入這句話後，便關閉了電腦。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我需要你幫我查下，一筆剛到我第三賬戶上的錢的來源。」
「查你的賬戶？很沒意思啊，你知道引不起我興趣的事情收費可是很貴的。」
「不，或許會很有趣的，程度嘛，大概是你會丟掉第一黑客的頭銜。」
「少來這一套，激將法對我沒用，二十萬勞務費，要是十分鐘以內我不能把打款人的主墳位置都查出來，就賠你兩百萬。」
對方說著，憤怒的掛斷了電話。
一個小時以後，九尾的手機才響了起來，對方只說了一句話，「兩百萬已經打到你的帳上了。」
九尾第一次徹底放任的自己的好奇心，用最短的時間結束了當前的任務，又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那個奇怪任務的城市。
進行調查花的時間，遠遠比九尾預計的要短得多，既不存在什麼陷阱，目標也沒有什麼隱藏的背景。只是一對以黑客手段在網上盜取些資金，勉強溫飽的夫妻。而所謂的第三個目標，卻無論如何也調查不到。一切信息都表明，他們的房子裡只住著夫妻二人。
九尾並沒有急著動手，而是先決定見見自己的僱主。
在等到那對夫妻離開之後。如同預料的，九尾順利在房間中見到了他的僱主。
雖然從那些表情符號上，已經能猜到對方是個小孩或者女性，但是在真的見到對方後，九尾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將整個網絡像玩具般隨意擺弄的人，竟然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眼袋青黑，瘦得皮包骨頭，被用粗大鐵鏈鎖在陰暗房間電腦旁的小女孩。
看到這些，已經足夠九尾在瞬間將所有事情串聯起來。
那對夫婦並沒有什麼黑客技術，所有的錢都是由這個小女孩弄到的，為了防止小女孩逃跑，他們把她關在了這裡，不讓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而這個小女孩則隱藏起了真正的力量，只給他們必要的部分。
之所以會找到自己，而不是警察或者其他一些人，是因為自己是個信譽完美的殺手，不管出現任何情況，每一次都能完成任務，包括按僱主的要求，殺死僱主。
「你想讓我殺死你？」雖然已經猜到了答案，但是殺手是不需要自作聰明的，必須從僱主那裡得到親口確認。
看到九尾的女孩沒有驚慌，也沒有高興，只是在聽到九尾的問題後，微微點頭，算作出了回答。
「讓我殺他們我能夠理解，可是為什麼還想讓我連你也殺了？」九尾已經超過了一個殺手應該做的部分。
女孩沒有說話，而是用手在鍵盤上按了一陣後，將電腦報到了胸前。然後露出了一個可愛的微笑，而與她可愛微笑形成強烈反差的，是屏幕上那行刺目的文字。
「因為我活夠了啊。」
對殺人已經麻木的九尾在這一刻，居然有了一種久違的心痛感覺。
這個感覺讓眼前的女孩，和當初同樣讓自己出現過這心痛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
她們的遭遇，樣貌，氣質，都全然不同，冥冥中的某些東西卻讓他們如此相似……是瀰散於身上的絕望，還是對這個世界的失望，亦或是對生存法則的屈服九尾下意識把心中所想問出了口，「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活夠了？」
對這個問題讓女孩偏頭想了片刻，才重新收回電腦打到，「活著沒意思了……」
再問下去已沒有任何意義，恐怕這個女孩自己都沒有明確的答案，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在女孩疑惑的眼神中，九尾用鐵絲打開了她身上的鎖鏈，「我不希望因為僱主一時的衝動而後悔。」
女孩無論如何都無法把這句沒有邏輯的話，和現在的情況結合在一起。
「在我查的所有人裡，你是信譽最好的一個，但現在看來，你也像其他人一樣，想要我替你幹活吧？」
九尾想要用笑容來作為話語的襯托，但臉上的肌肉已經因為太久沒有笑過，而無法擺出正常的笑容，所以只好放棄繼續嘗試，「其實殺人也需要理由的，每一個被我殺死的人都總是因為各種原因被人所仇恨。你並不仇恨自己，所以要等到某一天，你恨自己到了需要我殺你的時候，我才會動手。另外兩個人，是你確實憎恨的，所以我會先完成這部分委託的。」
「好奇怪的理由……不過，我自己也很奇怪呢，明明早就不想活了，卻始終沒有結束自己生命的勇氣，總想著希望去借助別人的手……」
「所以才說你並不恨自己。」
「完全被你說糊塗了吶。」
女孩抱起電腦走到九尾身旁，然後軟得如同薄紗輕繞的小手牽到了九尾的手上。見九尾只是疑惑的看著自己，才又抬起電腦打出了兩個字，「走吧。」
九尾微微錯愕，「走？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啊，你已經收了錢，但任務還沒有完成。」
「是殺那兩個人嗎？你不用看著我也會做好的。」
「不對，他們不過是附帶的，殺不殺都無所謂，關鍵是我啊。你還沒有殺死我，不跟著你的話，要是我什麼時候恨自己了，上哪去找你來殺我。」
無言以對的九尾低頭看著女孩。與剛才相比她的眼睛裡已經漫溢著閃動的光芒。
九尾不是心理醫生，也不是神父，完全不懂得如何才能讓一個絕望的人重新振作起來。剛剛的自己僅僅是被一種莫名的感覺驅使，找了一個不願意殺掉這個女孩的借口有的人，太容易感動和滿足了，如果那對夫婦能稍微對她好一點的話，也許女孩會拼了命的全力幫他們吧「依你的本事還怕找不到我嗎？」
「那是兩回事，你沒有殺我，就說明你欠了我一條命，欠東西的人，總是會想方設法躲避債主的。如果我放手的話，說不定真的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所以……」
「所以？」
「所以……在我死之前都不會放開的。」
冥冥中的某些東西，總是那麼奇妙，既不能用邏輯來解釋，也不能用理智來思考。
在那以後，作為殺手的自己就一直和這個債主呆在了一起，被遭遇或許比自己還要更加絕望的女孩教會了笑，教會了開心，教會了與人相處，教會了……有些東西，並非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