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0。
幽靈船隊在中轉島附近停泊,比薩船長登島。他發來口信:島上的兩個傳送魔法陣(包括一個後備的)被搗毀。而與之同時,血精靈陸續從地道中出來,他們帶回的消息是:不知什麼東西從山體外射入,炸毀了地道,所以這條逃生線路不能再使用。毒蔦蘿和清沂都很清楚毀了地道的是什麼東西,但雙方都很默契地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想要在中轉島架設傳送魔法陣需要時間,想要清理地道裡的碎石也需要時間,於是血精靈又回到了原點:被迫躲在山莊中。
娜芙出現在清沂身邊,氣沖沖地道:「白頭鷹收兵,似乎想休戰!陛下,我們從正面突破吧!」
「正面突破?」斯考爾一從地道出來,就忙著給煙斗裝煙葉、點煙。他一邊點火,一邊接過話頭,卻又不立刻說下去,而是美美地抽一大口煙,才道:「你打算正面突破,趁精靈休息的時候,衝進森林?」
法蘭吉點頭:「可行。」
「可行個屁!人家森林外守著一圈樹人,你跑過去立刻打草驚蛇!衝進森林後又怎麼樣?想被射成箭豬是吧?你看,毒蔦蘿大人對精靈知根知底,從頭到尾就沒說過正面突破這種屁話!」
大家立刻注視毒蔦蘿。毒蔦蘿嬌羞一笑:「哦呵呵呵呵!戰爭的事情,我從來不插嘴!」
法蘭吉還是點頭:「儘管如此,可行。」
斯考爾差點拿煙斗砸它頭上了,好容易控制自己,對清沂怒目:「白癡皇帝,它成心和我作對呢吧?!我要求現在就開軍事法庭,給我準備絞索!」
清沂一笑。斯考爾說的當然是氣話,但法蘭吉未免也太狂了。不過清沂很清楚法蘭吉的性格,這傢伙與不自量力的莽夫無緣,其程度比「粗中有細」還要好一點兒。急速提升的實力,帶給法蘭吉無與倫比的自信。如果「血爪」能超越階級的局限,成為極道強者,它肯定會以戰力蔑視一切戰術吧?
斯考爾的話打斷清沂的幻想:「好了,雖然現在是夜晚,但咱們未必能打得過森林中的精靈,所以就此休兵。毒蔦蘿大人,請您整頓血精靈的秩序,讓大家好好休息;其餘高級將領立刻佈置城防,然後去指揮部開會。」
既然總指揮這麼說,清沂也隨即下線,。
夜色漸深。
血精靈沉沉睡去,精靈也沉沉睡去,仍保持警惕的只有死靈生物和樹人。不,還有一隻食屍鬼醒著。
葛蘭德靠坐在城牆內側,因為餓了太久的緣故,實在沒辦法爬起來。它衰弱得只能以原型出現,身邊灰濛濛一片霧靄。它很想睡覺,但是斯考爾不讓它睡覺;它很想吃東西,但狄塞爾把屍體都拿走了。又餓,又困,它很委屈,便低低哭泣,將身下打濕一片——它的淚珠可真大啊。
「嗨,你好。你哭什麼呢?」
聽見這個挺輕快的聲音,葛蘭德抹抹臉,一抬頭,看見一個身邊飄著藍羽毛的綠衣裳少年。它愣愣地道:「你,你是精……精靈,你,你怎麼……進來的?」
「就這樣爬上來的咯。咻!」少年笑道,抬起手臂做了個「翻越」的手勢。
葛蘭德自言自語:「你是,是敵人,我要報告!」可它終究沒能打小報告,因為一大塊肉掉在他面前,那誘人肉香堵住了它的話。
「吃吧,是新鮮的熊肉!由於它們剛結束冬眠,所以沒什麼油水,你將就著吃吧。想要的話我這裡還有很多哦!」少年蹲下,笑得人畜無害:「我叫千上,我曾經是六月陽光的朋友。」
葛蘭德抓起肉塊,大口大口地啃,連骨頭也嚼得有滋有味。它含糊不清地道:「好吃,好吃!你……真好!你認識小,小白呀!」
「是啊,很久很久之前就認識了。」千上乾脆坐下來,抱著膝蓋,觀察大塊頭進餐。他仰頭想了想,撲哧一笑:「小白?真沒想到他會有這種外號。」
一塊才五十斤的熊肉,能夠超階魔獸幾口的?葛蘭德吮著手指頭,又舔乾淨手指縫,砸吧砸吧嘴,再舔舔嘴唇。千上被它逗樂了,又從儲物囊裡取出一塊,拋到它懷裡。
「你,有肉!你是好人!和,和小白一,一樣……我們是,是朋友!」葛蘭德眉開眼笑,難得地不第一時間吃東西,而是說完才吃。
「那好,我們是朋友啦!」千上也笑:「哎,葛蘭德,你要不要跟我走?」
「走?」
「對啊。你看嘛,你是食屍鬼,本質上屬於惡魔,不是死靈生物,和黃昏帝國格格不入,大家平時也不願靠近你,說不定還在背地嘲笑你呢。」
葛蘭德放下吃了一半的肉,急了:「我,我和大家是……是有些不,不同,可是……是,大家都,都對我,很……很好!」
「對你好的話,你會吃不上肉嗎?」千上投以同情的眼光:「你當初投奔六月,不就是為了放開肚子吃東西嗎?可現在屍骸濕地消失,你失去食物供應,餓得都站不起來了,但那個你信賴至極的人卻完全把你忘在腦後,太過分了不是嗎!」
葛蘭德懵懵懂懂地望著千上,都忘記吃東西了。它的小腦瓜可能未必理解千上的話。
千上耐心地道:「你在這裡不受重用,又吃不飽,不如來我們這邊吧。我們會提供好多好多東西給你吃。」為了增強說服力,他又丟出三百斤肋排。
「我,我……咕嘟!」咕嘟一聲是葛蘭德吞嚥口水的響聲。它眼睛都離不開那些在視網膜上閃閃發光的食物了,勉強道:「小,小白……我喜歡他!不想,不,離開他!」
「好好考慮吧,我還會再來的。」千上起身,留下一個純潔微笑,風一樣消失了。
葛蘭德苦惱地絞著手指,完全沒有注意到站得遠遠的死領軍法官、娜芙。
接到哨兵的報告後,娜芙孤身趕過來,看看那個膽大包天的侵入者想幹些什麼。她之所以孤身一人,是覺得侵入者很可能就是射傷她的人,所以準備靠自己實力,報一箭之仇。然而,她卻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
魔弓手試圖策反葛蘭德,而葛蘭德接受了魔弓手的饋贈!這種背叛的行為必須受軍法處置!
她感覺靈魂之火要從牙縫中燒出來了,但她還是緊緊咬牙,不讓那倆人感覺到自己存在。她知道自己的缺點是太過衝動,而接過克洛家徽之後,她必須學會沉住氣。她在陰影中燃燒著,只默默注視交易的雙方,直到魔弓手離開。
在發燙的視野中,葛蘭德撿起肋排,大口大口地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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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清沂上班回來,感覺圍巾已不適合三月天氣了。他將圍巾扔進洗衣籃裡,等洗乾淨後就將其收進衣櫃裡。這圍巾是格林太太親手織給他的,才戴了一個冬天而已,多可惜。
接著就是上線。點開「華夏」論壇,清沂立刻看到重磅消息——江花火未出現在大競技場,被取消比賽資格。詳情是這樣的,瀾滄龍王在昨日北京時間上午10:00結束一場比賽後,忽然匆匆離開賽場,卻未能按時到場參加下一場比賽。支持江花火的人強烈要求《乾坤》再給大神一次機會,但更多的人覺得,這樣才顯現競技大賽的公平。
「對不起。」對著帖子裡那張截圖,清沂低聲道。截圖裡,江花火只展現了一個消失在選手通道的背影。
北京時間10:00,也就是昨晚,江花火動用【水界挪移】趕來,懲戒了以肥皂泡為首的一干人魚玩家,這才讓幽靈船隊成功趕來。這事是比薩船長說的。清沂知道,【水界挪移】的準備時間會視乎傳送距離長短而變,從「華夏」趕過來起碼要十分鐘,一來一回,江花火的比賽就被耽擱了。一個在全世界都赫赫有名的大神,竟然因這樣可笑的原因而止步於六十四強之外,也太冤枉了。
也許比薩船長是知道這個事實,所以昨晚才有些低落吧。自己沒有及時察覺,真是太遲鈍了。
戴上頭盔,上線。
他迫不及待地來到城牆上,先看看敵人。白頭鷹並沒有動作,森林好端端地在那裡,一寸也沒挪過,樹人更是沒變多也沒變少。鬆了一口氣,清沂走向他的軍官們。
(薛多:「宿主,我感覺你有白頭鷹恐懼症。」)
(清沂:「胡說!」)
「陛下。」娜芙行了個嚴謹的騎士禮。一眾將領正討論呢,見清沂來了,也中止談話,紛紛行禮致意。
「白天時,白頭鷹有沒有搞些什麼?」
「好像也沒什麼。」斯考爾聳肩:「他可能要圍城吧。天氣越來越暖,自然魔法的效果也會越好,對他越有利。而我們的糧草線被斷,等血精靈一旦吃完庫存的糧食,咱們就慘了。」
「所以關鍵點還是要我們主動出擊,在進入暖春之前把精靈都幹掉。」清沂按斯考爾的思路,說出對策。
「主人,正面突破,可行。」
法蘭吉不依不饒地繼續這句話,搞得斯考爾再一次抓狂。這時,娜芙低聲道:「陛下,我有要事和您報告。」
清沂隨口問「什麼事」,卻一怔。娜芙的神色極其嚴肅,那種堅定而不失稜角的眼神,是克洛家族才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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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發現人氣很低、清沂又不需要的角色時,我都會給他個不錯的橋段,讓他散發最後的光和熱。原理其實就和「我要回老家結婚」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