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斯坦特,招待所。
因為葬禮黴菌之災,教廷在派出鐵蹄騎士團後,又派出了一整個主教團。十幾位擁有崇高信仰的、資歷都足以獨力管理大城市教堂的主教今日抵達「福音」。他們邀請了「福音」的冒險者同僚、正義舞曲,對正義舞曲的奉獻表示讚賞,同時也希望對方能配合傳教工作。只不過,談話似乎不怎麼順利。
「恕我無法配合。傳教不是我的興趣。」正義舞曲婉拒了「哥特」同僚的要求。
「這不是興趣,而是職責!你現在就是全大陸的英雄,為什麼不借這個機會讓光明神的恩澤傳遍大陸呢?」磨了老半天嘴皮子後對方態度還是不軟不硬的,所以這名主教略有不悅:「你還擁有萬中無一的「神聖之血」和【感恩光環】,甚至可以讓暗精靈和惡魔都棄暗投明!假如你能更盡心盡力地傳播教義,那麼你早就獲得主的恩賜,能進行三次轉職了!」
正義舞曲有些詫異:「但那兩樣東西都太霸道了啊,簡直是洗腦,不是嗎?非特殊情況下我都不願意使用的。難道我一定要剝奪他人的信仰權嗎?」
「你的外號不就是這麼來的嗎?」
「難道你,不,難道你們都覺得,「偏執狂」是指我對教義絕對崇拜?」正義舞曲笑了:「如果我之前的行為讓你們誤會,那我很抱歉。我只是對正義絕對崇拜。我將黃昏教的人轉化為主教與牧師,只不過是因為我需要他們的情報,找出珀爾斯,再順籐摸瓜、揪出六月陽光。對待需要精神支柱的人,我自然無限歡迎,但我絕不喜歡強制其他人改變信仰。況且我招來的信眾都不發自真心信仰,你們也無所謂嗎?」
「信仰者得救。」一個主教回答道。
正義舞曲加重語氣:「是「被得救」。如果人一開始就不需要神明眷顧,那麼他也不需要這種自以為是的論調。他可以作為一個自由的靈魂而活。」
所有主教臉色都變了:「你你這是瀆神!」
「隨你們怎麼理解吧,反正我不會為了區區三轉而違背我的信念,我也不是光明神的僕人。還有別的事情麼?我準備找六月陽光談談,就不奉陪了。」正義舞曲起身,打開門,正見到一個剃圓寸頭的npc。
「正義舞曲?」對方耷拉的眼皮往上一抬,從一條沒精打采的沙皮犬變成嘗過人肉滋味的孟加拉虎。
「是我。你是鐵蹄騎士團的瓊尼團長?也是來找我的嗎?幸會。」正義舞曲伸手,笑道。
「幸會。」簡單地握過手後,瓊尼指指房間裡呆若木雞的一群主教:「不,我是來找他們的。」
正義舞曲什麼也沒說,只是禮貌地笑笑便離開了。而瓊尼則一步踏入,反手慢慢關門,對主教們露出讓人畢生難忘的微笑:「各位凡人,讓我們一起淨化死靈生物、帶去主的光輝吧。」——
星期日,早上。
清沂出現在唐人街弘毅武館門口,對正教導學生的黑色鋒銳道:「我又來了。現在帶我去墨香樓吧,我要學蛋炒飯!」
「你到底有多喜歡自虐啊!那種東西連狗都不會——對不起,我是一個好人,我不該說這麼損的話,會很傷害狗的自尊心啊。」黑色鋒銳很著痕跡地抬舉自己一下,又道:「我在授課,你先坐會兒。」
於是清沂坐在椅子上,看黑色鋒銳教人打拳。黑色鋒銳拿出來的拳法更像是表演,每個動作都經過調整,時不時就一個「白鶴亮翅」或一個「黑虎掏心」,擺得挺有氣勢。清沂又回想起黑色鋒銳打得那趟極慢極慢的拳,那種拳雖然顯得笨拙,但卻有種恐怖感。那是能殺人的拳。
(學員:「教練,他沒付學費也能旁聽,這合適嗎?」)
(黑色鋒銳:「那傢伙是宅男,宅男你懂嗎?這種生物是不懂運動的。要是他也能學會八卦掌的話,你的水平就和布魯斯&bull李差不多了。」)
(學員:「哦,那讓他旁聽吧!我沒關係!」)
(清沂:「」)
兩小時後,課程總算結束了。黑色鋒銳洗澡並換了一身休閒裝,然後與等得極不耐煩的清沂離開武館。
「說起來,你對烹飪是一點兒天賦都沒有啊,為什麼忽然想學這個?」黑色鋒銳忽然哦了一聲,興奮地問:「你是不是準備做連續殺人犯?那些屍體扔了就太過浪費,所以才要學烹飪?哇哦,食人魔漢尼拔!」
「漢你系統,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就算雪崩啊、海難啊、被恐怖分子用槍指著啊我也不吃人肉!」清沂憤慨。
「是嗎?我還以為你是活得最久的那個人呢。」
「此話何解?」
黑色鋒銳認真地解釋:「科學家說,當地球上的物種逐漸滅絕時,老鼠將會是最後一個滅絕的生物。不過我覺得,哪怕全球老鼠都死了,你還能活下去。你這種人不吃人肉,還真是奇了怪了。」
清沂:「」
「哈哈,不拿你開玩笑了。說回正題,能讓男人心甘情願跑進廚房的理由,只能是女人,你小子是不是談戀愛啦?」
「雖然說格林太太也是女人,不過我可沒有談戀愛的打算,像我這樣優柔寡斷、患得患失的人也沒誰會喜歡吧。另外,誰說我就不能烹飪了?!我可是主持過烹飪課的,哼哼!」清沂拍拍胸口,揚起下巴。
「你主持辨識毒物的課倒是適合。」
「你夠了!信不信我揮兵攻打你那個小島!」
「有本事就來啊。」
「再過兩個月,我就去!」
「就算再給你兩年你也舉步維艱好不好,你以為你是什麼,大陸頭號公敵哎,其他人哪裡會讓你隨便脫身。」黑色鋒銳一針見血。
清沂聳肩:「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概就是指我這樣的了。」——
渡過了儘是插科打諢的中午,清沂再次提著一大袋炒飯(黑色鋒銳對「炒飯」這個定義表示強烈懷疑)回家,在樓道上碰見鄰居朵拉。
朵拉抱著快遞,身上散發甜甜的香氣,和鮮花似的。她很大方地打招呼:「嗨!我聞到中國菜的味道這是什麼?墨香樓!我聽說這間店的東西都很好吃!」
「啊,是啊,中國菜。」
「你一個人吃那麼多?還是說,家裡有客人?」朵拉饒有興致地追問,馬尾隨著她的步子一甩一甩。
清沂剛想說沒有客人,但怕一說出口、朵拉就想討一點來吃,那到時候她說不定會住院,而自己則被傳喚至法庭於是他狂點頭:「對!家裡有客人,呵呵!」
朵拉將信將疑:「哦。」
倆人聊了一會兒,便各自歸家。清沂哼著曲子,將炒飯放進冰箱,然後有點悲涼。就算這炒飯不是出自他手,連續吃上幾天也足夠讓人悲涼了。黑色鋒銳說錯了,該主持的不是辨識毒物的課程,而應是告訴你怎麼鍛煉意志的勵志演講啊。
門鈴響了。清沂開門時,看到的是格林太太。然而格林太太的舉動有些奇怪,她的目光越過清沂,在客廳掃了一遍,才疑惑道:「張,聽說你家來了客人?他在哪兒呢?」
「哈哈,您也知道,我家是不可能有客人的。是朵拉告訴您的?我對她撒謊了。」清沂不好意思地笑笑。
「對除妻子以外的女孩撒謊可不是好習慣。」格林太太板起臉,語氣嚴肅:「那麼,你為什麼要對她撒謊呢?」
「這」清沂張口結舌。他又開始聯想了:因為我不想讓她嘗蛋炒飯啊!為什麼會有蛋炒飯?因為我想先練習,日後給您一個驚喜啊!為什麼想給我一個驚喜?因為感謝您做了那麼多次飯給我吃啊——但怎麼可能把這些話說出來嘛,蛋炒飯可是預備已久的驚喜!
看清沂不答話,格林太太歎了口氣:「張,你要知道,我不想干涉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如果你對朵拉沒有感覺,你可以直說,不必讓她越陷越深,更不要以謊言來傷害她。」
「那當然——什麼!您該不會是指,朵拉她,她,她」清沂結巴了:「她喜歡我?」
「你難道一點兒也沒察覺嗎?」
「呃,現在察覺到了。」
「上帝啊,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也許我應該說,中國的孩子比較傻。」格林太太搖搖頭,無奈地轉身走了,連「拜拜」都懶得說了。
清沂關門,心裡有些忐忑。從小到大,他都沒對異性有特別情愫(當然對同性也是沒有的),更別提與異性有什麼交往經驗了。雖然朵拉很漂亮,但清沂從來都沒對她萌發佔有慾,可見她是真的不適合。雖然不適合,可總不能跑過去說一聲「你喜歡我嗎?我不喜歡你」,那說不定會氣壞人家吧。
清沂繼續忐忑,開電腦,然後看論壇,想分散注意力。還別說,這招挺好使的,看了置頂帖後他就把朵拉拋到腦後了。精靈大神、八卦教主近日借刺客公會的消息渠道,向全世界表明立場:他對三個精靈族都一視同仁,既不會偏幫精靈,也不會與暗精靈或血精靈為敵。雖然這話很有些和稀泥的意味,但三方應該都鬆了一口氣。假如自己得不到一個大神級刺客的助力,那麼最好的結果就是誰也別得到。
他隨意瀏覽一陣,戴頭盔,上線。當他視野逐漸清晰時,只見一旁坐著的屬下、死靈編程師狄塞爾霍然站起,還一臉緊張。
「什麼事?」清沂心中警惕。狄塞爾處事老道,如果不是大事,他怎麼會露出這種表情?
「陛下,正義舞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