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鋒銳追趕敵人時,清沂也沒閒著。
被牧師黃泉復活後,狂戰士鬼火沒有傻乎乎追上去,甩開膀子就是一個【光弧斬?強擊之爪】!以劇烈爆鳴開場的斧頭直射戈拉威頓,聲勢浩大,真如一隻巨龍在揮爪!但戈拉威頓對這兒地形太熟了,一繞就閃到某根圖騰柱後,飛斧僅僅劈斷柱子便再無建樹!
「注意走位!」清沂再吼。
「對你無語了!」黑色鋒銳已然出現在戈拉威頓面前,要知道在障礙物繁多的地形,「九宮步」無往不利!他一劍遞出,劍鋒光華盡斂、漆黑深邃,所到之處空氣皆成飛雪!這劍勢奇詭毒辣,戈拉威頓怎麼閃避得了?!
然而它的閃避比想像的還要快。它一頭鑽進空間斷層,轉而把觸手伸出,撐開【虛無牆壁】,險之又險地封死這一劍。它嘶聲道:「以前你們不是這樣的。你們會將宿主控制、殺死再隨手丟棄,絕不會甘當它們的兵器。」
「這就是改變啊。隨著光陰流逝,人總不可能一成不變,對吧。」克裡斯托的小圓頭抽回,另尋角度。
「我身為士兵,只能一成不變。」
「你以為我就不是從士兵混起的嗎?」薛多的黑色飄帶也逐漸逼近:「對,我們生來就因為異能而限制了前途,但不代表你不能學習和努力!只要你努力,你也能站到更高的位置!」
「哈哈哈哈,薛多大人,沒想到你會說出這種毫無信服力的鬼話!你背叛了領袖、背叛了國家,在另一個更開放、更自由的體制裡,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對我說教?沒有機會的,真的沒有機會!如果你從不曾抵達這個新世界,你沒有機會被敵人洗腦,依然會堅定不移地為領袖戰鬥,然後一輩子在規定的職位上打滾!所謂的『改變』必須建立在脫離體制後才能成立,和努力無關。」
(「閃開!」清沂喊道)
(黑色鋒銳放棄攻勢,飄然離去)
【電光一閃】、【白骨矛刺】、【冰刃】!幾個遠程攻擊技能不約而同地降臨!戈拉威頓這回伸出四條觸手,觸手拱起,虛托著一個小小的黑洞——【無限湮滅】!巨大的吸力自小黑洞中傳來,將閃電、白骨和冰霜都吸進去,竟然再一次消弭傷害!在吸力的干擾下,黑色鋒銳和清沂立足不穩!
「告訴我,告訴我!」戈拉威頓的聲音在流血:「你到底在乾坤世界看到了什麼,才發生如今的改變?!」
「我……」薛多語塞,黑色飄帶也遲緩了一秒。
【虛線迴旋】!一氣斬切了數條觸手,克裡斯托歎氣,既煩躁又苦惱:「現在是戰鬥啊,拜託你少聊幾句家常。」
因為剛才的少許遲疑,薛多的攻擊發動遲了,讓潮汐章魚有機會退走。戈拉威頓一邊搖擺著游動,一邊厲聲叫道:「告訴我啊,背叛者!」
「我沒有背叛,我只是動搖了而已!」被罵了這麼久,薛多也終於憤怒了,影子如黑色布幔沿著地面襲來,似要抹殺一切:「我覺得戰爭沒有必要,『末日交鋒』只是一場無謂的犧牲!那些被我們視作仇敵的生物,也有感情,也有思想,也有獨特的文化,和我們是一樣的!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與它們作戰!其實,我們都被領袖欺騙了!」
(清沂踩著陰影,迅速升上圖騰柱頂端:「說得很好,繼續挑釁對方,為我製造機會。」暗元素凝聚在權杖上,塑造出一把鋸齒劍)
「你終於說出口了,你質疑領袖的權威!作為一個賣國賊,你再也回不去了!」觸手狂亂地擺動,迅速消失,只剩下一條:「【重力術】!」
五十倍的重力!
一張血盆大口在眼前閃現,要將自己完全吞噬。在重力開啟的前一瞬間,清沂已經縱身躍下,和他的鋸齒劍一起撲向唯一的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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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清沂坐在復活點時,系統提示也很及時地傳來:
系統提示:您的任務「擊敗異界生物2」完成,獲得獎勵:幽靈船長、比薩對您的好感度上升;經驗值500000,金幣200000;獲得額外靈魂天賦,可將等級不高於自身5級的異界生物視作生靈生物。
喔,結束了。
清沂往後一躺,什麼都不願再想,但剛才那一幕還是永久地烙印在記憶中。他借助五十倍的重力加速度——49米每秒——從八米高的圖騰柱跳下,一劍插在觸手上的同時,自身也因衝擊力太大而被秒殺。以重力加速度造成巨大傷害,恐怕是系統有意設置的打法,免得玩家無計可施。不管怎麼說,任務總算完成了。
黑色鋒銳提劍走出樹林,那身乘風者套裝像被壓路機碾過似的,從正面看變寬了許多。看著他,清沂想起撲克牌裡的傑克,那貨也是扁的。
「我把爆的東西都撿了。」黑色鋒銳道。
「等會兒再分。」清沂還是躺著。
在東島也有幾個鎮守著的npc,他們都對兩位冒險者表示祝賀。這些npc裡也有一個養鸚鵡的船長,他將鸚鵡放飛,傳遞信息,說是準備送二位回去。
克裡斯托找薛多搭訕,要麼說冷笑話,要麼說戈拉威頓戰死時的情形,不過薛多總有些沒精打采。克裡斯托也不是話癆型的,碰了幾個軟釘子後便不說話了。
不一會兒,清沂起身,與黑色鋒銳分贓,然後問他接下來的打算。黑色鋒銳準備繼續經營那個小海島,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到「福音」大陸來。聽了這話克裡斯托不幹了,它說「末日交鋒」時它只顧著侵略,還有好多地方沒去(什麼「鑰匙山」啊、「天國的怒馬」啊、響尾蛇荒原等等),有機會一定得走一趟的。看得出來,這種旅行家的精神一直困擾黑色鋒銳呢。
一隻幽靈船駛到近海,派出了小舢板。兩人被接走時,不約而同地回望身後的雙子島嶼。乍看之下,這個島和普通島真的毫無區別,可誰又知道島上有多少風雲變幻、跌宕起伏,誰又瞭解島上各個個體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然而這個島又不過是史詩中無關重要的一個篇章,在這片廣袤的海洋中,類似的島嶼不計其數,以至於遭受忽視與忘卻。
「歷史的車輪……」清沂道。
「時代的潮流。」薛多道。
兩人長久無語。
黑色鋒銳和清沂在大海上道別,目前黑色鋒銳53級,清沂54級,高高佔據死靈玩家排行榜前兩位。兩艘幽靈船的航向相錯,兩人繼續各自的遊戲生涯。當清沂目送朋友遠去時,比薩船長走到身邊,讚歎道:「陛下,您幹得非常好,您的戰鬥水準已經在很多冒險者之上了。」
「多虧了您之前的試煉,不然。」清沂由衷地感謝對方,問出此行最重要的問題:「那麼,幽靈船隊能為我打開亞斯坦特的海上大門嗎?」
比薩船長尷尬地笑道:「您在經歷了重重危險後提出的任何請求,我都應給予通融,但這一點實在不行,請您見諒。亞斯坦特和奧爾奎拉的港口城市和我們簽訂協議,幽靈船隊決不能主動攻擊和騷擾,還經常要為商船保駕護航。」
果然如此,「福音」大陸到蠻荒秘境的航線只剩下兩條,再減少的話,玩家就沒有選擇餘地了。系統不會讓這種情形發生,自然禁止幽靈船隊參戰。幸好現在斯考爾大獲全勝,相較之下幽靈船隊可有可無,清沂也就不多在意,只道:「那麼,我就拜託您另一件事情。」
「請說,幫得到的我一定幫。」
「白骨海洋遭到海水入侵,交通很成問題,您看能不能……」
船長一聽就笑道:「啊,這事布瑞恩先生已經和我協商過了。放心吧,四天前我的人手就已經全部到位,不會出岔子的!」
清沂迷茫了。他真沒想到布瑞恩能自行處理這等大事,而且想法還和他如出一轍。有這麼聰明的屬下,真不知是福是禍。他將心事先放到一邊,禮貌地對比薩船長道謝。當船長離開後,清沂踩了一腳影子:「喂,心裡不舒服?」
「哪有!」薛多哈哈一笑。
「別瞞我,你和我心靈是部分共享的,我知道你有些難受。」
薛多不說話了。
「它要的到底是什麼?是自由和人權?是改變和進步?是希望你能繼續效忠異界領袖,還是對你妒忌與仇恨?」清沂問。
薛多歎一口氣,歎得極為沉重,彷彿這一口就能抒發胸中感受:「恐怕他也不明白自己最需要什麼。也許,他要的是愚昧和故步自封。」
清沂點點頭。
薛多又道:「其實,哪兒不是囚籠呢?被拘束在副本裡承受一次又一次苦難,無所謂生、無所謂死,這才是真正的絕望,幸虧他意識不到。他一輩子都不能走出禁閉之島,不過,那都和本大爺沒有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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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多大人,如果一切都沒有改變,那該多好……多想再一次跟在您身後衝鋒陷陣,當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
這就是「暗星」戈拉威頓的最後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