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沂變強了,連他自己都能感覺到比以往強了不少。
三分鐘,四分鐘,五分鐘,六分鐘……一直到而今的十五分鐘,在幾乎毫無間斷的試煉任務中,他的戰鬥記憶越來越嫻熟,經驗值也水漲船高——雖然他哪怕一次也沒真正殺死一個血船水手。現在的他已經是35級。他等級提高,但因為被爆出各稀有材料而下降的屬性值可是永久缺失的。想讓屬性值提高,要麼從生靈玩家手中拿回已丟失的材料,要麼用【靈魂置換】吞噬死靈生物、為「星夜之門」充能。
但同一時間,血船水手們也越來越強、越來越難以對付,有兩個甚至晉陞為精英怪物——錨鏈大副,他們的靈魂之火更為強壯,能用錨鏈發起【沉重一擊】,那力道就連薛多都接不下來(即是在力量判定落於下風),絕對不能硬碰。血船水手們還學會像潛入海水裡一般潛入船體,再突然冒出、偷襲清沂。
沒有召喚六個召喚物小弟的時間,而且99%的時間裡都得使用普通攻擊……若果不是從御清鋒那兒學到了攻擊的方法,清沂根本無法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越十多級打怪。不過清沂面對複數敵人卻得心應手許多,若果時間倒流、能讓現在的他重新衝擊被諸多高級玩家保護著的雲消雨逝,他甚至有全身而退的希望,雖然逃走的可能性僅有一成不到。
高強度的訓練帶來深深的疲倦。當清沂下線、撲到床板上時,他就迅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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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清沂騎自行車上班。
在陶德辭職後,工作壓力已經越來越大,讓清沂相當鬱悶。在昨天,他不知問了多少人、繞了多少彎路才找到正確的顧客住所(這幾年他都是宅在家裡,只熟悉從公寓到學校的路),然後還要對氣沖沖的顧客賠笑道歉。花費比別人多一倍的時間,卻只完成別人一半的工作量,這應該就是「事倍功半」了吧。
為了挽救這一局面,清沂決定去挽回陶德以及其他幾個員工,哪怕陶德真的服務態度不好或者要求更多小費。從小到大,清沂從沒在某人面前低聲下氣(除了羅伯特和施勞德?佈雷之外),這次說不得要為陶德破例了。
唉。
來到公司樓下,清沂看見一個最不想看見的人,於是慢慢捏緊剎車,停在那人面前。那人的頭髮明顯是被發泥處理得服服帖帖的,很有黑幫大佬那樣的梟雄氣質;眉骨很高,顯得他的藍眼睛分外深邃;他很有自制力地抿著嘴唇(嘴角既不下垂也不輕易上翹),下巴很乾淨;身穿咖啡色西裝,領帶是紅底黑條紋的,既不搶眼,又足夠大氣。
「早上好,史密斯先生。」清沂在心裡哀歎一聲,擠出笑容,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張。」對方語氣很溫和,也很有權威。
約翰?史密斯是小蜜蜂速遞的所有者,擁有對公司的絕對話語權,說得通俗點就是老闆。雖然平時不在公司出現,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但他能第一時間得知公司裡發生了什麼事(這還是清沂用電話報告的)。看來此刻的邂逅絕不是偶然的,而是史密斯先生特意安排的。
「老師向我介紹你,是因為你擁有良好的管理才能以及讓人驚艷的想法。」
清沂暗道:約翰森導師真的這麼誇我?
史密斯先生頓了一下,再道:「看了你的論文我也覺得非常好,用遊戲內容來做案例,既富有活力,又讓人耳目一新。我也知道你是個有天分的人,你擁有可以駕馭他人的潛質。但問題是,某些現實中的因素會對管理造成干擾。比如說,你是個中國人。我事先聲明,我對中國人沒有任何反感。但陶德呢?除陶德以外的人呢?他們真的能全心全意在一個中國人手下工作嗎?」
清沂搖搖頭:「不能。不少人對中國是有偏見的。」
「你能明白就好。其次,對你不利的因素還有年齡和經驗。你剛剛畢業,處在實習階段,可說是一點管理經驗都沒有,但一來到公司就能擔當管理者,別人肯定會不服,對吧?」
清沂心想:我已經用投訴電話來轉移視線了。看到我在辛苦工作,大家總不會說我偷懶吧?
「目前造成這樣的狀況,我是否可以看做是你的管理不力呢?回答我,張。」
清沂咬著嘴唇,內心掙扎了幾下,才道:「是我的管理不力。」
「那麼……」史密斯先生嚴肅地道:「你現在要承擔責任、退出公司管理層嗎?」
「抱歉,我的回答是——絕不!」
清沂望著史密斯先生的眉心,語氣堅決:「我承認,我沒有及時和員工做好溝通工作,最終引發了這些事端;我也承認,我的一切條件都不足以讓人信服和擁戴。但是,我能體現自己的價值。管理者的確是身居高位、似乎無所事事,但並不是任何人都能代替他的位置,因為一個組織的運行需要效率、需要協調,讓毫無能力的人上台只會將一切都搞砸。或許會有人不滿,但我認為,在小蜜蜂速遞裡只有我才擁有管理者的資質。我會讓事態不再惡化,並讓公司持續盈利,保持市場優勢!」
聽完後,史密斯先生笑了,輕輕鼓掌,略帶欣喜:「那就用這次機會來證明我沒看錯人吧。好好幹,我相信你能解決問題的。」
「謝謝。」清沂鬆了一口氣。
這一次,身上的枷鎖又重了幾分。
來到辦公室,清沂和各位同事打過招呼,可大家都沒精打采的模樣。也是,昨天勞累了整整一天,所有人都加班加點(身為財務的愛德華還得計算加班費的開支),不累才怪。清沂也不以為意,便拿著員工花名冊,查找一下陶德的住址,等會好上門拜訪。
「張。」身後的露西拍拍他肩膀:「哈利剛才打電話請了病假,恐怕這幾天都不能來了。」
「為什麼?」清沂詫異道。
露西也面露憂色:「聽說,他是下班後被陶德打傷的,目前根本走不了路。」
「什麼?!」
清沂猛然站起,花名冊被他的動作弄掉在地。他俯身撿起冊子,若有所思地道:「我出去一趟,看看能為他做些什麼。」拜訪陶德的計劃取消,現在最要緊的是慰問哈利。在目前狀況下,清沂無法放棄任何一個員工。如果他不探訪哈利,無疑會讓更多人寒心,導致情勢惡化。
離開辦公室時,清沂忍不住看了一眼愛德華。愛德華今天也打扮得很時髦,正施施然沖泡咖啡。他發現清沂注視自己,便微笑著點點頭。這傢伙……昨天說的「我勸你不要再查下去了,這對你不是什麼好事,對小蜜蜂速遞也不是好事」,這句話到底蘊含了什麼深意?難道說,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造成今日的局面?
真的好恨這些笑瞇瞇的傢伙啊……清沂收回視線,心中鬱憤地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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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的家有些遠,和清沂租住的公寓一樣位於郊區。這一帶地價挺便宜的,適合中產階級以下的家庭居住。看來哈利家庭環境並不好啊。
來到門前,清沂按門鈴,按了幾次都沒人開門,估計門鈴壞了。他只好轉而敲門:「哈利?是我,張!」
門打開,哈利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有些驚訝:「張!你居然來探望我,我真的,真的很高興!」
「這有什麼。」清沂微笑著,打量哈利。哈利穿著短褲和拖鞋,右腿上打著厚厚的繃帶。一股刺鼻的藥水味升起,沖得清沂淚花都出來了。「沒事吧?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建議休養半個月。那個該死的俄國佬!」哈利咒罵道,將門大開,一邊轉身一邊道:「進來吧,家裡只有我一個,媽媽出去照顧她的小店子了。」
「嗯?哈利,你不需要枴杖嗎?」清沂關心地問道。
「雖然那俄國佬力氣很大,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哪能被他打到需要枴杖的地步!」哈利嚷嚷道:「我扶著牆壁就行。嘶,真他媽疼。」
客廳還算乾淨,不過和格林太太家比起來顯得很簡陋。電視邊上貼著哈利和他媽媽的照片,從哈利小學時代踢足球的照片到他在麥當勞過生日的照片都有,不過怎麼看都少了他爸爸。他媽媽是個挺慈祥的黑人大媽,胖胖的,手臂和大腿都非常豐腴,簡直像是掌管豐饒的女神。電視正放著一部偵探片,從演員的台詞來看差不多快到劇情高潮了。清沂再把視線轉到茶几上,是幾包薯片以及一杯蘇打水。
「哈利,我這次來也想調查一下,陶德真的對你構成人身傷害?」
「這還有假嗎?你看我這腿!」哈利激動得破口大罵:「天啊,那個野蠻人是想殺了我吧!」
有那麼誇張嗎?清沂暗暗好笑。再寒暄一陣,他便起身告辭,因為高峰期可不是說笑的。啊,又得累得像條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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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朋友江南的生日,在這裡說一聲生日快樂。如果說他對本書有什麼貢獻的話,那就是起了清沂這個名字——最初連我都不懂得讀「沂」字——以及設定了幾位死靈王者。一直說我的小說不堪入目的混蛋,今天《亡者》拿到首頁大封推呢,嘿嘿)
(沒什麼能送給你的,但你也心滿意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