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您在等什麼?」法蘭吉伸長舌頭,舔舔臉頰上的血跡。不過它不是像往常一樣自嘴裡舔向嘴角,而是從右臉上的大血洞中伸出舌頭。那舌尖蠕蟲一般左右旋抹,竟然把血跡擦得乾乾淨淨。
「等木板。」清沂將一支「胚體組織液」倒在法蘭吉的臉上,隨口道。
法蘭吉趕緊將舌頭收回來,以免快速癒合的傷口將舌頭夾住,那鬧得笑話可就大了:「啊?」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的了。」清沂莫測高深地一笑。
就在之前那千鈞一髮的時刻,法蘭吉衝入重重埋伏中,將火炮和弩車都摧毀。這個做法雖然解救了奧斯吉利亞,但法蘭吉差點就回不來了。它全身上下就沒一處是完好的,也不知要多驚人的意志力才能支撐它行走。當清沂見到這位屬下時,第一眼都沒認出來:兩眼全瞎,後腿上鉗著一個足有十公斤重的合金捕獸夾,脖子上套著牛仔專用的套索,背上掛著獵人的捕捉網。生靈玩家們為了捕捉法蘭吉,想必也廢了相當一番功夫吧。
因為攻城器械的損毀,敵人不得不暫緩攻勢。他們收攏殘兵,謹慎地後退,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再次回來並攻破城牆。現在已是晚上時分,雙方的玩家們都很有默契地沒動手,而是下線吃飯。
和幾個會長交待一聲,清沂便下線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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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吃著毫無營養可言的垃圾食品,清沂打開新聞網頁,瀏覽近期的新聞。雖然不喜歡看,但瞭解一下時事對他來說還是必要的。
「虐殺孕婦事件」已經過去差不多一個星期了。圍繞它展開的討論雖然減少了,但它的影響力還不斷持續著、擴大著。
「哦,你說六月陽光?這非常酷。」一個重金屬搖滾樂隊的主唱在接受雜誌訪問時,道:「雖然大家都罵他是怪物,但是我認為在美國,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自由。起碼他敢這麼做,而且也沒干擾到任何人,不是嗎?如果大家都按照自己的準則去教育他,那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住在中國——你知道的,那裡的孩子從小就沒有自我思想,被體制學校教育出來之後,全是一個思維,全都是雷鋒和賴寧。說到這兒,我要感謝我的美國母親!」
「我會讓我的孩子知道這件事,並且教育他,犯罪是不對的。」一個少兒故事編輯在報紙雜談上這樣寫道:「但是,現在的網絡遊戲本身就鼓勵犯罪,鼓勵玩家殺死另一個玩家。如果要批判這個現象,為什麼不多批判一下學校教育的缺失,或者說批判網游本身呢?另外,我對該玩家的家庭很感興趣,我認為他的行為和父母教育有關係。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見一下他的家人,看看我能否提供幫助。」
「總想著屠城?總想著殺死一個孕婦?朋友,您是時候該看一下心理醫生了!這裡有十多位持有牌照的醫生,為您提供一對一的專業服務,並能對您的全部**進行保密!還等什麼呢?快來看看吧!」這是心理醫生協會最新的廣告語。
「你崇拜『紫名者』嗎?你也想成為死靈王者嗎?這裡有最新潮、最**的紋身,數千種款式,總有一款適合你!」這是紐約某個紋身店的廣告,海報正中央是一個戴皇冠的骷髏頭,海報背景是熊熊火焰,映襯得骷髏頭凶氣騰騰。
而據某雜誌的調查發現,很多年輕人都覺得六月陽光很有性格,黑暗哥特風的飾物、衣服大行其道,死靈生物隱約成了當季潮流的風向標。一位舊金山的服裝設計師則推出了「我愛骷髏」的品牌,試圖與「我愛紐約」相抗衡,據說第一批貨物銷售成績不錯。特別是藉著萬聖節將至的時機,一些糖果公司推出了以死靈王者為主題的白巧克力,以及孕婦造型的糖果盒子——只要將孕婦肚子打開,就能吃到胎兒造型的糖果(當然,已經有很多熱心市民對這些產品進行投訴了)。此外,某些知名酒吧、夜店也適時地推出「死靈之夜」的主題活動,並請來一些專唱黑人靈魂歌曲的二流歌手來坐鎮。
……
清沂看到這些新聞時,都一笑了之。
無論在任何時代,只要出了什麼事件,就總有人站出來發表自己的意見,然後藉機推銷自己。就算自己真的虐殺了一個人,人們也只是借此炒作、發掘事件當中的商業價值,卻不會真正關心當事人和受害者的想法吧?如果自己沒有人性,那麼,這些眼裡只看到名和利的人又有人性可言嗎?他們和自己算是同類吧?
在這個時代,誰都沒有同類,但誰都擁有同類。
至於那些大聲讚頌六月陽光的人?不過是一群追求感官刺激、沒有自我思考能力、人云亦云的小孩子而已。崇拜死靈?崇拜黑暗?崇拜血和劍刃?……只不過是聽起來挺酷,名詞背後蘊藏的東西,可一點兒也不酷。如果被虐殺的是自己、是家人、是朋友,那這些崇拜者還會崇拜劊子手與死神嗎?
如果說本質邪惡卻擺出善良面孔的人,就叫「偽善者」,那麼崇拜邪惡但生性懦弱的則該稱為「偽惡者」了。他們無知,他們叛逆,他們自以為比別人聰明,以為能看透世界的本質——這他媽的不就是一個骯髒醜陋的世界嗎?!可是這些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從來不曾見識世界的真面目;比虐殺孕婦邪惡一百倍一萬倍的事情,每秒鐘都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發生。看到那深沉的黑暗面,會吃不下飯嗎?會嘔吐嗎?會昏厥嗎?如果只看到幾個限制級鏡頭就哭天喊地的話,那還是趕緊去看童話故事吧,拜託。
沒有做好直面悲劇的覺悟,就別跟上我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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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上線,清沂便回到牆頭,開始排兵佈陣。與此同時,費馬和沃特波勒?卡倫也出現在清沂面前。
「天啊,陛下,這裡真的安全嗎?」費馬有些害怕地看著遠方的軍營,縮了縮脖子。這也難怪,他本來就是農村出身的,恐怕他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大的陣仗。
沃特波勒吹了個口哨,擠眉弄眼:「這不像你啊,兄弟!」
「誰說我害怕的!」費馬急了,敲敲胸口:「我可是有一顆鋼鐵般堅強的心臟啊!」
(薛多:「你本來就有一顆鋼鐵心臟,這是事實,用不著比喻……」)
「這裡一點兒都不安全,你們回『等待之城』去吧。」清沂道。
費馬詫異地問道:「那臨時指揮所怎麼辦?您不是需要我們的助力,來戰勝敵人的嗎?」
「我不想失去你們。」
清沂將雙手搭在費馬雙肩,看著對方的眼睛,認真地告誡:「這是戰爭,是會死人的。如果你們死了,我也未必有辦法復活你們。因此,最好的做法就是讓你們遠離危險。我之前的確想要聚集全部力量打贏這場仗,但隨著眼界的提高,我知道這根本不可能……我們一定會輸,問題是輸到什麼地步才算完,不過我可不想輸得家破人亡。」
「輸?」旁邊一個聲音疑惑道。
清沂扭頭一看,卻是「幕後黑手」的會長、超級漢堡王。超級漢堡王撲過來,揪著清沂的領口,將清沂舉起來。
「你幹什麼?」清沂任對方動作,冷冷地問。他就像在俯視一隻螞蟻。
超級漢堡王明明就是僵化武夫,但他臉都在抽筋、憤怒地一跳一跳:「你說我們會輸?!我不知道你這幾天去幹了什麼,也不知道你知道了一些什麼,但是你怎麼可以說輸?!」
「我說出事實,這也有錯嗎?」清沂道。
(薛多輕輕地探出黑色飄帶:「嘿,宿主,要幹掉他不?」)
無視那隨時可能殺死自己的影子利刃,超級漢堡王將額頭頂在清沂額頭上,眼睛往外噴著靈魂火光:「這算什麼狗屁事實!還沒發生的,就不叫事實!你以為我們是為了什麼才支持到現在的?就是為了那一絲贏的可能!現在你居然沒有考慮過戰鬥,就直接說『輸』?操你!這叫什麼狗屎!」
清沂笑了:「看不清事實的是你。在這種規模的戰役中,我無法再通過奇襲來取得戰果。我們人數比對方少,等級比對方低,能堅持這麼久就已經很不錯了。難道說,我屬下軍隊一定要全部死亡,才能證明這是必敗之局嗎?」
「六月陽光,你聽著!」超級漢堡王將清沂放下:「我沒有你這麼聰明,我想就算致命毒刺也不可能比你聰明,這一點大家都很清楚。我不喜歡你,但只有你才有贏的希望,所以你不能說『輸了』,最起碼現在不能!我也知道希望渺茫,但一切都要嘗試之後才知道,不是嗎?!我願意用自己和『幕後黑手』來賭,你儘管差遣我或者是差遣我的會員,就算讓我們死上三十次也沒關係!」
「你對勝利就這麼執著嗎?」清沂皺眉問道。
「不是執著於勝利,而是不想輸!」超級漢堡王指著遠處密密麻麻的軍營,一字一句地道:「輸給你也沒關係,就是不想輸給那些傢伙!」
費馬捏著拳頭,插話道:「我也這樣認為!這位大人說得沒錯,沒拼過的話,又怎能輕言勝負?就算勝利的可能性極其弱小,但只要有我們的幫忙,陛下一定會得到最終勝利!」
(「是『微小』,不是『弱小』……」薛多無奈道)
「死過一次的人,是不會怕死的。」沃特波勒?卡倫說完這句一本正經的話後,馬上嬉皮笑臉的:「老闆您還猶豫什麼?要放在以前,您早就單槍匹馬往對面沖了!」
「以前那是無知者無畏!」清沂從牙縫裡「嘖」了一聲:「好吧,你們這群瘋子……我看看有什麼辦法吧!不保證能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