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林地位於鐵索山脈「斷裂之環」的南面山腳下,地勢平緩,水土肥沃,盛產水果,是一片極好的土地,能與薩拉門羅王國內的幸福平原相媲美。
林地中有很多果園,其中分為國有的與私有的這兩種。私有的一般是被貴族們擁有,其中的極少數才是屬於富豪的。國有果園產出的水果一般用於出口,換取外匯以及各種稀缺物資;貴族果園用以滿足家族內的需求;而富豪們的才是在國內買賣,或者是走私到鄰國去。雖然不限制果園的買賣,但沒聽說過哪個傢伙肯把自己果園出手的——換做是你,你覺得金蛋值錢,還是一隻會下金蛋的雞值錢?
因為有關部門監管不力的原因,國有果園的產量少、水分不夠,水果往往沒有另外兩種果園的好吃,所以各國美食家對奧爾奎拉水果的評價還應調高一點。順便說一句,無論官職有多小,只要和水果搭邊兒就有很多人搶著做,因為當中的油水太多了。
在「末日交鋒」時,所有果園都被異界生物摧毀。而今能吃到的奧爾奎拉水果全是用魔法催生出來的,價格不菲,這還僅限本國,在國外更是有錢也買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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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華夏」復國、死靈種族開放以後,今日《乾坤》的官網上再爆一個好消息——「福音」玩家們經過多番努力,把國家神器「自由神像」給拼好,正式完成復國任務。從南極大陸回「福音」大陸的船即日起將陸續起航,讓「沙宮」的玩家羨慕嫉妒恨。
但是這個好消息對於清沂來說,卻是不折不扣的壞消息。和生靈玩家的衝突,看來是迫在眉睫了。不過呢,我們的白骨暴君暫時還沒辦法想得太長遠,他發現自己正面臨困境:雖然冥土多次闖入村莊中殺戮,但是奧爾奎拉人不是白癡,他們已經將周邊的居民逐步撤離,實施堅壁清野的戰略計劃。事實上,冥土已經很久都沒有斬獲了。
「啊,之前是玩得有些托大了……如果沒去奧斯吉利亞騷擾一通的話,似乎防守不會變得這麼嚴密?不過,你們還是有漏洞的。」
此時剛過晚飯時分,太陽西斜,清沂就站在一個小鎮之外,緊皺眉頭地觀察小鎮。和上次的默默無聞的活死人小鎮不同,這個小鎮還是小有名氣的,因靠近溫馨林地而得名為「溫馨小鎮」,彙集了許多專營水果的商人,每年都有許多水果從這兒銷往大陸各國。從財政方面來講,這個小鎮有著極高的戰略地位。
「奧斯吉利亞是一個民風悠閒的城市,根本不能容忍沒錢的外地人,就算是附近的村民過來,也會被視為鄉巴佬,不可能安排地方進行收容吧。這麼說來,被疏散的村民會被安排到各個小鎮……」
(「宿主又在自言自語了。」薛多道)
「再加上溫馨小鎮是一個重要的城鎮,所以奧爾奎拉人不會將鎮民撤走,反而要聚集大量人手,對這裡進行保護。如果把鎮上的人全部殺了,也許頂得上掃蕩兩三個小鎮?」清沂歎了口氣:「問題是,該怎樣進去呢?正面進去的話大概不行吧,畢竟連城鎮大門都關閉了。」
「真笨!」薛多插嘴道:「他們有那麼多人,總要吃東西的吧?肯定會有運糧隊出入的,到時候——」
清沂歎了口氣:「所以他們才把出入的時間限定為早晨之後、傍晚之前,這段時間是屬於生靈的時間,死靈生物一旦出現,就在陽光下慢慢消散。也就是說,我也沒辦法趁那個機會攻進去。我知道你還想說什麼,你覺得我可以用人類的身份混進去,對不對?問題是……對方絕對會在大門處安排祭祀,對每一個進去的人做出嚴密檢查。我瞞得了普通人,但是瞞不了那些祭祀。」
「正面的話又有什麼關係,就算沒有其他骷髏兵和活死人,但是直接派你的騎士小弟打開城門不就行了?!」因為太陽將影子拉得極長,薛多得以立起,手舞足蹈。
「打開後又能怎樣呢?還不是被人亂棍打死?」清沂翻了個白眼:「門板是上了鐵栓的,雖然冥土可以用【地獄衝鋒】撞開,但是衝擊力會被抵消,想脫身就毫無辦法了。嗯,我記得我在艾辛格小斜坡的時候,曾經用殭屍和骷髏來抵消死靈騎士的【集團衝鋒】。對了,薛多。」
「嗯?」陰影裡傳出聲音。
「你其實挺聰明的啊,怎麼會突然變笨了呢?」清沂笑道。
薛多一愣,然後氣急敗壞地道:「胡說,本大爺不知道有多聰明!一向都——」
轟!
清沂連忙扭頭,卻發現小鎮城門已經蕩然無存,好一片煙塵瀰漫,簡直就像是被炸藥強行爆破一般!到底怎麼回事!!!
有人在幫我?
是誰?
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間,機會向來都是稍縱即逝的。眼看一些衛兵已匯聚在城門了,清沂暫時將腦裡的疑問壓下,讓冥土全速前進!死靈騎士悍然發動【地獄衝鋒】,一人一馬就如山上滾石一樣衝入城鎮,狠狠地碾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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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小鎮。
由雷雲獨立團調撥出來的精銳們,正在這個小鎮裡充當衛兵。在二營長高飛的監管下,他們連一絲也不敢懈怠。儘管是晚飯時分,但交接時間沒到,他們也只能忍著飢餓感,站得筆直。
「咳,咳……」
一聽見這咳嗽聲,衛兵們便知道是維尼主教來了,立刻向其敬禮:「主教大人!」雖然上頭隱約有排擠教廷的意思,但是衛兵們可不管這麼多,行伍出身的他們只知道敬重好漢——雖然維尼主教弱不禁風,但是每天都能以帶病之軀前來與衛兵一起值守,就憑著這種韌性,也稱得上「好漢」了。
「今天,咳,有什麼異常情況嗎?」維尼主教溫和地笑笑,坐在他的專屬位子上。這裡離大門也就五六步,如果有人出入,怎麼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衛兵頭領道:「一切正常!但是主教大人,您才剛吃過飯,怎麼又跑回來了?」
「看著一個個村民病倒,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要是我懂醫術就好了。」維尼主教將手疊放在膝頭上:「高飛營長呢?」
「他……」衛兵頭領面有難色,有些遲疑。
維尼主教搖搖頭,笑道:「我明白了,他一定是偷偷跑回去照看妻子了。咳咳,看來,史迪奇團長麾下的營長都不守軍規啊,咳。」
被這麼一說,衛兵頭領都不好意思了:「您生氣了嗎?」
「你說,一個人的生命重要,還是一群人的生命重要?」維尼主教面帶笑意,反問道。
「當然是一群人!」
「那麼,高飛營長的做法就是錯的,他只重視妻子,卻罔顧溫馨小鎮的所有居民。」
衛兵頭領啊了一聲,連忙道:「這怎麼一樣呢?」
「人是有私心的,在危險情況下會先救自己的親屬。那麼,咳,我再問你……一個國王,以及一群士兵,哪一邊的生命比較重要?」
「當然是國王!每一個士兵都要報效祖國,都做好為國家、為君主犧牲的覺悟了!」
「國王代行一個國家的意志,他的生死維繫著全國的命運,所以國王比較重要?這就是用身份、地位來決定生存的價值了。那麼,一個有錢人和一群窮人,你也是選擇有錢人活下去,對嗎?」
衛兵頭領連連擺手:「怎麼會!窮人難道就不該活下去嗎?我最討厭那些有錢人了!」
「國王應該活下去,可有錢人不應該得到救助……為什麼兩個,咳!為什麼兩個本質相同的問題,你卻選擇不同的答案?錢和身份難道不是掛鉤的嗎?國王難道不是國家裡最有錢的人嗎?」維尼主教臉上始終掛著笑意,連咳嗽時也在笑。
「這個……啊,這個……」衛兵頭領吭哧了幾聲,說不出口。
「我再問你……咳,一個老人,和一群小孩子,誰的生命更重要?」
衛兵頭領趕緊道:「小孩子!老人已經活得足夠了,他一定會有獻身精神地把活下去的機會讓給孩子們!孩子還有著無窮的希望,他們的未來無可限量!」
「那麼……一個老人,和一群老人呢?是不是兩邊一起死了都沒關係呢?咳咳,如果,你的爸爸就在這兩邊中的其中一邊,你又會選擇哪一邊呢?」
衛兵統領啞巴了。
維尼主教用手絹擦擦嘴角的血跡,又問道:「一個好人,以及一群死囚,誰的生命更重要?一個戰友,和一群敵人,誰的生命更重要?」
這一次,衛兵統領沒有脫口而出,而是皺眉,細細思考起來。
「你察覺到了吧……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無論種族、國籍、血統、膚色、年齡、性別、身份、地位、財產……咳,所有人的生命,放在主和死神的天平上時,都是平等的。當我們做出生死抉擇時,用的是人類的標準,而不是主的標準。」
「平等嗎?這……」衛兵統領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我以前聽人說,《聖經》裡記載了『君權神授』,神明將權力賦予了國王……」
「同一片土地,有的人只看見泥濘,有的人卻能看見農民淌下的汗水。《聖經》只是一本記載主之言語的書,如何理解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主張。我主張的,就是『人人生而平等』。即使是罪人,他只要誠心改過、重新做人,一樣能在最終審判時得到,咳……得到寬恕,升入天國。」維尼主教溫和地笑道,眼裡都是一片發自真心的悲憫。在這一刻,他的笑容能媲美天上繁星。
衛兵統領感動莫名,在這位大人面前差點就跪下了。他的語氣更加恭謹:「主教大人,聽了您的教誨,我明白了很多東西!我也可以信教嗎?」
「當然可以。我們都是主的孩子,都沐浴在他的光輝之下。」維尼點點頭,眼裡閃爍睿智的光芒。他只不過是一個人類,但言談中卻有著沉積了幾百年的智慧,難道是神所賦予的嗎?
「那麼,那些死靈生物也應該得到尊重嗎?」鬼使神差地,衛兵統領忽然問道。
維尼主教臉一僵,笑容消失:「不,它們是唯一的例外。咳,咳咳……早已失去生命的東西,根本不需要被尊重。對它們的救贖,就是徹底的淨化,要不然就連生者也會淪為它們的同伴。」
轟!
衛兵頭領臉色一變,將維尼主教撲到在地。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大門被炸成無數碎片,四處飛濺!大家紛紛臥倒,幾個反應遲鈍的祭祀可沒受到士兵的關照,猝不及防之下,身上釘了許多碎木塊,血染白袍,疼得直抽涼氣,有一人更是痛暈過去。
「大人,您沒事吧?」衛兵頭領不顧自己大腿上還插著巴掌大的一塊木片,趕緊起身,將維尼主教扶起來。
「咳,咳,大門被打開了,你叫人快點封堵起來……敵人要攻進來了!咳!」維尼主教吐了一口血,倒不是哪裡受傷了,而是被身穿半身鎧的衛兵頭領一壓,前幾天被神秘人偷襲造成的內傷復發了……
好歹也是受過獨立團嚴格的軍事訓練,衛兵頭領也知道軍情緊急,沒時間磨蹭,便趕緊呼喝著。讓士兵搬東西堵住被炸出來的缺口。情急之下,連維尼主教的椅子也搬過去了。
然後……一騎裹挾著森森死氣的黑黃色騎士,將幾個士兵撞得左右飛起,悍然闖進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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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我已經幫你打開了,拜託你快點兒升到60級吧……如果在未來幾天裡,你還是這麼沒用的話,我可能會對你失去興趣的啊。也許該找那個叫黑色鋒銳的玩玩?」
拳擊手玩家將圍巾往後一甩,跳上離自己最近的樹木,選了一根比較結實的橫杈坐下,綁著繃帶的足後跟有一下沒一下地磕了起來。他帶著毀滅氣息的視線投向遠處那忽然喧鬧的溫馨小鎮,就像是自宇宙深處刺出的致命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