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釵直直插在公主太陽穴上,卻一節節碎裂跌落。公主驚呆地望著地上裂成粉碎的金釵,又望向楚楓。
楚楓走上前,輕輕將她摟入懷中,右手正執住那支鸞鳳蟠紋釵。
原來剛才楚楓為她梳妝時,暗中將鸞鳳蟠紋釵藏入袖裡,換了一支做了手腳的釵子插在她上。
一滴眼淚悄然滴在公主臉上,公主心中一震,抬頭,伸手輕輕為楚楓拭去眼淚:「楚大哥,對不起!」
楚楓沒有作聲,只是摟住她,眼淚又悄然湧出。公主伏入楚楓懷中,雙眼同樣滲著珠淚。
「為何?我已經取得金人,你為何還這般傻?」楚楓喃喃道。
公主道:「楚大哥,你還記得那道冰川麼?」
「冰川?」
「那日我們從葡萄溝穿過冰川而出,村長叫我們千萬不可回頭一看,我……」
「你……你回頭看了一眼?」楚楓吃驚望著公主。
公主點了點頭。
「你……你看到什麼?」
是了,公主究竟看到了什麼呢?
那日她坐在楚楓身後乘著驌驦飛馳在冰川上,好奇之下回頭一瞥:只見濛濛的冰川口處朦朧現出一條纖弱人影,孤零零站在荒涼淒冷的胡地,立在一漠孤零零的孤塚前。四周胡風浩浩,寒霜凜凜,流水嗚咽;她漸漸看清了這條人影,一把灰白頭,國色天香,竟然是她自己!然後那孤塚墓碑上的名字亦漸漸現了出來,是四個蒼涼慘白刻字——十九公主!
楚楓吃驚聽著,一時竟然不曉得作聲。他急定了定神,忙道:「只是幻象,不是真的,你別胡思亂想!」
「是真的,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就站在……」
「不要想,我一定會為你解去巫咒!」
「楚大哥,你還記得那句『千里西行,長掩胡風』的卦辭麼?其實那卦辭共有四句:『千里西行,淒零域外;孤塚荒漠,長掩胡風』。我是怕就算能解得巫咒,也要……也要……」
公主眼淚一串串落下。
「公主,我不會讓你淒零域外,我永遠都會伴在公主左右!」楚楓緊緊摟住她,枕在她一把灰白頭上。
「楚大哥!」
公主抬頭望著楚楓,楚楓用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珠淚,慢慢俯下頭,輕輕吻在她嬌香芳潤的雙唇上。公主渾身一震,卻沒有躲閃,只慢慢合上秀目。
好一會,楚楓才鬆開公主嬌唇,舔著嘴望著她,公主嬌羞帶嗔,只咬著嘴低著頭那還敢看楚楓一眼。
楚楓將手中那支鸞鳳蟠紋釵輕輕插在公主頭上,道:「公主,你剛才一扎,把我心都扎碎了!」
公主道:「楚大哥,我再不會這般傻。無論能不能解得巫咒,會不會埋身域外,只要能跟楚大哥多處一日,我便得一日。」
「公主……」
楚楓剛開口,飛鳳托著一個大托盤走入,上面放著幾樣糕點,她果然等不及,自己弄來了,一見二人光景,即嚷道:「你們兩個倒好,人家一走開就摟手摟腳的,不成體統!」
公主羞紅滿臉,急欲掙開楚楓,楚楓卻摟將更緊,還對飛鳳嘻嘻道:「人家每次跟公主毛手毛腳,你都要撞進來攪和,真不識趣!是不是,公主?」
公主更加羞得連眼也不敢張開。
飛鳳卻罕有地沒有嗔怒作,只道:「你就摟著公主別放,看你怎樣吃東西,餓扁你去!」便說著將托盤放在桌上,自取起一塊糕點吃。
楚楓嘻嘻對公主道:「公主,快取一塊糕點與我,我真餓扁了!」
公主偷眼看了看飛鳳,果然捻起一塊鬆糕,含羞盈盈送至楚楓嘴邊,楚楓一口咬過,幾乎連同公主玉指一併咬入口中,嚇得公主急急縮回,嬌嗔了楚楓一眼。
楚楓邊嚼著邊道:「公主就是溫柔體貼、賢良淑德。」
公主更是嬌羞,狠力掙開,飛鳳一手拉她坐下道:「這小子得寸就要進尺,公主別理會他!」
楚楓道:「飛鳳,你怎把公主佔了,太霸道了吧?」
飛鳳瞪起鳳目道:「我就是把公主佔了怎麼著,有本事來搶!」
楚楓聳聳肩:「你是飛將軍,我搶不過你!」
亦坐下,此刻他心情大好,見桌上還放著那串秋紫葡萄,旁邊還有一小壺酒,因笑道:「這處正是涼州,《涼州詞》云『葡萄美酒夜光杯』,這裡葡萄有了,美酒也有了,就是獨缺夜光杯,可惜可惜!」
公主笑道:「楚大哥要夜光杯也不難。」說著取出一張白紙,輕折幾下,遂成一隻精緻玲瓏的小酒杯,親自斟了一杯酒,遞與楚楓:「這權作夜光杯,讓楚大哥感懷古意一番!」
楚楓接過,一飲而盡,只聞得絲絲酒香之中還帶著淡淡公主天香,笑道:「這杯應叫餘香夜光杯!」
公主粉臉又生紅,飛鳳瞪起鳳目望著小紙酒杯,又新奇又有趣,道:「公主原來還有這一手絕活,真有趣!」
公主忙道:「飛鳳姐姐喜歡,我教你折?」
飛鳳喜道:「好呢,我還沒試過弄這般有趣的玩意兒!」
楚楓卻道:「就怕飛將軍學不來。當日我學折時足花了一晚,教得公主都脾氣了,最後折了出來還難看得很!」
公主「哧」的忽從懷中取出一個怪趣逗笑的小紙酒杯,遞給飛鳳道:「飛鳳姐姐看?」這酒杯正是當晚楚楓第一次折成的那只歪斜怪趣的酒杯。
楚楓愕然道:「原來公主一直藏著?」
飛鳳幾乎笑彎了腰,道:「虧他能折出來,也只有他能折出來!」
楚楓訕訕道:「你別笑,說不準你折出來比我這只還醜!」
飛鳳啐道:「呸!人家有你這般笨麼!」
當下三人用過早飯,繼續飛馬趕路。
楚楓乘著驌驦,公主就倚在他懷裡,楚楓邊趕馬邊湊嘴至公主耳根道:「公主,你如實招來,為何藏著我的小紙酒杯?」
公主咬嘴不答。
楚楓笑道:「我知矣。公主定是對我一見鍾情,想討個定情信物,又不好意思開口,於是就偷偷藏了這隻小紙酒杯!是不是,公主?」
公主「哧」一聲笑道:「難怪飛鳳姐姐說楚大哥臉皮厚得槍鋒都戳不穿,原來卻是真的!」
楚楓不由執起公主玉指一下一下戳著自己臉皮道:「別聽你飛鳳姐姐瞎說,我臉皮薄得很,還很怕羞呢!」
公主「格格」嬌笑起來。
「哼!」
前面隱約傳來盤飛鳳哼的一聲。
楚楓湊向公主耳邊道:「你飛鳳姐姐又吃醋了!」說著趕馬追上,將韁繩遞與公主,凌空而起,落在飛鳳身後,雙手一挽,箍住盤飛鳳蠻腰,湊近她耳邊道:「好飛鳳,你吃醋了?」
盤飛鳳一瞪鳳目:「我怎會吃醋,你還有謫仙子、天魔女、妙玉、醫子一大堆,我個個都吃醋,豈不早醋死了!」
「你語氣好像酸酸的?」
「呸!」盤飛鳳啐道:「你才酸酸的!你摟公主去,少毛手毛腳!」說著左手一肘撞向楚楓小腹,楚楓向後一飄身,坐回公主身後,雙手一挽公主纖腰道:「你飛鳳姐姐就是凶,不似公主溫柔!」
前面馬上又傳來盤飛鳳重重一下「哼」聲,公主連忙道:「飛鳳姐姐惱了,你還不趕快去哄她?」
「遵命!」
楚楓果然又凌空飛起,向盤飛鳳身後落去,誰知盤飛鳳突然一踢馬肚,火雲馬驟然向前一衝,「啪」楚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盤飛鳳「咯咯」笑彎了腰,回頭喊了一聲「活該!」
公主急忙一勒韁繩,關切問道:「楚大哥,你沒事吧?」
楚楓嘻嘻爬起,飛身躍上驌驦,咬著公主耳垂小聲道:「還是公主疼我!」公主即時渾身酥軟,倚在楚楓懷中,含羞答答,抬眼見楚楓臉上那一抹淡淡指痕,因打趣道:「楚大哥,你臉上那道劃痕該不會是飛鳳姐姐為了試你臉皮,戳上去的吧?」
楚楓不覺摸了摸臉上那彎指痕,想起了魏嫡,耳邊響起她在斷崖上肝腸寸斷的一聲聲呼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