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風光秀麗,與五嶽齊名,乃關東第一山,因其主峰多白色浮石與積雪而得名,素有「千年積雪為年松,直上人間第一峰」的美譽.|com|
在長年積雪的長白山下,有一山谷,名曰不函谷,不函谷同樣是武林四大絕地之一,二十年前,有不明身份絕頂高人隱身不函谷,自稱不函谷主,從此,關東一十六路武林均受不函谷節制。
現在,在不函谷外,有四位老人盤坐在谷口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他們鬚眉皆白,但頭髮仍烏黑發亮,雙眼神光隱現,是魔神宗四大長老。魔神宗四大長老分東、南、西、北四宗,即東宗長老、南宗長老、西宗長老、北宗長老,四大長老在魔神宗地位僅次於宗主,尊崇無比,武功更是深不可測!
四位長老已經谷口等了數十日,卻一直沒有踏入谷口半步,是不敢還是不想?不得而知。
「四位長老還不肯離開麼?」
谷中傳出來一把聲音,聲音不大,盤繞在谷中,久久不散。山谷看進去十分空曠,也不知這把聲音從那處傳出。
東宗長老開口道:「不函老弟,你還是不肯出來見我們一面麼?」
「你們請回吧,我命是尊主的,除非尊主重新現世,否則我不會踏出不函谷半步!」
「老弟就不想完成尊主遺願?」
「除了尊主,無人可以完成他的遺願!」
「老弟為何不見見宗主再說?」
「不必了,二十年前尊主離去,我已經立誓不會離開不函谷半步!」
東宗長老沒有再說話,卻忽然手指一彈,「叮」一枚指環劃出一道神光,直飛入谷中。過來好一會,谷中長歎了口氣,再次響起不函谷主的聲音:
「想不到你們當真尋回了天魔指環!天意!」
東宗長老道:「那不函老弟……」
「嗤!」
那枚指環飛了回來,東宗長老伸手正欲接住,突見指環邊沿泛著一層暗紅隱光,東宗長老手腕連轉數下,手心驀地凝結起一道渾厚無比的掌勁。
「砰!」指環擊在掌心上,東宗長老盤坐著的身子竟然被撞得滑開半尺,而指環一轉,繼續撞向西宗長老,西宗長老雙目一錚,右掌掌心亦布起一道掌勁。
「砰!」西宗長老同樣被撞開半尺,指環一轉,撞向南宗長老,「砰!」南宗長老被撞開半尺,指環撞向北宗長老,「砰!」北宗長老也被撞開半尺。
「叮」指環飛回東宗長老處,東宗長老一伸手,接回指環,道:「不函老弟之純陽功更加登峰造極了!」
「不函一身功力都是尊主所賜!」
「那不函老弟意思……」
「指環再現,魔神重生!」谷中突然迴盪起一聲呼號。
四大長老目光同時掠過一絲驚喜,一同站起身子,道:「我們不再打擾老弟了,告辭!」
四大長老走後,谷中又響起了聲音:「尊主,不函必定誓死完成尊主遺願!」
……
不函谷歸依魔神宗的消息幾乎一夜之間傳遍整個江湖,亦震動了整個江湖,甚至九大門派為之一震!
不函谷歸依魔神宗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關東一十六路江湖武林同時歸附魔神宗,亦即整個關東一夜之間落入了魔神宗之手,這是魔神宗自重現以來,對江湖最大一次蠶食!
在魔神宗總壇,冷木一尊站在大殿柱影下沉思著,飛鷹閃身而入,走到冷木一尊身邊。
「怎樣?」冷木一尊問。
飛鷹道:「宗主,四大長老發回消息,不函尊者已經答應,關東已經無礙,他們正在趕回。」
冷木一尊吁了口氣,罕有地露出一絲笑容,那是真正的笑容,道:「他到底是答應了。」
飛鷹道:「四大長老都請不動尊者,到底要現出天魔指環!」
冷木一尊道:「無論如何,他答應就好!」
「如果他不答應,宗主是不是要……」
「他不答應,我們下一個要剷平的,就是不函谷!」
飛鷹沒有作聲,轉而又道:「宗主,龐公公沒有食言,現在瀟湘一帶也落入我們手中。」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他收得我綠玉扇,自然得辦點事!」
「不過……那扇子……」
冷木一尊一擺手,道:「這一層你不必擔心。」
飛鷹道:「宗主,密藏薩迦葉忽然領著座下四**相現身中原,並在淨慈寺與楚楓等大戰一場,淨慈寺幾乎被毀!」
冷木一尊沉吟道:「薩迦葉乃是密藏**手下四大佛護之一,**二十年前突然閉關,整整二十年不出,薩迦葉現身中原,莫非**……」
「宗主,我們要不要監視他們?」
「不用,就算你親自出馬,亦監視不了他們!」
「宗主,還有一樣,武當宋子都近日積極奔走與各大門派,似是要聯絡他們對付我們!」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武當乃是當今武林盟主,他自然要做點事。楚楓現在怎樣?」
飛鷹道:「他大鬧淨慈寺後,不知去向,跟著出現在梁山附近,終日沉溺於酒,似乎是因為魏嫡和天魔女同時離他而去,所以心灰意冷!」
冷木一尊兩眼一閃:「是獅子遲早會醒來!飛鷹,你馬上傳請四大長老一齊出手殺了楚楓!」
「四大長老一齊出手?」飛鷹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錯!四大長老趕回,途徑魯地,正好擊殺楚楓!」
「我馬上傳話!」飛鷹正要走出,「等等」冷木一尊忽又叫住,道:「你向四大長老發出魔神令,務必要擊殺楚楓!」
阿!飛鷹又吃了一驚,卻不敢怠慢,閃身出了大殿。
在梁山附近一間酒樓,角落一條人影在桌子上,在一杯一杯喝著酒,藍衫、古劍、指痕,是楚楓,有點落魄,有點消沉,有點頹唐,魏嫡和天魔女同時離他而去,他當然不會有心情上梁山了,於是他走上了這間酒樓。
桌面上已經疊放著幾個酒罈,都是空的。他以前看到別人一杯一杯酒自己灌自己時,總覺得很可笑,現正他總算明白,人為何喜歡借酒消愁,更明白為何是酒入愁腸而愁更愁。
酒樓上有不少食客,他們正三三兩兩議論著什麼。
「唉!近日天下各處好幾個地方發生了瘟疫,不知怎麼回事?」
「是阿,死了不少人,會不會是上天示警?」
「嘿!誰曉得?我們魯地也有瘟疫呢?」
「阿?在哪?」
「就在離此不遠的泰山腳下一條村子,現在整條村都給官兵包圍了!」
「為什麼要包圍村子?」
「怕村子有人跑出,染著其他地方!」
「阿!那豈不是整條村子都要死乾淨?」
「怎麼曉得?聽說出一個殺一個,也不讓人進去。不過聽說還是有一名醫子進去了,說要為村民醫治瘟疫!」
「阿,這般大膽?」
「是啊,還是個女的,漂亮得不得了,可惜阿……」
「可惜什麼?」
「可惜要跟那些村民死在一起了!」
「你不是說她要醫治瘟疫麼?」
「嘿!能醫治,官兵還用得著封鎖村子麼?唉,那醫子我遠遠見過一面,哎呀!真是美得……要是能讓她把一下脈,我就是馬上去見閻王爺也甘願!」
旁邊有人笑道:「沒有這般誇張吧?還是遠遠見的一面?」
「唉!你見著就知道,她坐在那裡,連花草都要羞閉!」
「篤登,篤登,篤登」傳來一陣上樓梯的聲音,跟著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拄著枴杖,攜著一個小姑娘走上了樓,是天機老人和小書。
小書一眼掃過楚楓,怔了一怔,因為楚楓這模樣不是她所熟悉的模樣,她所熟悉的是那張朝氣、爽朗、不羈的臉龐,現在這張臉龐卻是落魄、消沉,甚至頹唐。
楚楓當然不會在意誰上來了,只顧著自己一杯一杯喝著,已經很有醉意。
小書擺開架式,照例說了一通開場白之後,開始說書了。樓上的食客馬上都被吸引住了,饒有趣味聽著,只有楚楓充耳不聞,自管自己一杯一杯喝著酒。
「話說呀,天魔女實在強橫,一掌把佛像拍飛,堵住門口,再一掌把淨慈寺整面牆壁都轟塌了,叫冷月帶著謫仙子先走,她自己獨擋著密藏佛護和四**相,只見她身形一轉,登時現出千千萬萬鬼魅身影,把那幾個大喇嘛嚇得一動不動,只得低頭唸經!」
「哎!他們為什麼唸經?」有人連忙問。
「為什麼?自然是求佛祖保佑唄!」
眾人哄然大笑起來。
有人問:「天魔女與謫仙子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麼?她怎麼會出手救謫仙子?是不是為了楚楓那小子?」
小書道:「這個你就要去問問天魔女了!」
那人道:「那小姑娘為何不去問問天魔女?」
小書道:「我可不敢,她連佛像都敢拍飛,我去問,還不把我這腦袋一掌拍去西天見佛祖!」
眾人哄的又笑起來。
有人道:「天魔女可真是凶橫,連佛像都敢拍飛,就不怕佛祖怪罪麼?」
小書道:「她可是魔女,當然是見一個佛像,拍飛一個佛像了,這叫『道不同,不相為謀』嘛,要不怎麼會被稱作天魔女……」
「砰!」楚楓突然將酒罈一下砸在桌面上,醉醺醺喊道:「小二,拿酒來!」
小二哪敢怠慢,急急將一罈酒放下,楚楓一掌排開封土,正要倒酒,小書鼻子哼了一聲,走過去,一手搶過杯子,瞪著眼道:「你喝夠沒有?」
楚楓見被搶了杯子,索性整壇倒入口中,「砰!」小書一手將酒罈壓在桌面,道:「不許喝!」
眾人一時被小書的舉動愕了一愕,哪有說書的這般凶對一個聽客的,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楚楓挑了挑眼皮,醉眼朦朧地瞄了小書一眼,語氣迷糊道:「嘿!好標緻的小姑娘!臉兒真俏!你來作什麼?是不是來陪我喝酒?」
小書俏臉一下紅了起來,怒喝道:「臭小子!把臭嘴放乾淨點!」
「呵!你都說是臭嘴,還怎麼放乾淨?要不你幫我擦乾淨!」邊說著楚楓還真張大了嘴,那酒氣一下一下噴在小書臉上。
小書俏臉更紅,喝道:「臭小子,敢欺負我?」
楚楓道:「誰欺負誰?我喝酒,關你這個小姑娘啥事?」
小書雙眉一挑,道:「怎不關我事?我在說書,你卻在喝酒,是不是沒放我在眼裡?」
楚楓睜大醉眼望著小書,見小書清澈如水的雙眼正映照自己的身影,乃笑道:「原來你倒把我放在眼裡了,那……那好,我睜大眼,你自己跳進來!」
楚楓說完直睜著眼,眾人哄的笑了起來,小書怒道:「你敢戲弄我?」
楚楓道:「哎!小姑娘,我喝酒可沒礙著你說書?」
「你喝酒就是礙著我說書!」小書語氣十分蠻橫。
楚楓一手搶過小書手中酒罈,一搖一擺站起來,道:「我不跟你爭!你有你說書,我到別處喝去!」
說著正要舉步,「站住!」小書輕喝一聲,一手將酒罈壓回桌面,道:「你想喝霸王酒?」
楚楓一愣,伸手入懷,摸了半天,終於摸出一錠銀子,「啪」的壓在桌面,竟然將整錠銀子壓入了桌面,道:「這是酒錢,我楚楓頂天立地,可不喝霸王酒!」
說著又一手搶過酒罈,正要舉步,「砰!」小書又一手將酒罈壓回桌面,瞪眼道:「不許走!我剛才可是說了一大段書,我可不管你聽沒聽著,我說了書,你就得給賞銀!」
楚楓瞄了小書一眼,又伸手入懷,這回摸了一天,卻怎樣也摸不出一枚銅板來,他臉上微微發熱,小書冷冷道:「怎樣?是不是想聽霸王書?」
楚楓雙眼一瞪,吼道:「我就是聽霸王書,怎麼著?」說著一手搶過酒罈,一手推開小書,「蹬……蹬……蹬……蹬」一搖一擺下了酒樓。
小書「哇!」的一頭撲入天機老人懷中,又哭又嗔道:「爺爺,那臭小子又欺負我!爺爺!」邊說著邊直拽天機老人鬍子。
天機老人很為楚楓冤枉,道:「他都醉成這樣子,還怎麼欺負你?」
小書嗔道:「他就是醉了也不忘欺負我!」
天機老人呵呵笑道:「我看你是有心讓人家欺負的……」
「爺爺!」小書狠狠拽了一下天機老人鬍子,天機老人只得連聲「求饒」了。
楚楓挽著酒罈,離開了酒樓,一歪一倒走著,他雖然腳步浮浮,不過卻十分清醒,他知道自己在消沉、在頹唐,但他控制不了,魏嫡和天魔女突然離去,他實在接受不了,兩人雖然都未言決絕,當能否再有相見之日,不得而知。尤其是天魔女,每一想到天魔女在山林漂泊的孤寂身影,他心就一下一下作痛。
飛鳳,你在這裡就好了!
他突然十分渴望見到盤飛鳳,盤飛鳳總能帶給他歡笑,跟她一起的每一刻都讓他難以忘懷,亦只有盤飛鳳不會傷害他。
自從震江堡一別,數月有餘,她回到天山了嗎?她有沒有想自己?她怎還不下山尋自己?她是不是已經淡忘了自己?
楚大哥!楚楓多麼想再聽一次盤飛鳳喊他一聲。
「飛鳳!你在哪?」楚楓大喊一聲,一仰頭,「咕嚕咕嚕」連灌幾口酒。
遠在數千里外的天山,盤飛鳳突然兩眼一睜,站起身子,走出了石屋,她隱約聽到楚楓在呼喊她。
外面在飄著鵝毛小雪,一片蒼茫。
她用槍尖開始在雪地上圈劃著,畫了一個圈,跟著畫上眼睛、耳朵、口、鼻、頭髮、眉毛,然後再輕輕加上一道指痕,但無論她怎樣畫,始終無法畫出楚楓那獨有的帶著點天真的笑容。
她畫了一遍又一遍,畫了又抹,抹了又畫,身後忽然響起了腳步聲,盤飛鳳金槍一抹,將地上劃痕抹掉,轉身道:「父親!」
「飛鳳,你要記住,你關係著我們飛鳳一族的命運,我……老了!」
她父親轉身,慢慢走開。
盤飛鳳望著父親略帶滄桑的背影,有點失神,輕柔的雪花飄落在她烏黑的頭髮上,還有那一身五彩金鳳服上。
楚楓提著酒罈,歪歪斜斜走著,忽然「啪啪!」兩聲,兩條人影被打飛落在他腳邊,跟著又「啪啪」兩聲,又有兩條人影被打飛落在他腳邊,楚楓醉眼一看,呵,四人身材矮小,模樣怪趣,有幾分似小丑,竟然就是當日在逍遙津附近偷襲他、要看藏天靈珠的逍遙四丑!
「嗖嗖!」
兩條人影閃了出來,手執兩支鋒銳判官筆,正是黑白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