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鑄劍門大堂中,飛鷹掠了入去,同樣一個人也沒有,一名中年人轉了出來,對飛鷹躬身道:「姑娘,實在抱歉,本來說好三日後交扇,無奈製造扇子之玉石極之難得,且極難琢磨,還請姑娘稍等兩日,望姑娘見諒!」
飛鷹微一皺眉,亦不多言,一拱手,道:「既如此,那我兩日後再來!」
那中年人連忙再一躬身,道:「請!」
「請!」飛鷹閃身掠出了大堂。.|com|
中年人見飛鷹離開,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急急轉身返回進去。
兩日後,飛鷹再次出現在鑄劍門大堂,還是那中年人轉出來,滿面歉意對飛鷹躬身道:「姑娘,我們鑄劍門向來一言九鼎,無奈這扇子實在神妙絕倫,大大超出我們意料,我們已經日夜……」
飛鷹截口道:「劍師,你只需告訴我什麼時候可以取扇?」原來江湖中一般稱呼鑄劍門中有輩份的人作劍師。
那中年人道:「還要再等兩日,望姑娘海涵!」
飛鷹雙眼寒光一閃,道:「我要見你們門主!」
「這……」中年人嘴唇動了動,望著飛鷹一眼,終是沒有再作聲,轉身入了內堂,一會,公輸無車走了出來,身上還是穿著黃金麒麟甲!
飛鷹沒有作聲,只冷冷望著公輸無車,公輸無車一臉歉意,親自向飛鷹躬身道:「姑娘,兩日後,我一定會親手將扇子交到姑娘手上!」
飛鷹還是沒有作聲,盯住公輸無車,公輸無車也望著她,臉上還是滿帶著歉意,好一會,飛鷹突然轉身掠出了大堂,不過留下了一句話:
「我兩日後再來,門主仔細思量!」
公輸無車望著飛鷹掠出的身影,臉上的笑容和歉意倏地消失了,他左右袖袍一揚,手上已經多了兩把碧綠的扇子,一模一樣。
「唰!」他同時展開兩把扇子,兩邊看了看,看不出兩把扇子有絲毫的不同。他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唰!」的收回扇子,一轉身,急急返回進去!
……
楚楓和天魔女來到荊州附近,兩人下了馬,楚楓有點興奮道:「天魔女,很快你就會見到那方水井了!」
天魔女問:「你以前住在荊州?」
楚楓沒有回答,卻道:「肚子餓了,我們先吃點東西,我要好好思索一下……」
天魔女奇怪,問:「思索什麼?」
楚楓支吾道:「我們要進山……」
「進山又怎樣?」
「進山還要走很遠……」
天魔女實在迷惑,楚楓吱吱唔唔道:「那裡到處都是山林……」
「那又怎樣?」天魔女還是一臉不解。
「那些山林樣子都差不多……」
天魔女總算聽明白了,笑道:「我猜,你是不記得怎樣回去了?」
楚楓神情有點尷尬,道:「是不太記得,那些山的樣子都差不多,樹木的樣子也差不多,很容易迷失方向……」
天魔女已經想笑,楚楓趕緊道:「你放心,雖然差不多,不過很容易找,我一定會帶你去見到那方水井!」
天魔女忍住笑,道:「好吧!我們先吃飽肚子,你最好多吃點,別到時你一邊找,那肚子一邊『呱呱』叫!」
楚楓愕然道:「我肚子是『呱呱』叫的麼?」
「不是麼?」
「好像是『咕嚕咕嚕』叫吧?」
天魔女「噗哧」笑了出來。
兩人走上一間酒樓,剛好有兩人從樓上「篤登、篤登、篤登」下來,正是天機老人和小書。
小書掃了楚楓一眼,鼻子哼了一聲:「有人出雙入對,有人卻孤燈獨影!」說著徑挽著爺爺走過,出了酒樓。
楚楓心下一怔,他不知小書這句話是不是對自己說。
他與天魔女上選了個窗邊的座位坐下,馬上有小二走來倒茶招呼,問道:「客官想吃什麼菜?」
楚楓正要開口,旁邊有人歎惜道:「真想不到,天下第一仙子居然要落髮出家!」
楚楓一下子整個人呆住了,天下第一仙子不就是魏嫡麼,她要落髮出家?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又有人開口道:「這也難怪,她千里迢迢去大漠尋那小子,誰知那小子非但不領情,還狠狠拍了她一掌,還害她差點遭人暗算,怎不心灰意冷。」
「混帳!那小子居然為了一個魔女對謫仙子下手,真枉費謫仙子對他一往情深!」有人忿忿不平。
「就算這樣,謫仙子也不用為那混帳小子落髮出家吧?天下間不知多少名門子弟、貴家公子拜倒在她裙下!」
「唉,誰能想到謫仙子對那小子用情至深!」
「就不知道謫仙子在哪處寺院落髮出家?那家寺院日後肯定香火鼎盛!」
「大哥,我也想知道,好去看看,那小姑娘就是不說,真是氣人!」
楚楓呆呆聽著,魏嫡果然因為自己落髮出家,自己那一掌實在傷透她心。
「客官?客官?」小二見楚楓呆呆望著自己,卻目光空空,似乎根本不是望自己,乃喊了兩句,正要再開口,卻「嘩!」的一聲,楚楓突然穿窗而出,飛落在大街上,店小二還沒有驚愕過來,卻又覺黑影一閃,旁邊那名黑衣女子也飄身出了窗外!
楚楓很快追上了小書,他一步攔住,激動道:「小書,魏嫡真要落髮出家?」
小書驟眼見楚楓攔住自己,微吃一驚,道:「傻小子,你想幹嘛?」
楚楓雙手一下抓住她手臂道:「小書,魏嫡是不是真要落髮出家?」
小書「哎喲」喊了一聲,道:「臭小子,你抓痛我了!」
楚楓一怔,連忙鬆開手,急道:「小書,魏嫡到底是不是真要落發?」
小書揉著手臂,哼聲道:「你打她一掌時,沒見你這般緊張她!」
「是我不好,是我負了她,她到底是不是真要落發?」
小書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怎知道她是不是真要落發?」
「聽誰說的?」
「不知道!」
「不!你一定知道!」
小書卻撇嘴道:「人家已經為你落發了,你還想怎樣?是不是想去阻止人家?我告訴你,已經來不及了,你還是死了心吧!」
「阿!」楚楓呆住了,突然有一下執住小書手臂,道:「你告訴我,她在哪處落發?」
小書「哎喲!」一聲,道:「臭小子,快放手!」
楚楓一驚,急忙鬆開手,用幾近哀求的語氣道:「小書姑娘,我求你了!」
小書冷冷道:「給你知道又怎樣?給你阻止了又怎樣?你是不是拋棄完人家又拋棄天魔女?」
「我……」楚楓怔怔望著小書,那心一下一下揪痛,「我……我只想知道她在那處落發……」
「她在那處落發都不關你事!」小書挽著天機老人離開,天機老人走過楚楓身邊時,歎了一聲,道:
「小子,有得必有失,順乎自然吧!」
楚楓呆呆望著他們離開,竟然不曉得追上去。
小書忽然回頭道:「我是聽靈隱寺的和尚說的,那些和尚有沒有說謊,我就不知道了。」說完就與天機老人消失了身影。
楚楓茫然木立在大街上,兩眼失神,恍恍惚惚,街上之人奇怪地望著他,對著他指指點點,他渾然不覺。
天魔女慢慢走到他身後,輕輕道:「我們去靈隱寺吧!」楚楓回頭望著天魔女,一句話也說不出。
小書和天機老人走出大街,天機老人忽道:「小書,你不該告訴他!」
小書幽然道:「他知道謫仙子真的落髮出家,一定傷心透的!」
老人呵呵笑道:「你不是很討厭他麼,怎關心起他來了?」
「爺爺!」
小書嬌嗔一聲,卻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去拉扯天機老人的長鬍子。
靈隱寺,位於西湖北面,就在飛來峰旁的山麓中,周圍林木聳秀,雲煙萬狀。
靈隱寺始建於東晉,當時天竺僧人慧理至杭州,看到這裡山峰奇秀,認為「仙靈所隱」,於是在此建寺,取名「靈隱」。寺剎深隱於西湖群峰、密林山泉之中,確實深得「隱」字之意。
慧理又見對面山峰奇巖異石,洞壑幽深,老樹古籐,盤根錯節,驚言:「此乃天竺國靈鷲山之小嶺,不知何以飛來?」於是稱寺前山峰為飛來峰!
楚楓和天魔女馬不停蹄趕到了西湖,已是黃昏。
楚楓目光掠過微波輕漾的湖面,心中一陣觸動。這裡是他與魏嫡初次相遇邂逅的地方,那琴聲、歌聲、淅淅雨聲仿似就迴響在耳邊,還有魏嫡一身白衣、撐著一頂油紙傘,飄然走了過來……
天魔女看在眼裡,心中輕歎,她知道這是楚楓與魏嫡初遇的地方,因為楚楓在那晚曾經說過。
在靈隱寺山腳下,矗立著一面巨大的照壁,上面寫著四個大字:
「咫尺西天」
楚楓和天魔女站在照壁前,望著照壁上四字,默然不動。上面忽然走下一位和尚,他見一男一女立在照壁前,神情有點奇怪,乃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是否要入寺上香?」
楚楓壓著內心翻騰,問:「請問這位師父,謫仙子是不是要在靈隱寺落發?」
那和尚一怔:「謫仙子並不是在靈隱寺,而是在淨慈寺……」
楚楓一驚,未等和尚說完,已經飛身向淨慈寺掠去。
淨慈寺就在西湖畔南屏山上,與靈隱寺相距不遠。楚楓眨眼掠至南屏山下,眼前是一道長長的石級,一直向上延伸至山上的淨慈寺。
楚楓正要飛身掠上石級,「嗙!」山上忽然傳來一陣沉重渾厚的鐘聲,鐘聲古老蒼茫,空明深遠,在四周山壁的岩石、洞****鳴迴盪,聲播遠壑,悠遠清揚,餘音繚繞,經久不息,有如佛國清音,撼動著每一個人的心靈,彷彿塵世間一切煩惱都隨著這一下鐘聲而消散褪去。
是南屏晚鐘!楚楓渾身一震,身形霎時頓住!
萬籟俱寂,這一下乍起的鐘聲特別洪亮,似乎暗示著什麼,他覺得這一下鐘聲分明是給自己敲響的,他不知道這一下鐘聲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自己來遲一步麼?他突然想起了靈隱寺前那一面巨大照壁上的四個大字:
「咫尺西天」
他心下驀地生起強烈的不安,怔怔立在石級前,竟然不敢踏上去。
「你上去吧!」天魔女輕聲道。
楚楓驀然驚醒,回首凝望了天魔女一眼,飛身掠上石級。
在淨慈寺大雄寶殿,兩邊是十六應真以及五百羅漢像,層層而上,十分莊嚴。正中是毗盧遮那佛,頭戴五智寶冠,雙手合十結印,坐在千葉大蓮花上,大蓮花上每一葉蓮花都有一尊小佛,圍繞著主佛,正愚意「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
佛像用青銅所鑄,高度幾近殿頂,莊嚴肅穆,壯觀雄偉。
佛像前跪著一名女子,雙手合十,兩眼微閉,似是在凝思,又似是在禱告。佛像前有一大銅香爐,香爐上點著一柱佛香,香煙了了,一片祥和肅穆。
楚楓飛身掠入大殿,一眼認出雙手合十跪在佛像前的女子,正是魏嫡,她依舊一身白衣如雪,然而頭上卻戴著一頂青藍色帽子,圓形平頂,是比丘尼帽,而那一把披肩秀髮再看不到了!
楚楓整個人怔住,頭腦一片空白,他終是來遲一步,魏嫡果然落髮出家了,他怔怔望著魏嫡戴著的那頂比丘尼帽,無法接受,心一下一下碎裂開去。
魏嫡身子突然一震,驀地睜開眼,楚楓就在眼前,呆呆望著自己。她驚愕地望著楚楓,眼神閃過一絲驚喜,卻又充滿著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