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冷月帶著魏嫡來到洛川一帶,魏嫡依然不言不語,木木訥訥跟著冷月,冷月也知道她心結一時三刻難以解開,所謂愛之深,亦痛之切。.|com|
兩人正走著,不遠處一小樹林忽然傳出幾聲呼喊聲,似是女子呼喊求救之聲。冷月雙目寒光一閃,當即拉著魏嫡飛身掠入那片小樹林。
樹林不大,卻看不見一條人影,更聽不到任何聲音,冷月暗叫不妥。果然,從地下突然「蓬」的冒出四條蒙面人影,一下圍住了冷月和魏嫡!
四人一聲不吭,四件古怪兵刃同時向冷月襲出。
「錚!」冷月寒霜劍已經拔出,「噹噹噹噹」一連四下將四人逼開,冷喝一聲:「哼!原來是徹地四鬼,你們真夠膽,我不去找你們,你們居然敢找我!」
四人更不答話,兵刃一閃,又向冷月襲來。冷月長劍一圈,再次盪開,跟著劍尖一震,一招「冷光四射」同時向四個方向點向四人咽喉!
四人一沉身,竟倏地鑽入了地面,不見了身影,難怪被稱為徹地四鬼!
冷月大喝一聲:「今日就算你們鑽入閻王殿,我也要把你們四鬼刮上來!」喝聲中長劍往地面一劃,凌厲冰寒的劍鋒直透地面!
「蓬!」四鬼重新冒了出來,衣衫均被劍鋒削去了一片,甚至沾著絲絲血絲,四人暗自心驚,看來還是低估了冷月手中那把寒霜劍!
冷月長劍一掃,一招「暗月無光」橫掃四人,四人急忙疾退兩步,哇!遲一刻四人都要被攔腰掃斷!
冷月冷喝一聲,飛身追出兩步,四人急疾退兩步,冷月又追出兩步,這樣一來,她與魏嫡漸離漸遠,而魏嫡還是木然立在原處。
四鬼再次連退數步,冷月怎會放過他們,雙眼冷光驟閃,寒霜劍向前一劃,「啵」一道劍鋒凌厲射出,直劃四鬼心口!
「皓月千里?!」四鬼大驚失色,拚命將手中兵刃橫胸一擋,「轟!」四人同時被震翻在地,一口獻血噴出!
冷月飛身而起,正要再出劍,身後風聲乍起,她猛然想到了魏嫡,暗叫一聲「遭!」急回頭一看,只見一條人影突然從樹頂掠出,伸開雙手直撲魏嫡,顯然是要劫走魏嫡!
「嫡子!」冷月大驚之下急呼一聲,不過魏嫡木然看著那人撲來,毫無反應!
冷月大驚失色,手中寒霜劍突然脫手電射而出,劃出一道寒光,直向那條人影射去!
那人本已閃至魏嫡身前,想不到冷月不惜棄劍襲射,身形硬生生向後一翻,「嗤」寒霜劍從他身邊擦過,「噗」的釘在身後一棵樹上,穿透整個樹身!
下一刻,冷月已經飛身落在魏嫡身邊。
那條人影兩眼一陰,手中驀地多出一把長劍,對四鬼輕叱一聲「殺!」一劍直刺冷月心口。
那四鬼見冷月手中沒有了寒霜劍,登時膽氣大壯,況且已被冷月認出,就算逃走冷月也不會放過他們,不如豁出去一舉把冷月殺了乾淨!
於是四人同時撲起,四件古怪兵刃分襲冷月雙手、雙腳。原來他們手中利刃乃是鑽地之用,極之古怪銳利,連岩石也能輕易鑽開,與人交手時,可作兵刃之用,且招式怪異邪門,再加上他們能隨時鑽入地面,讓人防不勝防!
滴水劍派乃是以劍法名動天下,拳掌非其所長,所以歷代滴水劍派弟子都將手中寶劍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絕不輕易脫手!如今冷月失去寒霜劍,只得靠雙掌應對,威力大減!
那條人影劍法竟然極之高明,他顯然知道即使冷月手中無劍,一時三刻也奈何不了她,所以忽然狠辣地向木然而立的魏嫡攻擊,徹地四鬼同樣拚命攻向魏嫡。
冷月更加吃緊,她要緊緊護著魏嫡。
那人影突然長劍一震,化出一片劍光同時罩向冷月和魏嫡,同一時間,徹地四鬼四件利刃突襲冷月和魏嫡雙腳。
冷月叱喝一聲,身形繞著魏嫡一轉,竟是冷月獨門身法——「月影盤星」,右腳連出四下,「啪啪啪啪!」將徹地四鬼四件兵刃踢飛,餘勁不減,將四鬼踢飛數步!
不過冷月雖是踢飛四鬼,不過那一片劍光已經罩至面前。她可以閃開,但魏嫡卻是無法閃開了。她一閃身,擋在魏嫡身前,「嗤!」劍尖一下穿透她左胸!
「師父!」魏嫡驀地大喊一聲,「錚!」滴水劍猛然出鞘,向前一劃,「啵」一道劍氣激射而出,瞬間化成凌厲劍鋒直劃向那條人影。
那人暗吃一驚,連劍也顧不上拔了,雙腳一蹬,身形好似雪片般猛然向後飄開,跟著一轉身,掠出了小樹林!
地上四鬼更加不敢停留,同樣連兵刃也顧不上取,翻起身就奪路奔逃!
冷月咬牙切齒,想飛身追去,魏嫡急忙一手執住她衣袖喊道:「師父!」
冷月頓住身形,冷哼道:「這四隻惡鬼,我遲早將他們斬為八截!」
「師父,止血要緊!」
冷月望向魏嫡,柔和道:「嫡子,你沒事了?」
「師父……」魏嫡眼中已閃著淚光。
「你幫我把劍抽出!」
魏嫡伸手握住**冷月左肩長劍劍柄,卻如何抽不出手,眼淚奪眶而出!
「嫡子,你放開手吧。」
魏嫡放開手,冷月左手執住劍柄一抽,「嘶」**一片鮮血。
魏嫡連忙幫她止血包紮,包紮完畢,魏嫡「撲」一下跪倒在地,兩眼含淚,哀然道:「徒兒不肖,害了師父!」
冷月扶起她,輕輕撫著她秀髮,道:「嫡子,為師沒事,那劍只是擦著為師心口而過,你沒事就好!」
「師父……」魏嫡再忍不住,滴出兩行淚珠。
「嫡子,你去把為師之劍取回!」
「是!」
魏嫡飛身取回釘在樹上的寒霜劍,幫師父插回劍鞘。
冷月掃了那長劍一眼,這只是一把普通軟劍,可以收在袖中。
魏嫡問:「師父可有看出那人來歷?」
冷月道:「那人劍法極高,不在你之下,他只用一把普通軟劍,就是要隱瞞身份,那一片劍光,倒是似……」她沒有說下去,卻皺了皺眉頭!
「師父,他們為何要暗算我們?」
冷月沒有作聲,魏嫡馬上明白過來,轉眼又看到冷月左胸劍傷處還滲著血跡,不由又傷痛起來,道:「都是徒兒不肖……」
冷月卻微微笑道:「想不到我受這一劍,反使你發出『激水千里』一招,你能發出『激水千里』,證明你滴水訣又上一層,我也是時候傳你下一層口訣了。」
「師父……」
「嫡子,區區一劍傷不了為師,你不要難過。從現在起,你就專心修煉滴水訣,我要你再閉關七七四十九日!」
「是,師父!」
……
在賀蘭山麓間,有一個湖泊,湖面很靜,有兩條人影正偎依坐在湖邊,一個一身青藍衣衫,俊朗不羈,一個一身黑衣,丰韻絕代,正是楚楓和天魔女。兩人手上各執著一根釣竿,正靜靜望著一波湖水。
天魔女忽而笑道:「你說帶我去仗劍江湖,卻原來是跑到這裡釣魚!」
楚楓沒有作聲,卻「錚」拔出長劍,「喳」一下插在湖邊,道:「這不就是仗劍江湖?」
天魔女失聲笑道:「原來你口中的仗劍江湖就是如此!」
楚楓一手挽住她腰姿,道:「怎樣,是不是嫌這湖太小了?」
天魔女笑笑,望著插在湖邊的古長劍,只見昏黃的日色映照在古蒼的劍身上,竟透出一種震人心魄的氣息!
「怎麼了?」楚楓問。
天魔女道:「我越來越覺得你這把劍不尋常……」
「哎,別說那劍,我是帶你來釣魚的。」
天魔女笑笑,收回目光。
楚楓一本正經道:「你別小看這釣魚之道,當年姜太公以古稀之年,於渭水垂釣,成就一朝天子,興周八百餘年,何等大智!」
天魔女笑道:「人家姜太公用的可是直勾!」
楚楓嘻嘻一笑,道:「我的也是直勾!」說著釣竿一提,果然,釣絲下綁住的真是一根直勾,沒有半點彎曲。
天魔女驚訝道:「你怎麼把釣勾弄直了?」
「這叫『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天魔女笑道:「裝模作樣!我才不信你能釣著魚。」
楚楓將釣勾慢慢放回水中,道:「只要心之所至,沒什麼不可能的。」
天魔女道:「我們等了半日,一點動靜也沒有,是不是這湖根本沒有魚?」
楚楓正色道:「非也,非也!那時因為你心未至。所謂心至,就是勿起慾念,就是莫起魚上鉤之念。凡萬物皆有其靈,魚也有,你慾念一動,它就會驚走!」
天魔女也一本正經問:「倒似有幾分道理,不過怎樣才能心至?」
楚楓道:「我教你一個方法,很簡單。」
「什麼方法?」天魔女問。
楚楓道:「你試著什麼也不想,連自己也不想,只想著天、地、和……」
「和什麼?」
「和我!」楚楓一指自己。
天魔女嬌嗔一聲,轉過頭去,楚楓卻把她摟得更緊。
天魔女看著湖面自已與楚楓一雙倒影,十年來,第一次感到自己不再孤單,第一次生起甜蜜的感覺,亦第一次感到害怕,好夢易碎,美好的東西總是容易消逝,況且他們之間還有一個謫仙子!
天魔女手中釣竿那飄在湖面的魚浮忽然動了一下,接著又連動幾下,最後整個被拉沉下去,天魔女卻還是出神望著湖面,渾然不知。
楚楓連忙喊道:「有魚上鉤!快起!」
天魔女一驚,急忙一起釣竿,「嘩啦!」一條足有六、七斤重的大魚被扯出湖面,跌落在岸邊,直蹦直跳,眼看又要蹦回水中。
「哇!好大的魚!」
楚楓整個餓虎撲羊般撲上去,雙手齊出,一下按住那魚,興奮地嚷道。
天魔女也是驚喜不已,笑道:「你說一大通道理也不頂用,還是我這一彎釣鉤管用!」
「非也非也,這魚全靠我對它說了一通道理,它才上鉤!」
楚楓邊說著邊執起那魚,誰知那魚實在生猛,一個勁甩動,掙得楚楓雙手搖來晃去,十分狼狽。天魔女看著,不由抿嘴直笑。
楚楓第一次看到天魔女如此開懷歡笑,一時看呆了,那魚兒「崩」的乘機掙脫而出,「啪」的鑽入湖水不見了。
天魔女嗔著楚楓道:「你怎把魚給放了?」
楚楓道:「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這魚還眷戀紅塵,我們就放生它吧。」
天魔女笑道:「那我們今晚吃什麼?」
楚楓道:「我們可以打兩隻野雉填肚子。」
天魔女笑道:「那還不是要殺生麼?」
楚楓撓撓頭,道:「我們只要懷著慈悲,應該不算殺生吧!」
天魔女「哧」笑道:「你意思是。我們慈悲地打兩隻野雉,然後慈悲地燒烤它們,然後慈悲地吃了它們。」
「嗯……差不多吧。」
楚楓忽然發覺,其實天魔女竟然是十分調皮的,只不過她內心那種調皮的天性卻被十年的孤清漂泊完全封閉住了。
兩人來到一處山腰,很快就打了兩隻野雉,又尋了一個平整處,生起一堆柴火燒烤起來。
下面是一處山口,山口處是一片田地,有數十村民正在耕作。
這些村民服飾雖然簡樸,但頗為特別,多穿青、綠色衣衫,男的多帶著氈帽,帽上掛紅帶子,而女人多梳著高髮髻,有點似羌人服飾。
村民在犁土耕作,十分悠然,有的還一邊犁著,一邊哼著山歌,而有數個小孩在田間嬉戲追逐,一片恬然自樂。
楚楓道:「你看,他們多快樂!」
天魔女道:「與世無爭,自然快樂!」
楚楓道:「天魔女,我幫你燒!」
天魔女笑笑,把手中那支遞給楚楓,見對面山頭十分平直,似被削去一邊似的,乃道:「你看,對面山好像缺了一面似的。」
楚楓道:「這山可是有典故的。」
「哦?」天魔女望著他,等他發表謬論。
楚楓正兒八經道:「你知不知道這山為何缺了一面?」
天魔女搖搖頭。
「是岳飛岳元帥給踏缺的!」
「阿?」天魔女愕然望著楚楓。
「你沒聽過他《滿江紅》言:『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那還不是給岳元帥給他踏缺的?」
天魔女「噗哧」笑道:「你就愛胡扯!岳將軍壯志未酬,如果真能兵至賀蘭山,宋朝也不會龜縮一隅,苟安偷生以至國破家亡!」
天魔女說到最後,語氣已經帶著歎惜,似是歎惜蒼生疾苦。
楚楓道:「若不是秦檜那奸臣以『莫須有』殺了岳飛,南宋何至於此,說不定岳將軍早一雪『靖康之恥』了!」
天魔女卻道:「秦檜亦不過替罪羔羊,秦檜再奸,也得聽命皇上,真正發出十二面金牌,處決岳飛的,還不是宋朝天子?!」
楚楓驚訝地望著天魔女,問:「你說,假如岳飛當初不接受那十二道金牌,反出宋朝,會怎樣?」
天魔女道:「那麼他就不會成為英雄,為天下讚頌,正因為他明知必死還接受金牌召回,盡顯忠武,所以歷代對他如此敬仰!」
「那如此究竟是對是錯?」
「是對是錯只是後人眼光。在他看來,他只做了一件事——精忠報國!」
楚楓點點頭,道:「單憑這四字,已經無愧於天地!聽說岳將軍臨死前,在風波亭中寫下八個絕筆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何等悲憤!」
天魔女笑道:「我們怎談起這些了?你小心別燒焦了!」
楚楓笑道:「不怕,燒焦的我吃,沒有焦的你吃……」
夜晚,兩人就依靠在一塊大石下入睡,周圍蟲豸低鳴,一片寧靜。
兩人正睡得香甜,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鑼鼓敲打之聲,兩人睜眼一看,下面田間一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