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天魔女放下血影令,又拿起另一塊小木牌,失聲驚呼:
「神水木令?」
楚楓道:「你認得這木牌?」
天魔女道:「這應該是傳說中的神水木令,是神水宮之令牌!」
「是的,正是神水宮宮主給我的.|com|」
「這麼說,神水宮重現江湖了!」
「你聽說過神水宮?」楚楓問。
天魔女道:「神水宮在五百年前曾橫行江湖,亦正亦邪,盛極一時,卻不知為何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自此再未在江湖出現過!」
楚楓卻不以為然道:「我看也不怎樣,那宮主連真面目也不敢示人,只是她手裡拿著個竹筒還挺有趣!」
「她手裡拿著竹筒?」天魔女吃驚地望著楚楓。
「是啊,一個勁對著我故弄玄虛,不知什麼意思!」
「什麼!你說她用竹筒對著你?你知不知道那個是神水箭筒?」天魔女那語氣不是吃驚,而是震驚!
「什麼箭筒,不就是一截湘妃竹麼!我還叫她用來做竹筒飯吃哩。」楚楓笑著道。
天魔女女看著他,簡直有點目瞪口呆,半響才道:「你知不知道,這箭筒裡面裝的是什麼?」
「什麼?」
「太一神水!」
「太一神水?」
「你沒聽過?」
「沒聽過!」
天魔女有點無奈地望著楚楓,歎了口氣,道:「你知不知道當時你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鬼門關!」
「有這麼嚴重麼?」楚楓語氣還是有點不以為然。
天魔女正色道:「太一神水乃是天下間最神秘的奇水,相傳自天地之始已經存在,因此是塵世間最純淨之水,因為純淨,所以可以穿透塵世間任何東西,甚至連光都可以穿透。一旦神水從箭筒射出,即化為漫天飛雨襲向前方,即使狂風暴雨、雷鳴閃電也可貫穿而過,無人可以避開,更無人可以阻擋,直至重歸大地!」
「連你也阻擋不了?」
「別說是我,就是天地鬼神恐怕也阻擋不了!」
「阿,那豈非可以殺神滅鬼?有這般恐怖麼?」楚楓乍舌道。
「比我說的還要恐怖,好在她無心殺你,否則……」
楚楓忽然想起那宮主臨走時說過,當自己知道這竹筒來歷時,會再來尋自己。他後背不禁驀地生起一絲寒意,勉強笑道:「那神水宮豈非天下無敵?」
「也不盡然!」天魔女道,「太一神水雖然厲害無比,但卻只有湘妃竹可以承載!」
「為什麼?」
「因為湘妃竹上沾有湘妃之血淚,所以能抵禦太一神水!」
「嗯。傳說湘妃竹之斑點乃是遠古舜帝兩位妃子娥皇、女英之血淚灑在了九嶷山的竹子上而成,難怪可以承載神水。」
「所以只有用九嶷山上的湘妃竹才能做神水箭筒,且只可以用一次,極之罕有。據說當年神水宮,亦只有宮主和坐下數名護宮聖女擁有真正的神水箭筒,而餘下弟子,雖然也是個個手執箭筒,但真正裝有太一神水的,只有十之一、二,其餘的都是用來恫嚇敵人。但即使是她們也不知道自己手中拿的是真是假,神水宮宮主從不告訴她們,有人說可能連宮主也不清楚。正因為如此,當年神水宮可以震懾整個武林,卻無法稱霸!」
楚楓問:「神水宮為何不大量製造箭筒?」
天魔女搖搖頭道:「這是一個謎,當時猜測原因有兩個,一是太一神水十分稀少,二是並不是隨隨便便的湘妃竹都能製造箭筒,能製造神水箭筒的湘妃竹極其難得,所以她們無法大量製造。而究竟太一神水采自何方,那湘妃竹又取自何處,那也是一個迷,當時也有不少絕頂高手試圖偷入神水宮想一探究竟,卻都沒能再出來。隨著神水宮的一夜消失,這些秘密更成了無法解開之謎。想不到五百年後,神水宮又重現江湖!神水一出,鬼哭神嚎!武林恐怕要遭荼毒了!」
楚楓聽出天魔女語氣竟帶著幾分憂鬱感傷,不禁忖道:她真是當年殺人如麻、掀起武林腥風血雨的天魔女,但她明明有一顆慈忍之心。他又想到當日在樹林中,她放飛那被困的小黃蝶之情景,心中更覺疑惑。
「怎麼了?」
天魔女忽然見楚楓呆呆望著自己,乃問。
楚楓笑笑,道:「沒什麼,見你漂亮,所以就多看幾眼,你不會生氣吧。」
天魔女臉上竟生起一絲羞澀,低下頭,正要放下木令,楚楓又道:「本來還有一塊木牌,卻被我捏碎了。」
「哦?」
「那木牌是一對倭女給我的,居然叫我加入她們神風門,一聽就知道是她們東瀛什麼組織,所以就捏碎了。」
楚楓將那對東瀛姐妹三番四次追殺自己之事說了。
天魔女道:「這神風門可能是一個暗殺組織,東瀛倭子亦敢來我東土開宗立派,真不自量力!」語氣又透著一股霸絕之氣。
楚楓道:「說得沒錯,日後我們找出她們巢**,一腳將她們踹回東瀛!」
天魔女正色道:「東瀛武士有一種刀法極之可怕,尤其在風中,斬殺無形,很多中原頂尖高手都死在此刀下,無人知道其刀法來歷,日後碰到此刀法,你千萬小心!」
楚楓問:「是不是倒流雙逆斬!」
天魔女笑道:「那不過較強殺著,不過要是由頂尖殺手施展出,還是非同小可!」
天魔女說著放下木令,又拿起一枚烏黑珠子,那枚珠子在天魔女掌中突然烏光一閃,旋即消失!
「藏天靈珠?」
天魔女失聲驚呼!
楚楓愕然道:「你也認為這是藏天靈珠?」
天魔女沒有回答,卻問:「這珠子你怎樣得到的?」
「是老道士給我的。」
「就是傳你武功,又送你那把古長劍的老道士?」
楚楓點點頭,道:「臨下山時,他說這枚珠子叫紫烏珠,本來就是你的,所以就給了我。」
「本來就是你的?」天魔女臉帶疑惑。
「我也不明白,我從來就沒有見過這珠子,怎會本來就是我的。不過我見它黑得好看,當然不客氣收下了。」
「你不知它是臧天靈珠?」
楚楓搖搖頭,道:「藏天靈珠是什麼玩意?」
「什麼玩意?」天魔女望著楚楓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心下直搖頭,道:「藏天靈珠乃上古神物,天下無人不知!傳說此珠暗藏至高天道之秘,一旦解開此秘,則……」
「則什麼?」
「我也不曉得說。」
「我卻知道什麼!」
「你知道?」天魔女驚訝地望著他。
楚楓嘻嘻一笑道:「大概就是『與天地兮同壽,與日月兮同光!』」
天魔女笑道:「我看也相差不遠。」
楚楓道:「我實在看不出這珠子有啥特別,就是特別黑!」
天魔女道:「即是上古神物,自是只待有緣人才能解開其奧秘!難怪天下人都要追殺你,原來你身懷藏天靈珠!」
楚楓笑道:「你不會也想打我這珠子主意吧?」
天魔女笑笑,也沒有作聲,正要放下珠子,楚楓卻道:「天魔女,你喜歡,我將珠子送給你吧。」
天魔女吃驚望著他,道:「你知不知道這藏天靈珠多少人夢寐以求,你卻如此輕易……」
楚楓打斷道:「我最夢寐以求的就是跟你在一起,你剛才不是說要有緣人才能解開其奧秘麼,或許你正是有緣之人!」
天魔女心下十分受用,不過她還是把珠子放下,道:「藏天靈珠既然在你身上,就是與你有緣,無緣之人得此神物,反而會傷及自身!」她說著雙眼餘光卻有意無意落在了那塊玉玦上。
楚楓幾乎要開口說將那玉玦送給她,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天魔女暗歎一口氣,把目光收回,拿起一枚棋子,正是當日錢塘江畔那蒙臉青袍女子贈給楚楓的玉棋子。
楚楓道:「這是玉棋子,是一位蒙臉青袍女子給我的。」
「蒙臉青袍女子?」
楚楓乃將當日在錢塘江救那青袍女子之事略略說了。
天魔女道:「你倒真愛多管閒事。」
楚楓笑笑。
天魔女忽問道:「你是不是覺得這玉棋子握住手中,冷天則溫暖,熱天則涼快?」
楚楓點頭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天魔女道:「這不是普通的玉棋子,這是冷暖玉棋子。」
「冷暖玉棋子?」
「聽說這冷暖玉棋子乃是東瀛國寶。」
楚楓自語道:「東瀛國寶?那個青袍女子莫非是東瀛人?不像,怎樣看都不像!」他又問天魔女:「你知不知這玉棋子來歷?」
天魔女搖搖頭,正要放下,楚楓又道:「我本來還有兩枚棋子,都丟失了,一枚失落在錢塘江,一枚失落在仙人渡。」
「也是冷暖玉棋子?」天魔女問。
「不是,是鬼子先生送的!」
「鬼子先生?」
「是啊!」
「他為什麼送你棋子?」
「我破了他的棋局!」
「什麼?你破了他的棋局?!」天魔女吃驚,不,應該是震驚地望著楚楓,語氣突然變得極不尋常!
楚楓奇道:「是啊,所以他送我兩枚棋子,怎麼了?」
天魔女沒有作聲,但那神色極之驚異古怪,楚楓怎會看不出來,急忙執住她玉手道:「天魔女,怎麼了?」
天魔女笑道:「鬼子先生擺局數十年,從未有人破去,想不到居然讓你這呆小子破去了。」
楚楓覺得天魔女笑容有點古怪,乃追問道:「天魔女,你一定知道些什麼!」
天魔女沒有作聲。
「天魔女,你告訴我,你這樣,我害怕!」楚楓緊緊抓住天魔女玉手。
天魔女道:「那棋局是不是出現了許多劫?」
楚楓一怔:一開始那巨大石壁棋局就是一個長生劫,接著自己與鬼子先生對局,局中同樣不斷出現劫,開劫、撲劫、應劫、單劫、雙劫、先手劫、後手劫、無憂劫、天下劫、生死劫,最後更出現千古罕見的四連劫!現在想來,一盤棋局居然出現如此多劫,實在點不尋常!
楚楓點點頭道:「是出現很多劫,那又怎樣?」
「棋局破,天劫生!」
「棋局破,天劫生?什麼意思?」
「其實我也不很明白,我是聽兩個神秘人說的!應該是看兩個神秘人說的!不過我也不知能不能說是看……」
「哦?」楚楓疑惑的望著天魔女,被天魔女弄糊塗了。
天魔女道:「十年來,我一直在山林漂泊。有一日大雨滂沱,我走入一山洞中,察覺洞中瀰漫著絲絲神秘的氣息,十分詭異。然後外面忽然雷電交加,閃電過處,洞內突然現出一幅景象,似真似假,裡面有兩個人相背而坐,推演古今之事,一人推前事,一人推後事,每推一事就念四句讖言偈語,頭頂上現出一幅秘象,後來忽然有一人冒出來,對著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兩人乃飄然而去,那景象也隨之消失了。」
楚楓驚愕問道:「你記不記得那兩人穿的是什麼服飾?」
「似是唐朝服飾!」
「阿!莫非是推背圖?」
「推背圖?」
「沒錯!我聽老道士說過,相傳唐朝有兩位緯學奇士,李淳風和袁天罡。有一日他們相背而坐,推古往今來之事,正如你之所見一般,因而留下了推背圖,不過此圖早已失傳,流傳下來的不是被篡改附會就是殘缺不全。聽說完整的推背圖推演了天地形成以來之興衰治亂變化,無不應驗。天魔女,那山洞在什麼地方?」
天魔女搖搖頭,道:「那時我四處漂泊流離,哪在意身處何方!」
楚楓心中一黯,又問:「那你還記不記得那些秘象和讖言偈語?」
天魔女又搖搖頭道:「很奇怪,當時看的時候景象聲音十分清晰分明,不過景像一消失,馬上就變得十分模糊,怎樣怎樣想也想不起來,好像許久許久以前做的一場夢一般。不過我依稀記得他們提到關於棋局的。」
「關於棋局?」
「他們說:『古蕩劫生,天地劫起,劫劫相連,破局之始!』」
「破局之始?什麼意思?難道……」
「天地之劫,由你破局一刻開始!」
「什麼?荒謬!我不過破了一個棋局,何來引得天地之劫!」
「世事如棋,那棋局就是一盤天象,未來的天象都反映在那一盤棋局上……」
「天魔女,你信他們之話?」
「不知為何,本來我根本記不起那些讖言偈語和秘象的,但當我聽到你說破了古蕩棋局那一瞬間,我腦海就突然響起這四句讖言偈語,清晰無比,那浮現出的秘象正是……」
「正是什麼?」
「正是一個少年與一個老人在古蕩山上對弈圍棋之情景,那瞬間,我連對局中的每一著變化都清晰看到了,所以我知道棋局出現了許多劫,那個少年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你!」
「天魔女,你意思是,我是一手開啟天地之劫之人?」
「那一瞬間,我確是這樣想的,我也不知怎會這樣想,那瞬間,我就看到你不斷在開劫消劫,開劫消劫……」
楚楓突然有點明白他為何一踏入江湖就遭逢這麼多劫難,為何那些前輩高人一再說自己會貽禍天下,莫名其妙追殺自己,莫非這都是天數?
為什麼!為什麼是自己!難道就因為自己無意間破了一個棋局!
他默然望著天魔女,道:「天魔女,你信不信我會為天地帶來劫難?」
天魔女柔聲道:「你不會,就算你是,你也會把劫難削去!」
楚楓苦笑一聲,道:「既然要消劫,何必再去開劫!」
天魔女心中一驚,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楚楓不答,卻問:「天魔女,你說,如果我一死,這天地之劫是不是就會自動消去?」
天魔女真的心驚了,道:「你別胡思亂想,劫像已生,你做什麼也於事無補,況且,這也未必是真的!」
楚楓執住天魔女之手,笑道:「我才剛跟你在一起,怎捨得死。除非等到你嫌我醜、嫌我老、嫌我呆、嫌我笨、嫌我嘮叨那一日,我才會把自己殺了。」
天魔女眼波流動,道:「只怕我未嫌你醜、嫌你老、嫌你呆、嫌你笨、嫌你嘮叨,你就已經嫌我……」
「不,你永遠都是最絕美的天魔女,永遠都是!來,枕到這兒!」楚楓拍拍自己心口。
天魔女果然把頭輕輕枕在他心口上,楚楓一下一下撫著她後背那把長長的秀髮,道:「能夠每日這樣撫一撫你這把頭髮,我就是每日殺死自己一次也心甘情願!」
天魔女沒有作聲,絕美的臉龐泛起絲絲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