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魏嫡抱著楚楓急急尋得一隱蔽處,一看楚楓,渾身癱軟,氣若游絲,雙眼神光渙散,猶如癡呆,已是奄奄一息!她急忙一試楚楓脈息,早已支離破碎,四處亂竄|com|原來楚楓剛才不惜強行衝破**道,捨命一擊,體內真氣已散亂無數,如今恐怕已成廢人。
本來,功力深厚者瞬間強行衝開**道也未嘗不可,但楚楓功力不足,強行衝開不但會導致經脈散亂,甚至隨時會遭內息反噬致死!
魏嫡知道楚楓現在凶險至極,體內散亂的真氣正不斷反噬他,其痛苦可想而知,而且他不能動彈半分,甚至連張口叫一下也不可得,簡直比死還痛苦難受。
她見楚楓眼直直望著自己,其實根本不算望著自己,因為那眼神空洞無物,沒半點生氣。她又急又悲,想用自己真氣去壓住楚楓內息,但知自己功力未夠,強行壓制只會讓楚楓更加痛苦凶險。如今唯一希望是突然出現一個功力遠遠勝過楚楓之人,出手強行將其真氣收聚一處,還有一線生機,但霎時間去哪裡尋這樣一個高手!
楚楓氣息正在急速消失,魏嫡呆呆望著他,又悲又切,悲切間忽然想起當日在西湖山林中自己走火入魔,當時楚楓功能遠不如自己,卻能將自己真氣收聚一處,救了自己一命,莫非他那運氣心法有什麼神妙之處?想到這裡,她生起一絲希望,急忙扶住楚楓盤膝而坐,自己也盤膝坐在對面,兩人雙手交錯,掌心貼著掌心,就像當晚西湖山林中一樣。
魏嫡道:「楚楓,如果你能聽到我說話,就像當日你救我一樣運氣導引,我助你收聚真氣。」說完她閉上眼,盡力平伏心中波動。
過了一會,她忽然覺得內心一絲觸動,同時也感到楚楓內心同樣起了一絲觸動,跟著她似乎感到自己體內一絲真氣開始湧動要流入楚楓體內,她心下一陣驚喜,誰知她雜念一起,那絲真氣馬上消隱無形。她知道是因為自己心中波動之緣故,急忙靜下心來,不過她越想靜,卻越是靜不下來,那絲真氣若有若無、時隱時現,但始終差一點點無法突破進入楚楓掌心。她急,越急卻越靜不下來,她怕,怕這樣下去,等到自己靜下來,楚楓已熬不住了。她一定要想法,但越想越焦躁,就在這時,她腦海突然隱約閃出一幅畫面,不過又似乎不是自己腦海中的,似是楚楓腦海的畫面,畫面似是一個湖,不很清晰,魏嫡慢慢捕捉畫面,看清了,是西湖,一個初出江湖的少年在西湖畔,迎著細雨,和著琴音在放浪高歌,然後有一白衣如雪的人影飄然而至,是自己……魏嫡一下一下捕捉著畫面,不知不覺竟進入一片空明,體內的真氣也開始透過掌心慢慢傳入楚楓體內。現在,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真氣在楚楓體內不住遊走,但她無法確定這真氣是自己導引著,還是楚楓導引著,抑或是兩人一起導引著。
很快,魏嫡那股純陰之氣開始導引著楚楓體內散亂的真氣遊走,帶著它們流入自己體內,又流回楚楓體內,如此循環往復,每流轉一次,楚楓體內的真氣就匯聚一次,生機亦恢復一分,同樣地,兩股真氣越轉越快,不過今回他們不再驚慌,卻是胸有成竹,因為此刻兩人可以說已經心意相通了。
終於,兩人心有靈犀般同時收掌。楚楓興奮得一躍而起,「嘩!」的振臂高呼,當然啦,剛才九死一生,連自己也不打算能活命了。魏嫡站起來,看著楚楓生龍活虎,也是莫明驚喜。
楚楓望著魏嫡,激動道:「謫仙子,你真是比冰雪還要聰明,今回又是你救了我一命!」
魏嫡笑問:「冰雪很聰明麼?」
楚楓一呆,撓著頭:「這……」
魏嫡「哧」的笑了,道:「你沒事了?」
「你看我還像不像有事?」楚楓手舞足蹈著,簡直要打老虎一般。
魏嫡見楚楓雙眼不但恢復英氣,還神采奕奕,顯然功力又進了一層,她也覺得自己滴水功同樣深進許多,當然,她並不在乎這個。
她道:「你這人……太衝動了,怎能……」
「只要你沒事就好。」楚楓截口道。
魏嫡沒有作聲,楚楓道:「不知逍遙大哥和你師父怎樣了,我們快去看看。」
當二人返回那一片小叢林處時,早一個人影都沒有,魏嫡道:「憑我師父和逍遙子的修為,那些人應該奈何不了他們。」
楚楓點頭道:「那是。不過我們還是找尋一下吧。」
魏嫡點點頭,於是兩人走出了小叢林,四下尋了好一會,還是找不到逍遙子與冷月,兩人停下來,楚楓問:「魏嫡姑娘,為何你和你師父會來滄州的,莫不是為了追殺我吧?」
魏嫡道:「你怪我師父?」
楚楓道:「我怎敢怪你師父,你師父一見面就幾乎要了我性命,我怎會怪她呢,我還得多謝她,感激她呢。」
「你不要怪我師父,我師父疾惡如仇……」
「是阿,你師父疾惡如仇,『我不管你是不是殺害了震江堡一門,但你確是星魔主之子』,你也聽到了,也看到了,她不管我是不是殺害了震江堡一門,她殺我就是因為我是那個什麼星魔主之子!星魔主是誰?呵,連我自己都糊里糊塗。這就是疾惡如仇!」
魏嫡見楚楓一輪嘴發起牢騷來,十足孩子氣,忍不住「哧」的笑了一聲,道:
「我師父不是專程來追殺你的,只因丐幫要在滄州舉行丐幫大會,推選新幫主,我師父接到武當請帖,希望我師父出面協助,以防有人暗中破壞,所以我們才趕來滄州。」
「你師父倒是挺聽武當之話。」
魏嫡正色道:「你莫亂說,凡事有益武林之事,師父都是義不容辭!丐幫自十數年前老幫主突然失蹤,幫主之位一直懸空未決,丐幫猶如一盤散沙,今次武當竭力促成此丐幫大會,乃是希望推選出新幫主重新團結幫眾,一起共抗邪魔妖道!」
楚楓笑道:「你不用說這一大通道理,我不過發發牢騷罷了。」
「你莫讓師父聽道,否則,她又要殺你!」
「就算我把舌頭割下來,她還不是照樣要殺我!」
魏嫡沒有作聲,楚楓又道:「聽說主持今次大會的正是那個武當宋子都。」
魏嫡點頭道:「就是他傳帖請我師父來協助主持大會的。」
「嘿,我看他不是想請你師父,多半想請你才是真的。」楚楓那語氣竟帶著些許酸酸溜溜味兒。
魏嫡看著楚楓,秋波流動,竟然微微笑起來。
楚楓一臉氣忿道:「那日在回龍寺,他竟以『寧枉勿縱』欲置我於死地,簡直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魏嫡見他又要發牢騷,連忙勸解道:「他也只是奉了師命……」
「哦,你的意思是他師父叫他殺誰,他就該殺誰!他師父叫他殺我,他就該殺我,我就該給他殺!」
「我不是這個意思……」
「算了,我不過一初出江湖武功低微的無名小卒,還有幾分呆蠢,死了也不會有人可憐一聲!」楚楓歎著氣自怨自哎道。
魏嫡「噗哧」笑了出來,知道他對自己當日在江南鏢局說過的話還耿耿於懷,乃笑道:
「想不到你這人還真小氣,這麼久的事還擺在心裡。」
楚楓道:「我一輩子都會記住!」
魏嫡沒有作聲,楚楓忽道:「那個宋子都似乎對你甚有意思呢?」
「你胡說什麼?」
「嘿,那日在江南鏢局,我就見他賊眉賊眼盯著你看!」
魏嫡笑道:「你不也是賊眉賊眼盯著人家……」話至一半,急忙頓住,嬌臉「唰」的飛起一抹紅暈。
「我沒他那麼賊!」楚楓馬上道,並沒有在意魏嫡那神色。
魏嫡「噗哧」笑了出來,道:「還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一丘之貉!」楚楓又道:「聽說日後武當恐怕會由他來接任武林盟主之位呢!」魏嫡點點頭,道:「極有可能!況且他還是當今武當掌門之子!」
楚楓道:「假若他日後當了武林盟主,那我還有立錐之地麼!」
「別小人之心,只要洗清冤情,證明你不是殺害震江堡一門的兇手,他也不敢對你怎樣。」
「呵,當日在回龍寺你沒有聽見麼,他殺我不是因為震江堡一門,同樣是為了我是那個什麼魔主後人,還加上一句『寧枉勿縱』!」
「那你就證明你不是星魔主後人。」
「哼!我為什麼要證明!清者自清,我楚楓正道而行,問心無愧,還怕他牛鬼蛇神!」
魏嫡笑了,楚楓忽又問:「要是他真當了武林盟主,以盟主身份令你殺我,你會不會下手?」
魏嫡雙眼清光一閃,道:「我魏嫡不願做的事,誰人可以逼我!」
楚楓笑道:「那你又這樣聽你師父之話?」
魏嫡道:「這不同,我自小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幸虧師父一手把我養育**,還教我武功,我早把師父當成至親!」
「你父母呢?」
魏嫡搖搖頭。
「你不知你父母是誰?」
魏嫡沒有作聲。
「你師父也不知?」
魏嫡只搖頭不語。
楚楓大為感觸道:「原來你身世比我還可憐,我至少還有父母疼過,你卻……」
「你父母……」
「已經不在了。在我十歲那年,他們離開了我,然後我獨自浪跡天涯,四處乞討,直至遇到老道士,將我帶上山……」
魏嫡吃驚地望著楚楓,她同樣想不到眼前這個總是嘻哈豁朗的少年人,原來也有如此辛酸的往事,看他說得輕描淡寫,恐怕背後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坎坷經歷。
楚楓忽然一笑,道:「別提這些了,再說下去,倒成了我向你吐苦水似的。」
魏嫡笑笑,問:「你又為何來滄州?」
「湊熱鬧!」
「湊熱鬧?」
「是啊!」楚楓答得很乾脆。
魏嫡又好惱又好氣道:「現在天下武林還在追殺你,你還有心情去湊熱鬧,還如此招搖!」
楚楓挺胸道:「清者……」
魏嫡一聽他語氣,馬上截口道:「清者自清,你楚楓正道而行,問心無愧是吧?」
楚楓呆呆一笑,道:「本來就是這樣。」真帶著幾分傻氣。
魏嫡不再與他爭辯,道:「剛才聽那左右護法對陰陽二老之言,似乎附近有魔神宗分堂,不若我們查探一下。」
「好啊!」楚楓當然樂意,反正有個天仙般的女子伴著。
兩人走了幾步,楚楓忽然停住,魏嫡回身問道:「怎麼了?」楚楓猶豫道:「謫仙子,我們……我們不如分頭行事……」
「為什麼?」魏嫡很奇怪,望著他。
楚楓沒有作聲,目光卻不自覺落在自己受傷的左肩上。
魏嫡看出他心思了,原來他是怕萬一再遇到左右護法那些高手,他有傷在身,會連累自己。
魏嫡秋波一揚,道:「楚楓,你一向灑脫爽快,如何變得如此拖泥帶水的!」
楚楓一怔,也吃了一驚,心道:對啊,自己怎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的。連忙哈哈一笑,道:「讓仙子見笑了,好,我們走!」
魏嫡嫣然一笑,道:「這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