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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三章 即席揮毫 文 / 古道驚虹

    江南鏢局大廳內,江鎮南忽然站起身子,高聲道:「時候不早了,就請各位移步至後院,喝個痛快,千萬不要客氣!」

    眾人等了半日,早已飢腸轆轆,就是等著江鎮南這一句,即時「呵」的向後院走去|com|

    楚楓正走著,忽覺得肩膊被人拍了一下,「小子,有意思,合我胃口!」話聲中一條人影閃身而過。

    楚楓轉頭望向魏嫡,魏嫡道:「他是江湖上十分有名的人物,外號逍遙子,狂放不羈,不入正邪,論武功修為,這裡恐怕無人能及!」

    「連你也比不上?」楚楓問。

    魏嫡又好氣又好笑,惟有道:「江湖上藏龍臥虎,武功高於我的大有人在!」

    「哦!」楚楓應了一聲,又道:「他身上也背著劍。」

    魏嫡道:「他極少出劍,一般都是用掌,反正無人知道他修為究竟有多高!」

    楚楓沒有再問。

    後院已經擺好了一圍圍酒席,鮮香滿園。

    楚楓一望,只見每一圍桌上都是擺著十八道菜式,奇怪的是,這十八道菜式全是由各種各樣的魚做成。有桂魚,有甲魚,有鱔魚,有龜、蝦、蟹等等。烹飪方法更是各不相同,煎炒炆燉焗,蒸酥炸煨燴,樣樣齊全,還有用竹筒蒸的,有用紙包的,極具特色。

    楚楓覺得十分有趣,又望向魏嫡,魏嫡道:「這是巴陵全魚席,乃岳陽最出名的美食!」

    「你之前吃過?」楚楓問。

    「我聽聞過,也是第一次見。」魏嫡答道。

    「呵呵,那我們今次有口福了。」楚楓已是口水直流。

    魏嫡看著他垂涎三尺的樣子,真想笑出來。

    江鎮南向眾人一拱手,道:「各位朋友今日遠道而來,老夫沒什麼好招待的,就準備了幾桌全魚席,各位請入座,切莫客氣,一定要喝個痛快為止。請!」

    眾人當然不客氣了,找位置坐下便開懷暢飲起來。

    楚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坐在魏嫡旁邊,宋子都也同席坐下。

    「砰!」有人一**坐在楚楓左邊座位上,笑瞇瞇望著楚楓,正是剛才拍了楚楓一下肩膊的逍遙子。

    楚楓一拱手,道:「晚輩楚楓,見過逍遙前輩!」

    逍遙子登時板起臉道:「什麼晚輩前輩,別把我喊老了去!」

    楚楓連忙改口道:「在下楚楓……」

    「什麼在下在上,我還沒有升天!」逍遙子還是不喜歡。

    楚楓急忙又開口道:「小弟楚楓,見過逍遙大哥。」

    這回逍遙子嘿嘿笑道:「好,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楚楓也笑了,道:「老道士叫我下山後要處處謙虛,可不能有絲毫傲慢。」

    「嘿,小子倒聽教。」逍遙子道。

    楚楓又道:「逍遙大哥號稱逍遙子,必是遊戲人間,逍遙江湖,我下山時就立志要仗劍江湖,逍遙天下!」

    逍遙子哈哈笑道:「好!有志氣!小子有抱負!」

    「真的?」楚楓高興道,「逍遙大哥,你武功一定很高,剛才你拍我一下,我一點沒察覺。」

    逍遙子嘿嘿笑道:「不高不高,馬馬虎虎,比你身邊的女娃子還有對面那個武當弟子差遠了!」

    「哦。」楚楓信以為真,道,「老道士說我武功也是馬馬虎虎,叫我下山後要虛心請教,還要那個……不恥下問。以後小弟有不明的,就向逍遙大哥……不恥下問好了!」

    魏嫡在旁聽著,一口酒幾乎噴了出來。逍遙子卻哈哈大笑,十分開心。

    楚楓肚子忽的「咕嚕!」叫了一聲,當真「清脆洪亮」,惹得眾人一齊望向了他。

    楚楓有點尷尬,笑道:「半日沒吃東西,我這肚子又要發難了,先吃個飽再說!」說著也不用筷子,伸手一抓,抓在桌子當中一盤煎魚上,正要拿起,忽見整桌的人一個個目瞪口呆望著自己,尤其是魏嫡那一雙明亮動人的秋水。

    楚楓有點面紅耳赤,自覺太失禮了,正想縮回手,旁邊逍遙子哈哈大笑起來,「好!好!這樣才吃得痛快!」說著一伸手,抓起一條煎魚,放入口中旁若無人大嚼起來。

    楚楓高興了,也不管許多,抓起一條煎魚大嚼,邊嚼邊道:「好味!比我燒的差一點,也算不錯了。逍遙大哥,有機會我燒給你吃,我燒烤功夫可是天下一絕,舉世無雙!」

    魏嫡幾乎又一口酒幾乎噴了出來。

    逍遙子卻嘿嘿笑道:「好阿,小子,老哥就等著吃你的燒魚!」

    楚楓高興道:「一言為定!逍遙大哥,我先敬你一杯!」

    「好!痛快!」

    兩人當即對飲了一杯,楚楓讚道:「是龜蛇酒,聽說可是巴陵珍品!」

    「小子還真有見識,好,讓老哥也敬你一杯!」逍遙子舉杯。

    兩人又對飲了一杯。

    楚楓邊飲著,忽抬頭四下張望。

    「小子,你在找什麼?」逍遙子奇問。

    楚楓道:「我在等一位朋友,我們約好要在這痛飲幾杯的。」

    「什麼?才痛飲幾杯?沒志氣!來,逍遙大哥跟你痛飲千杯!」

    「好啊!小弟雖不敢說千杯不倒,也算是腹藏海量。」

    於是兩人你一杯,我一杯,邊飲邊談,竟十分投契。

    ……

    酒過三巡,忽然有人高聲喊道:「聽說江老前輩收藏有一幅書聖王羲之的真跡字帖,江老前輩何不拿出來讓我們歎賞一下書聖之筆墨神韻!」

    眾人即時隨聲附和,個個都吵嚷著要一睹書聖墨寶。

    江鎮南哈哈笑道:「此帖老夫珍藏數十年,愛之如命,日夜揣摩,從未離身。今日難得有知音共賞,老夫豈敢自珍,各位請稍等片刻。」說著一擺手,馬上有一書僮走出了後院,大概是去取字帖。

    眾人議論紛紛起來,猜測江鎮南收藏的會是書聖哪一篇字帖。

    楚楓忍不住對魏嫡道:「想不到今日竟能一睹書聖筆墨神韻,要是老道士知道,一定後悔沒有親自來,說不定三天三夜合不攏眼。」

    魏嫡笑問:「老道士很喜歡書法麼?」

    「喜歡得要命!」楚楓道,「他就藏著一幅懷素的《自敘帖》,那帖也是天下珍品,我下山時,他叫我來江南鏢局給江老前輩賀壽,好認識一下江湖朋友。我就說我第一次拜訪人家,總不能空手而去,求他把《自敘帖》給我作賀禮,他是死活不肯,弄得我只能空手而來,多不好意思,好像來白吃白喝似的。」

    魏嫡忍不住「噗哧」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見人兩手空空來賀壽。」

    「其實也不能說是兩手空空,起碼我送了江老前輩兩句祝辭。」

    「噗哧!你那兩句祝辭可是送了半天,才好不容易送出去的。」魏嫡語氣頗有點取笑之意。

    楚楓也笑了,道:「我一時忘了,我還是第一次給人祝壽呢。」

    魏嫡問:「你說江老前輩收藏的會是書聖哪一篇字帖?」

    楚楓道:「王羲之最出名的當然是天下第一行書《蘭亭序》,不過早已失傳。他唯一傳世真跡是《快雪時晴帖》,因此,江老前輩收藏的必是《快雪時晴帖》。」

    旁邊逍遙子嘿嘿笑道:「小子有見識,不錯!」

    楚楓笑道:「我也是聽老道士說多了,耳濡目染。他說平生閱帖無數,最大憾事就是從未得見書聖的真跡。他還說,《快雪時晴帖》僅次於天下第一行書《蘭亭序》,舉世無雙,古今鮮對!」

    魏嫡問:「既然老道士也沒有見過書聖真跡,他怎知此帖舉世無雙,古今鮮對?」

    楚楓道:「他雖未見過真跡,但他人臨摹的見過不少,他說單是那臨摹的筆跡,也足以讓人歎為觀止!」

    魏嫡笑道:「聽你口氣,似還頗精於書法?」

    「精通不敢,小有領悟,小有領悟。」楚楓語氣頗有點洋洋自得。

    魏嫡幾乎要笑出來。

    這時,那書僮捧著一卷字帖走來,江鎮南取過字帖,小心展開。眾人早翹首以待,一齊盯著字帖。

    果然是《快雪時晴帖》,帖中四行二十八個字,龍飛鳳舞,蒼勁豪邁,雄渾之氣透與紙背。眾人不由齊聲讚歎:「不愧為書聖真跡,當真精妙絕倫,天下無雙!」

    江鎮南聽著眾人異口同聲稱讚,笑得幾乎合不攏嘴,一手執著字帖,一手一下一下捋著鬍子,十分自得。

    宋子都看了字帖一眼,皺了皺眉頭,沒有作聲。

    楚楓卻站了起來,逕走到江鎮南跟前,一揖道:「江老前輩,恕晚輩直言,此帖恐怕非書聖真跡!」

    此言一出,眾人一片嘩然!江鎮南那春風得意的笑容一下僵住了,愕然道:「此帖乃是老夫千辛萬苦所得,朝夕不離,豈會有假!」

    楚楓望著帖中筆跡道:「帖中字跡雖是雄渾遒勁,一派大家手筆,但細觀之下,筆勢稍顯呆滯,絕非一氣呵成,應為功力深厚者臨摹之作。」

    眾人一聽,登時嗤笑起來。有人道:「一派胡言!書聖墨跡,你這黃毛小子能懂個啥?敢出言污損!」

    「就是哩,有本事也寫一帖來比對比對,別在此信口雌黃!」

    「對,有本事也寫一帖來比劃比劃,別在此口出狂言!」

    眾人吵嚷著要楚楓也書寫一帖。

    楚楓微微一笑,道:「今日乃江老前輩八十大壽之日,在下兩手空空而來,實在慚愧,既然如此,在下就斗膽為江老前輩即席書寫一帖!」

    這下眾人反倒愕然起來,想不到這小子還真敢即席揮毫,連魏嫡也驚訝地看著他。宋子都也有點佩服楚楓這種豪氣灑脫,而逍遙子則笑瞇瞇自斟自飲著。

    書僮很快把筆墨紙硯鋪好,楚楓開始磨墨,一邊沉思著。單看這磨墨手法,江鎮南已暗自點了點頭。

    楚楓執筆蘸了蘸墨汁,一揮而就,寫下了兩句詩:

    「渭水一竿閒試釣,武陵千樹笑行舟!」

    「好!好一個『閒』字,一個『笑』字,真寫出老夫之心境!」江鎮南讚賞道。

    原來這兩句詩蘊藏典故。前一句是指姜子牙八十歲在渭水垂釣,被周文王拜相,興周八百年;後一句是指陶淵明《桃花源記》中的武陵漁人誤入世外桃源,見到黃發垂髫,怡然自樂。

    楚楓放下筆,輕輕退開。

    只見兩行大字運筆從容,轉折自如,氣韻流暢,飄逸靈動,一氣呵成!眾人不由暗自喝彩。

    江鎮南將楚楓之帖與《快雪時晴帖》並排擺放,若論精妙渾厚,細緻嚴謹,楚楓之帖稍有不如,但其字縱意奔放,有如行雲流水,渾然天成,卻更顯神采。相比之下,《快雪時晴帖》竟略顯凝滯,稍見拘束。

    江鎮南望著兩篇字帖,良久,長歎一聲,悵然若失。

    他突然「嘶嘶!」幾下,竟將《快雪時晴帖》撕成數段!所有人都驚呆了,這可是書聖唯一真跡!

    江鎮南慢慢從衣袖取出一卷字帖,屏息靜氣,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展開。

    字帖同樣是四行二十八個字,居然也是《快雪時晴帖》!

    不過此帖運筆如神,酣暢淋漓,雄秀之氣,出乎天然,既如龍跳天門,又似虎臥鳳閣,二十八個字,字字珠璣,神乎其技!帖上還有許多鑒藏印章,表明此帖不知歷經了多少名家收藏。

    所謂鑒藏印章,便是收藏家為了表示自己曾收藏過某件書畫作品,往往會在其上蓋下自己的印章,這印章便稱為鑒藏印章。

    眾人看著字帖,簡直被其神韻完全吸引住了,幾乎都忘記了呼吸。

    江鎮南道:「此帖才是書聖之真跡筆墨。老夫數十年來潛心臨摹,希望能得其神韻之萬一,可惜……唉,剛才之帖其實是老夫數十年來最得意的臨摹之作,本想強充真跡,與各位開開玩笑,沒想到讓這位小兄弟一眼看破,真是貽笑大方了。」說完自大笑起來,只不過笑聲中頗含失落悵惘之意。

    楚楓道:「晚輩下山前,常聽老道士談論書法之道。他說,琴棋書畫,皆由心生,以寄所托。晚輩看來,以江老前輩之書法造詣,完全可筆隨意轉,應運自如。但前輩仍刻意琢摹原帖之著法,起承轉合之間反顯得猶豫遲滯,未能收放自如,故是得其形而失乎神了。此乃晚輩粗淺之見,老前輩切莫介懷。」

    江鎮南陡然精神一震,兩眼豁然生光,道:「筆得好,說得好!老夫數十年苦苦鑽研,反不如小兄弟一席話來之有用,老夫今日總算得其道矣!哈哈哈哈!」笑聲十分暢快,十分開懷。

    楚楓返回座位,魏嫡含笑道:「想不到你還真精於書法之道,一眼看出那是臨摹之帖!」

    楚楓湊近過去,壓著聲音,神秘兮兮道:「其實我本來也看不出那是臨摹之作。」

    「阿?」魏嫡驚奇望著他。

    楚楓道:「我是見那字帖上居然連一個鑒藏印章也沒有,所以才起了疑心。」

    魏嫡想不到楚楓居然是這樣瞧出來的,又愕然,又好笑。

    楚楓又道:「你想想,《快雪時晴帖》是舉世珍品,怎可能一個鑒藏印章也沒有?」

    魏嫡啞然道:「那你剛才也真能吹,說得頭頭是道,有板有眼。」

    楚楓卻一本正經道:「我剛才說的可不是信口開河,確實是書法之道。哎,你覺得我寫的那兩句詩怎樣?」

    魏嫡笑著問:「你是指詩,還是指字?」

    「詩跟字本是一體嘛。」

    魏嫡笑道:「要是十分為滿,詩麼,值九分,剩下都是字的。」

    「阿?」楚楓皺著眉道:「不會吧,我的字才值一分,怎會這般差?老道士也誇我的字不錯,我剛才看江老前輩也是挺滿意的,怎麼才值一分?」

    「你的詩有九分,合起來便是滿分,還不滿意麼?」魏嫡忍住笑道。

    「問題是那首詩不是我作的。」楚楓懊惱道。

    魏嫡實在忍不住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實在覺得眼前這個藍衫少年無論言談還是舉止,總讓人出乎意料,卻又自然流露,毫無虛飾。

    坐在對面的宋子都也暗暗忖道:「這個楚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看他武功修為並不很高,卻處處出人意表,讓人捉摸不透。」

    楚楓又四下張望,一臉期望。魏嫡當然知道他又在試圖尋找慕容身影。

    戌時很快就要到,所有人都在等著這一刻,無論氣氛多麼興高采烈,院子內總瀰漫著殺機!無論如何,震江堡滅門之事總要有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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