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結束,眾人隨之散去,魏嫡與那青袍女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楚楓與慕容一道下山,兩人邊走邊談.|com|
慕容道:「楚兄一出江湖就破了鬼子先生的棋局,可謂一舉成名阿。」
楚楓道:「慕容兄不要取笑我了,我這人沒什麼,就是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那姑娘拔劍相助,還有慕容兄替我扔石子,我早就出大醜了。慕容兄剛才扔石子那一下,真是瀟灑,真讓我羨慕!」楚楓說著把衣袖一拂,學著慕容捲拂石子的樣子。
慕容笑了,道:「彫蟲小技,何足掛齒。」
楚楓馬上道:「這還是彫蟲小技?那我的算雕啥呢,雕小蟲的小技麼?」
慕容「噗哧」的一聲,這一笑竟蘊含著少女般的嬌柔情懷。
楚楓幾乎以為慕容是女扮男裝,忍不住上下打量著他,從頭頂到胸脯,再到腳跟,慕容身形修長俊美,不過顯然是男兒之身,看來這突現的嬌態與他溫文爾雅的氣質有關。
慕容見楚楓盯著自己看,連忙斂起笑容,那嬌態蕩然消失,回復一身文質彬彬。
楚楓笑道:「慕容兄,剛才我還真以為你是女扮男裝。我想你是從小由那些丫鬟婢女伺候慣了,所以倒有幾分女兒態。」
慕容有點尷尬道:「不瞞楚兄,我家只有我一個男兒,所以有時我爹娘把我當女兒看待。」
「哦,原來這樣。我聽說慕容世家家族很大,都是住在慕容山莊裡,你是那一家的子弟?」
「我……」慕容實在不知如何回答。
楚楓卻又道:「慕容世家真是了不得,你是子弟都這般厲害,你們家主豈非天下無敵!」
慕容實在哭笑不得,要是告訴他自己便是慕容世家家主,他豈非要跳起幾丈高!
慕容問:「你的身法是你師父……不,老道士教你的?」
「是呀,怎麼樣,還可以吧?」楚楓頗有點得意之色。
「獨樹一幟,不過就是內勁差了一些。」慕容笑道。
「老道士也是這樣說我,他還老說我偷懶不勤修內功,其實他比我還懶,我每天比他早起床多了?」
「你每天什麼時候起床?」慕容奇問。
「辰時。」楚楓答的很乾脆。
慕容笑了,辰時起床對於練武之人來說,確實是很偷懶了。
楚楓見慕容笑,乃問:「你是什麼時候起床?」
「卯時。」慕容答。
「阿!這麼早!難怪內勁這般厲害。其實我卯時也已經醒了,只是有點賴床。」
「你賴床要賴上一個時辰?」慕容十分驚奇。
楚楓撓撓頭,道:「所以老道士說我偷懶。」
慕容笑了,問:「你練功有多長時間了?」
「十年。」楚楓答。
「十年?」慕容很吃驚。
楚楓有點臉紅,道:「是不是很差勁,十年才有這麼點修為?」楚楓不知,慕容其實是吃驚他練功才十年,居然有這樣的修為。
兩人不知不覺已走到山下,楚楓忽道:「我自下山以來,還從未與人交手。老道士說我下山後,要多與高手切磋過招,這樣才能提升得快。不如我跟慕容兄切磋切磋。」說著「錚」的拔出長劍。
慕容見他劍都拔了出來,不切磋是不行了,唯有道:「那楚兄請出招吧。」
「你不拔劍?」楚楓見慕容空著雙手,問。
「我一向以雙手對敵,楚兄只管進招。」慕容微微笑著。
楚楓心道:他衣袖一拂都這麼厲害,要是拔劍,那我還如何抵擋!於是道:「那好,慕容兄,請看招!」說著一劍斜削慕容肩膀。
慕容身子一側讓開,楚楓劍勢不收,把劍一平,橫掃慕容心口。慕容嚇了一驚,腰急忙往後一彎,頭幾乎碰著地了,身子簡直像沒有骨頭一般,總算避開這一劍。楚楓順勢回劍直刺慕容小腹,這時慕容也挺回身子,往後一飄,劍尖就離他衣服不及一寸,卻是碰不著他。
慕容這時出手了,左掌斜削楚楓持劍手腕,楚楓連忙收劍,慕容右掌已拍向他胸口,楚楓一旋身,閃至慕容右側,長劍直劈慕容右手臂。慕容右手一曲,手肘猛撞楚楓小腹,楚楓急忙左掌一擋,「噗」的被震開兩步,慕容也沒有乘機緊迫。
楚楓輕呼一聲,一劍平平而出,慕容暗吃一驚:太極劍法之初開太極!他一掌盪開劍鋒,跟著直取楚楓心口,楚楓長劍一劃,引川歸海,化去慕容掌勁,再一震長劍,一氣化三清,分取慕容眉心、咽喉及小腹。慕容一晃身,已轉至楚楓身後,右掌直拍楚楓後心。楚楓唯有凌空而起,慕容也凌空飛起,雙掌齊拍,滿以為這一下可以將楚楓打落地面了,誰知楚楓倏地一扭身,頭下腳上,長劍向凌空上來的慕容一劃,藉著慕容渾厚掌勁翻開兩丈遠,飄然落下,慕容不禁點點頭。
楚楓一挺長劍,又攻上來,兩人一時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慕容十分驚訝,楚楓的劍法相當精深,甚至可以說已微入劍道了,只是內勁不足以及缺乏拚殺經驗,還顯得稚嫩,但他超乎常人的應變能力也著實讓慕容驚歎不已。
兩人相鬥一時,楚楓已是大汗淋漓,窮盡萬般變化,慕容始終是氣定神閒,從容瀟灑。「錚」楚楓還劍入鞘,慕容也收回雙掌。
楚楓喘著氣,道:「慕容兄果然高強,這番切磋真讓小弟受益良多。」
慕容微微一笑,道:「楚兄劍法也是讓人驚訝。」
「唉,別取笑了,要不是慕容兄處處相讓,我還走不了幾招。我這人沒什麼,就是有自知之明。」慕容笑了。
楚楓又道:「慕容兄,你說我劍法有何不足之處?」
「楚兄劍法其實已相當不俗了。」慕容答。
楚楓皺皺眉:「慕容兄這樣說,就太見外了,我可不想慕容兄敷衍過去。」
慕容一怔,道:「楚兄的劍法是剛柔並濟,博大深妙,如果說有不足,就是缺了一股殺勁!」
「殺勁?」
「沒錯!就是說楚兄出手還不夠狠,這雖然與楚兄功力不足有關,但主要是楚兄心懷仁厚。你我現在是隨意切磋,點到即止,這倒沒所謂,但若是與人生死相搏,那就凶險了。楚兄,你心地善良,所以出劍不知不覺也留有餘地,但高手相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容許絲毫惻隱。你對別人有惻隱之心,別人未必對你有惻隱之心。好像剛才在山上,你選擇下子於三三路,我明白你心思,你不想白子被滅,又不忍扼殺黑子,但江湖中沒有這般理想的事,你這是婦人之仁,會害了自己。你要知道,在江湖中你不想殺人,別人也會殺你。」
楚楓愕然良久,才道:「慕容兄,你怎麼把江湖說得這般可怕。」
「楚兄,你初涉江湖,未歷生死,又孤身闖蕩,毫無憑靠,你要處處小心為上!」慕容語重心長道。
「慕容兄這一席話,我會記住的。其實行走江湖,真的非要殺人麼?」楚楓還是有點不理解。
慕容望著他,道:「如果你從未想過殺人,還不如退出江湖!」
楚楓笑道:「不會吧,我才下山沒幾天,你就要我金盆洗手?我還要仗劍江湖,逍遙天下呢。」慕容笑了。
楚楓又問:「慕容兄,你是什麼時候開始闖蕩江湖的?」
慕容道:「我十八歲出道,現在也有四年了。」
「阿,慕容兄可比我可強多了。我現在年方二十四,才是剛下山。哎,慕容兄,你剛出道時,武功有沒有我這般高?」
慕容幾乎想笑出來,不過還是忍著。
「慕容兄不用不好意思,直說就是了。」楚楓還是問。
慕容無可奈何,唯有道:「我當時武功比楚兄差遠了。」
楚楓一聽,樂了,道:「那我豈不是很快就能趕上慕容兄。」
「是啊,如果楚兄勤點練功,每天能卯時起床,那很快就能趕上我了。」慕容倒是一臉認真。
楚楓撓撓頭,道:「這個……有點難。」
慕容忍不住「哧」的笑了。
楚楓又問:「慕容兄,你闖蕩江湖這麼多年,可有……可有……」
慕容見楚楓詞語支吾,奇怪問道:「楚兄有什麼要問,不妨直說。」
「我是想問慕容兄可有遇著心儀的女子?」楚楓問了。
慕容愕然望著楚楓,實在想不到他會忽然問出這樣的問題。「你為何要問這個?」慕容反問道。
楚楓就答:「我聽老道士說,江湖中女子個個都是嬌美非凡,原來還真是這樣,他要我下山後娶十個、八個娘子才能回山見他。」
「阿?」慕容愕然道,「你那老道士真有點……有點……」
「有點什麼?」楚楓問。
「有點為老不尊。」慕容答。
「也不是,我爹也這樣對我說過,不過讓我娘聽到了,狠罵了他一頓。」
慕容實在忍不住,「噗哧」的笑了出來,問:「你爹娘現在呢?」
楚楓雙眼陡然生起一絲黯然之色,隨即轉為神傷,瀰漫至臉上。
慕容心中一震,眼前這個無憂無慮、灑脫不羈的少年原來隱藏著莫大悲傷,自己無心之語必是觸動了他內心的傷痛。
他連忙轉口問:「現在楚兄打算去哪?」
楚楓神色回復過來,答道:「我想去錢塘江一覽。」
「哦,那你去得不是時候。錢塘江大潮天下奇觀,卻是在八、九月份,而又以八月十八那日最為壯觀,現在去是風平浪靜。」
楚楓一笑,道:「只為隨心而往,何在乎大潮。」
慕容也笑了,道:「楚兄真是灑脫之人。」
「慕容兄,你一定見過錢塘大潮吧?」
「不瞞楚兄,我雖在姑蘇,還從未去過錢塘觀潮。」
「真的?那錢塘大潮之日我們不如一道去瞧一瞧,有人作伴特別好興致。」
「那八月十八之日,我就在錢塘江畔等著楚兄。」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哎,慕容兄,我未到之時,你可不許偷看錢塘大潮。」
慕容笑了,那笑容絕對比千瓣桃紅還要嬌美。
「我和慕容兄實在有點相逢恨晚,不如現在就一起去瞧瞧錢塘江。」楚楓看著慕容,一臉期盼。
「我……」慕容正要說話,忽有一個人匆匆走來,對慕容一行禮,道:「少主,有緊急傳書!」說著取出一字條,雙手遞給慕容。慕容接過一看,暗吃了一驚,臉上去不動聲色,道:「知道了,你回去吧。」「是。」那人離開了。
「他怎麼叫你為少主?」楚楓奇問。
「他們只是慣了這樣稱呼。」慕容答。
「哦。」
「楚兄,我要馬上離開,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楚楓見他忽然如此急趕,連忙問:「慕容兄,是不是有什麼事?要不要小弟幫忙?」
慕容微微一笑,道:「沒什麼,只是有點事要馬上處理一下,不便耽擱。」
楚楓有點不捨,道:「慕容兄,你是我初入江湖認識的第一位朋友,江老前輩八十大壽之日,你一定要來,小弟要與慕容兄痛飲幾杯!」
慕容看著楚楓,眼神有點古怪,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於是兩人分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