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高塔上的少年()
本來,查探順便剿除邪惡魔法師,這是調色盤小隊的工作,是不需要知會艾瑞克的,但是伊斯利甚至不捨得離開易龍龍太久,同時也是怕艾瑞克趁著他們與邪惡魔法師戰鬥的時候逃走,就打算將他一起帶入塔中。
確定了塔就在前方,調色盤小隊並沒有著急衝過去,吃過午飯,一行人各自做了一些準備,有的檢查劍拔出劍鞘是否順暢,有的檢查弓弩繩索等工具,魔法師則坐下來休息以保持處於精力最充沛的狀態。
伊斯利到現在還認為艾瑞克只是一個水準不怎麼樣的劍客,擔心他在塔中給他們拖後腿,又或者不慎讓易龍龍受到傷害,針對艾瑞克,他也做了一些準備,劍術一時間是不可能速成的,只能從裝備上著手。他解下腰間的佩劍,讓隨從送給艾瑞克當作武器。
伊斯利的佩劍自然是少見的精品,艾瑞克心中暗笑,卻還是接受了貴公子的「好意」,易龍龍趴在他肩頭,有些好奇地隨口問了句:「把佩劍給了艾文,那你用什麼劍?」
這還是從最初打招呼之後,易龍龍頭一次跟伊斯利說話。
伊斯利一愣,隨即面上浮現有些驚喜的笑容:「請,呃,請不必為我擔心。」難得小龍主動跟他說話,伊斯利意外和高興之下,居然連說話都罕見地卡了卡,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又趕緊自我調整。
易龍龍撇了撇嘴,很小聲地反駁:「才沒有。」她怎麼可能擔心這個想用錢買她的傢伙?
伊斯利非常認真地整理好衣衫,繫緊下擺僅達腰際的銀灰色短披風,隨後從他的黑髮從者手中,接過來一直背在從者背上,用精緻的絲緞包裹的長條狀物體,解開束住絲緞的帶子,首先露出來的,就是漂亮的藍寶石劍柄。
名劍蔚藍之詩,其劍柄完全由藍寶石所雕刻琢磨。
原本是屬於艾瑞克的佩劍,但是艾瑞克離開海因涅家時,將其交給了他的哥哥,接著這柄劍又被贈與伊斯利。
一切準備停當,足足花了一小時,調色盤小隊才朝羅蘭所指的,塔的方向進發。
大約又走了半小時,不知越過多少樹木,撥開多少擋路的籐蔓,隱藏在密林中的塔終於呈現在易龍龍眼前。
這是一座有點兒像是童話裡那種專門用來關押公主的高塔,大約有三十米高,塔身呈現圓柱形,從塔底到塔頂,其寬度略有收縮,表面光滑的青灰色磚塊之間縫隙嚴密地合著,連一張最薄的刀片也插不進去,塔身上鐫刻著的黑色花紋散發著古老神秘的氣息。
附近的樹木都十分高大,茂密的樹冠沒過了塔頂的高度,在遠處根本看不出來這裡有什麼。
在高塔下方,有一閃拱形的木門,門上拴著一隻黃銅製作的鎖,羅蘭只看一眼就得出結論:「這門鎖很普通,但是門鎖的方向不對,為什麼是鎖在外面的?難道塔的主人不在?」他轉頭朝伊斯利看了眼,得後者首肯後,就要上前嘗試撬鎖,一條人影卻忽然攔在他面前。
阻攔羅蘭的,是隊伍中一直表現得不怎麼突出的神官,他整齊的灰色長髮披在肩上,文弱得像女性一樣的臉上籠罩著嚴肅的神情:「我可以感覺到,這扇門後有邪惡黑暗的東西,那些東西非常危險,你最好不要靠近。」
神官在隊伍中,自然是有其特殊功用,對於他的話,其他人也不敢不信,羅蘭快速收回手,問:「那麼我們應該怎麼做?你能對付門後的東西麼?」
神官猶豫一下,搖了搖頭:「我的能力有限,而門後的東西太強大了,我不能淨化它們,但是我可以感到,這些東西只集中在塔的下部,上方依然是潔淨的。」
羅蘭朝上方看去,只見在塔身三分之二高的地方,開著一扇差不多有一人高的窗戶,他忽然露出冷笑:「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下方這扇門其實只是一個幌子,假如有人想要闖入,就會誤中下方的陷阱,真正的入口,其實是那扇窗戶。」
知道了正確的進入方法,調色盤小隊立即制定戰鬥方略,塔身太過光滑不易攀爬,羅蘭便用弓弩將連著繩索的倒鉤射到那窗口邊,掛上之後他扯了扯,隨即將繩索另一頭繫在石塔附近的樹上,拽了拽確定掛結實了,他靈活地沿著繩索攀爬到塔上的窗邊。
身體蹲據在窗口,羅蘭朝內看了看,回頭做了個一切無事的手勢,這樣,伊斯利等人才依次上去,當然,以伊斯利所受教育,他是絕對不會像其他人那樣爬上去的,他在地面上蹬了一下,靈敏輕捷地跳起來,躍至半空時他伸腳在繩索中央踏了一下,借助繩索的反彈之力,直接跳上了那窗口。
整個過程,他的動作流暢優美,好像燕子一般輕盈,顯然這一跳並沒有盡他的全力。
這讓易龍龍對他稍微改觀:看來這小子並不是那種只會裝模做樣的繡花枕頭啊,至少還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
艾瑞克把木箱放在地上,抱起易龍龍,也如同伊斯利一樣直接跳上窗口,只不過他甚至沒有在繩子上借力,就那麼悄然無聲的,落在高塔的窗台上。
這時候伊斯利才剛跳下窗口,他轉身想要叫艾瑞克上來,卻猛然瞧見流浪劍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跟了上來,雪白的小龍安安穩穩地趴在他懷裡,好像躺在舒適的床上。
瞧見易龍龍,伊斯利又有些妒嫉,甚至忘了深思艾瑞克怎麼能不讓他覺察地跟上來。
易龍龍兩隻爪子搭在艾瑞克一側肩頭,左右四顧很不安,她活了兩世,還是頭一回不走大門走窗戶,有一種好像正在入室行竊的錯覺。
塔內的結構是分層的,有樓梯可以聯通上下,很快,調色盤一行人便找到了他們的目標,一個身穿黑色袍子,長相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的傢伙正在調配藥粉。
看見那位魔法師,羅蘭準備上前問話,交涉也是他的工作之一,但是羅蘭的口才並沒有得到發揮,因為那個魔法師見到他們,就立即發動了攻擊。
如同所有傳奇冒險小說中所描寫的那樣,調色盤小隊和這個傢伙展開了激烈的戰鬥,顏料們英勇無畏,並最終打敗了他。
易龍龍有些害怕地用小爪子捂著眼睛,但又忍不住好奇地偷偷從縫隙裡去看,她始終有著些許不安,這不安因何而來,她卻無從得知。
戰鬥的過程很華麗,魔法師倒下的時候,是羅蘭發出的最後一擊,他繞到了魔法師的身後,將短劍刺入他的身體。
易龍龍嚇了一跳,整個身體往艾瑞克懷裡縮。
是真殺了人啊,那一劍是貨真價實的。原以為顏料們至少會先抓住魔法師問一問的,可是卻沒料到他們下手這樣乾脆俐落。
不,準確地說,下手俐落的,只是羅蘭,伊斯利對他自作主張的行為有些不滿,但是他也在心中覺得這魔法師不是什麼好人,想了想,還是沒有為此指責羅蘭。
將華美的蔚藍之詩插回劍鞘,伊斯利輕輕舒了口氣,確認全隊沒有較大損傷,下令讓其他人先處理傷勢,伊斯利沒理會自己還在流血的手背,只迫不及待地轉向狄修安。
金髮和紅髮的少年目光對視,彼此眼睛裡都是高興,兩人各自伸出手來,在半空中用力地一拍,發出響亮的脆響。
在這一刻,伊斯利終於不再是那樣一板一眼的禮儀典範,笑容裡終於難得洋溢著些純真的味道。
黑髮從者走上前,探魔法師的心跳,確定邪惡魔法師已經死去,接著,便有隨從將魔法師搬運到一旁。
按照慣例,眾人接著四處搜索,收穫此行的戰利品。
旁邊有一具屍首,易龍龍很不自在,但是看艾瑞克的神情如常,還是那麼平靜,好像這是很平常的事情一樣。這讓易龍龍忍不住懷疑,難道這個世界是這麼可怕的?
實在不想多看屍體,易龍龍讓艾瑞克抱著她四處走走看看,過一會兒,她聽見上方傳來一聲驚叫,聽聲音似乎是神官的叫聲,她動爪拽拽艾瑞克的領子,後者立即心神領會地,三兩步搶上樓。
順著樓梯一直來到塔頂的那一層,易龍龍看到了神官,和使神官發出驚叫的原因——那是一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