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都有一份自己的天空
也許是晚來的寒風很烈,把洪峰的心吹得顫抖起來,不敢面對爹爹的眼神:「父皇晚上好!」
耶律魯重重的歎口氣,再歎氣,說道:「陪我走走吧。」說完轉身就走,也不說往哪走,就這樣爺倆前面一個後面一個走到偽皇宮的後院,是一個冰封雪蓋樹零落的池塘小謝,風捲枯葉殘枝在冰面上嘩嘩滾動,枯乾的枝頭有一隻烏鵲在無望的哀嚎,西天極處,漸深的灰暗正要把僅有的光明侵蝕。
「今天又過去了!」耶律魯望著已經閃亮的月色感慨,「是啊,又過去了。」洪峰也是感慨,也許明天的現在就不屬於自己了,所以就是如今的冰冷都會有幾分留戀。
「你是不是和你母親一樣,也在怪我,恨我?你娘做的事沒有一樣爹爹不知道的,可是我懶得去管,也不想管,其實,大山是爹爹我的心腹,很多年了,所有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嗨!知道又能如何?終究,她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還是你們的母親。爹爹所以走到這一步,是逼不得已啊!」
洪峰嗚咽,把曾經爹娘的溫馨再一次從塵封的記憶中拾起,更加無奈眼前的淒涼,「爹爹,為何非得如此啊?做一個帝王,未必就是稱心如意的。」
皇室血裔有皇室家族的苦,當然風光無限的皇上更有他孤寡無人分擔的苦,但是,耶律魯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不是他心甘情願的,「孩子,自打你的皇兄耶律洪基登上皇位,咱們一家就已經走到懸崖邊上了,爹爹曾經是他得到皇位的最大對手,又掌控南京,俯視西京,如何會叫他寢食安穩,爹爹隱忍度日也就罷了,但是南京道一場千年少見的大災,就給了他剷除咱們一家的借口,為了挽回他自己的名聲,更是會對咱們斬盡殺絕的!爹爹這樣做也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大丈夫左右都是死局,但求個轟轟烈烈罷了。再說,也不是全無機會的。」
這個道理,洪峰懂得,身為皇家血脈,早就有沉浮蹈海的自覺,危巢之下豈有完卵!耶律洪基想要對自己一家動手,就不會有任何手軟,雞犬不留那是必然。可是,就真的非走這一步嗎?反正,在洪峰眼裡見不到任何機會。
就聽爹爹又在歎氣:「大山去南國,也是爹爹默許的,這是你們唯一的出路!」
你們?洪峰心下一顫,頓覺冷汗襲身,脫口問道:「那父皇您?」
耶律魯呆呆望著天上的星星,有的清晰有的模糊,但是都顯得那麼遙遠和清冷:「爹爹是沒有明天的,我是契丹豪傑,無論如何也算是一代皇帝,投奔南蠻!絕對不可能的,但是你們一定記住,真要走到那一步,也得多留下心眼,一定不要被南蠻分散力量,有著十萬手下,南蠻是不敢隨便動手的。」
但是南蠻會同意咱們的假意投奔嗎?洪峰很是疑慮,耶律魯肯定的說道:「不會,至少不會真心的,但是邊防的南蠻督帥已經被爹爹買通,至少會同意咱們到他那裡暫時安身的,然後借道而去西夏,這樣他們就會有借口搪塞耶律洪基了。」
會嗎?洪峰絕對不信,但是到時候十幾萬大軍殺進宋境也不是他們那些老爺兵能夠抵擋的,關鍵是隨後的生路在哪裡?借道去西夏?如今西夏又何曾不是看著大遼的眼色行事!
「或許,根本就不用走這一步,擊敗耶律洪基的十萬南征軍也不是沒有機會的。」耶律魯突然又振作起來,一股昂然氣勢竟然把洪峰的情緒一震:「父皇是說?」
「就看那個投機的小人田繼業是何心腸了,如果他真的把將近百萬的災民鼓動起來襲擾耶律洪基,咱們就有生路了。但是此人心思難測,到時候會走到哪一步,誰也不知道啊?」耶律魯能在上位傾軋幾十年不到,嚴厲的風霜歷故曾經了許多,豈能看不透田繼業的投機心腸!如果自傲的耶律洪基一脈滿足不了他的胃口的話,幫助自己一邊實現他的野心也是可能的,所以他已經盡最大的隱忍和大度包容田繼業的野心了,就因為他的野心會成為解決南京動亂的鑰匙。
「明天,你把手下十幾萬的主力分出兩萬,幫助和監督蕭寒的族兵護城,但是各個城門要地一定你親自派心腹把守,那些族兵會隨時翻臉的。」
「諾!父親」這一次,洪峰沒喊他父皇,但是耶律魯竟然感到絲絲割不斷的親情反倒把二人系的更緊。洪峰去了,耶律魯望了望洪峰母親的大帳,無聲的走了。
曾經的圓月有被黑暗吞噬成慘慘的彎月,孤零零的遊蕩在漆黑的星空,蓮花和虞姬眼兒呆呆的望著天上的月,想的卻是正在災民那裡忙綠的大郎兒;哪裡是男人的世界,這年代那裡不需要女人!大郎兒也不想她們陪著他在那裡無謂的忍受和分擔他自己的身寒和心寒,是的,就是大郎兒自己都在為了心裡最後的良心在掙扎和忍受,上百萬的災民不是他的親人,但是他有一顆包容和善良的心,把救災作為他的使命,在做最後的努力。
蓮花雙手來回搓著取暖,嘴裡哈著白白的冷氣,「大郎兒說了,這裡的事情差不多了,就解了差事,回到家裡教書生……子……」說到這裡,蓮花的臉兒好像很熱和燙的,莞爾一笑:「妹子,真的是他說的,當然妹子你也逃不了的,也會……被他欺負的。嘻嘻!不過姐姐不怕,到時候還不定誰欺負誰呢,至少把他每一次都弄得連吐帶瀉的,呵呵呵。」
虞姬兀自歎氣,蓮花有一顆純潔和大膽的心,敢於至誠她的愛,毫無世俗的機心;可是自己呢?沉淪歡場多年,歷練了太多的黑暗和浮華,會容忍一個毫無作為的教書匠平淡的一生嗎?何況還有祖宗的遺訓和期待。
「也許,皇帝和上面的人不會叫大郎兒回來的,究竟他的能力和果敢見識是人所共睹的,五品,也算是跨入高官一層了,大郎兒會泰然棄之?」
蓮花戚噓:「會的,大郎兒的心還是在南面,這是他的夢,如今有了你和你的哥哥,他去南邊的心怕是更堅決了。」
虞姬淒然,去南國對大郎兒也許是一份選擇,但是自己和哥哥呢?把曾經的責任徹底拋卻,隨著大郎兒去南國尋找他的文采風流?
虞姬無法自解,只有茫然望天,冷風嘶嘶嘯,帶著翻轉的殘葉枯枝,把視線徹底瀰漫,虞姬突然全身冷戰連連,蓮花扶著她:「妹子貴人身子,受不得這般冷寒的,進屋吧。也許這會大郎兒也該睡了吧!那個傢伙,睡覺可是不老實的,經常把被子踢開,沒人管要凍壞了的。」
虞姬淚眼模糊,蓮花的情感世界裡就有一個大郎兒,但是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