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交鋒(三)
陣法!
這是馬上湧入李暢大腦的兩個字。
心念電轉之間,李暢已經持槍在手。
周圍是混沌一片,不是黑暗,不是濃霧,只是一片混沌。李暢彷彿覺得自己的身子也已經不存在了,融入了周圍的混沌之中。他努力地睜開雙眼,但什麼都看不見,他抬起手,能感覺到手在動,但好像是一滴水掉進一池水的運動,他抬起腳往前邁步,腳下卻是虛無一片,毫無受力之處,緊接著整個身子好像都漂浮了起來,猶如在水中漫步。
好在神智還清醒,沒有出現妖魔鬼怪齊來侵襲的幻覺,也沒有身邊親人生活交談或者受苦受難的場景。彷彿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無喜無憂,無痛無癢,無知無覺,無聲無息的境界。靜寂,只有能使人窒息的靜寂。雖然這種感覺沒有讓人恐懼之極的危險,但這種靜寂卻比變幻萬千的幻覺更能夠讓人崩潰!
李暢張開嘴大喊一聲,但是他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聲音根本發不出來,或者發出來也融入了周圍的混沌,根本無法傳入自己的耳膜。耳麥中也失去了蕭劍的詢問。在這片混沌中,唯一能感覺到活動的東西就是自己的意識。
李暢好像感覺到身體的消失,彷彿身體也是虛無的存在。他下意識地伸出手觸摸自己,觸摸自己的臉頰,手上沒有感覺,沒有阻擋,觸摸自己的衣服、身體,依然如此,李暢不知道是自己的身體真的消失了,融入了虛無,還是在這個陣法中,自己的所有六識都已經失去了作用。所有空間、時間的感覺都沒有了。
唯一有感覺的是那把槍,那把憑空複製出來的槍。那不是現實中實實在在的東西,而是李暢的精神力凝練而成的東西,是與李暢的意識緊密相連的東西。李暢憑著感覺平舉槍,朝著前方狠狠地扣動了扳機。
蕭劍在汽車中緊張地盯著一個車載液晶電視的屏幕,屏幕上的影像和音響中傳來的聲音都是來自李暢身上佩戴的高靈敏的針孔攝像頭和耳麥。蕭劍看著李暢和一個鬍子雪白,仙風道骨的道長交談,看著李暢胡言亂語忽悠老道士,看見李暢走進大院,幾個道士在前面帶路。突然之間,屏幕上的圖像一下子消失了,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小白點,音響中的聲音也失去了,傳來一陣電流噪聲。
「什麼破東西,這個時候出故障。」蕭劍知道液晶屏幕和音響不可能同時出故障,唯一可能是接受裝置出了問題,或者哪個地方接觸不好,蕭劍探身拍拍蕭子期的肩膀:「子期,你來看看,是哪裡壞了?」
「這兩個裝置都是新裝的,也是市面上質量最好的產品,沒用多長時間,電池也足夠,沒理由在這個時候損壞啊。」蕭子期嘟嚕中從駕駛座下來,打開後排門。
是啊,沒理由壞啊。壞了!是李暢出事了!
蕭劍對著麥克呼喊了一聲:「快開車,立即趕往沖虛觀,李暢出事了!」
蕭子期正要開後排車廂的門,從耳麥中聽到父親的命令,他馬上放開手,迅捷跨前一步,跳上駕駛座,一腳油門,車子朝著沖虛觀的院門咆哮而去!
車隊風馳電掣般衝到沖虛觀大院門口,才百十來米的距離,瞬間就到了,幾輛車整齊劃一的剎車聲中,十幾個人跳下車子,衝進了大院。
院門洞開,院落裡空蕩蕩地沒有一人。
眼前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色,生命力頑強的小草從磚石縫裡擠出嫩綠的細芽,院牆邊的一畔菜地栽著一地的小蔥和青蒜,幾隻松鼠在地上跳來跳去地尋食,被眾人的動作驚了一下,豎起前爪,炯炯地盯著這群入侵者。
「慢!」蕭劍止住眾人急促的腳步,轉對蕭鋒說:「你是不是也覺得有點詭異?」
「不知道。」蕭鋒迷惑地看著前方,當初沖虛觀的人藉著孟家的名義衝入蕭家重地時,蕭家也是憑著繁複的機關暗箭,讓入侵者無功而返。而今天是他們到了客地,天使地利都不佔優勢。失去了李暢這一個強大的援助,蕭劍不得不謹慎。同來的是蕭家能夠聚齊起來的最強大的力量,如果一時不慎,陷在這裡,蕭家將會一蹶不振。
李暢哪裡去了呢?
李暢即便出事,蕭劍不相信他連發出警訊的時間都沒有。如果敵人如此強大,上次為什麼沒有使出全力?
上次入侵蕭家是沖虛觀的二代三代道士,沖虛觀的掌門玉虛道長並沒有隨同前來。蕭家的人儘管憑著地利之便趕走了入侵者但殺人一千,自損八百,蕭家的人也受了很大的打擊,多人負傷。可是現在主客易主,沖虛觀的二代三代道士本來就比蕭劍的人馬要強些,此刻又佔著地利之便,蕭劍不由得越發警惕起來。
玉虛道長和眾位弟子在大殿中盤腿而坐,共同維持著這個巨大的陣法。即使是玉虛道長本人,也無法靠他一個人的力量支撐起這個陣法。這個陣法是沖虛觀歷代祖師爺留下來的好東西,用於對沖虛觀的防禦,當沖虛觀面臨著生死存亡之際,可用此陣法困住敵人,爭取主動。
玉虛道長昨晚開始的部署與今天的行動並不完全一樣,玉虛道長本來是想與李暢較量一番後遠遁,雖然顧忌著政府執法力量,但玉虛道長他們如果要走,卻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們。
可是,一個人的到來使得玉虛道長改變了主意,他發誓一定要活捉李暢!
來人是沖虛觀的外圍組織的一員,李暢的鄰居賈道人。
賈道人是來找老七的。老七一直負責沖虛觀的情報工作,賈道人就是他的線人。沖虛觀一直有著一個神秘的使命,遵循著師祖傳下來的遺言,尋找著和蕭家同樣關心的東西。
老七大多數時間都在山下活動,孟偉亭去找張曉楠的事情就是他發現的。消息遞上去之後,老七並沒有馬上回山,而是召集自己的線人佈置工作。
當賈道人聽老七說要盯緊李暢、張曉楠等人的行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問老七:「道長,這個李暢是不是城關的那個李暢,就是原來住在農機廠宿舍,後來搬家去了鵬飛園小區的那個李暢?」
「就是他。你認識他?」
「我認識。我擺攤算卦的時候,總是在農機廠宿舍附近,經常看到他放學回家。後來聽說他高中畢業後到北京打工去了,就再也沒有見著。他很重要嗎?」
「很重要。老賈,如果你能發現跟他們有關的重要情報,獎金是少不了的。這段時間形勢緊張,大家打起精神,下面我說一下具體的安排。」
賈道人有一次打斷老七的話:「道長,我有一事報告。」
「什麼事?等我說完了再說。」
賈道人沒有再吭聲,直到老七絮叨完了,眾人都離開後,賈道人留了下來。
「你不是有事要說嗎?快點講,我還得趕緊回去。」老七說。
「我也不知道這事有沒有用。」賈道人看見老七不愉的神色,有點著慌,萬一這事沒什麼用,得罪了老七,就絕了一條生計來源。心裡有了擔心,說話也吞吞吐吐起來。
「你只負責報告你觀察到的事,有沒有用是我來判斷的。」老七沒好氣地說,他著急回去,可不想就這樣耽誤了時間。
賈道人定下心來,把半年前在農機廠宿舍門口看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老七。
老七開始還是掛著不耐煩地微笑,可是聽著聽著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仔細問了幾個細節後,老七生氣地說:「這事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看你耽誤了多大的事情。」
「我不是一直以為沒事嗎?我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賈道人見衣食父母發火,有點心慌,囁嚅道。看來這件事非常重要,訓斥只是暫時的,只不過越發體現出它的重要性。獎金肯定少不了的。正在yy的賈道人抬起頭來,卻發現衣食父母已經消失了。
老七火急火燎地趕回衝虛觀的時候,已經是早晨了。玉虛道長得知這個消息,足足沉默了十分鐘。
憑空消失的錢幣。這是複製術還沒有達到一定境界時的缺陷,複製品有一定的時間限制,時辰一到就會消失。看來這個賈道友看見的是真的,不是眼花?這個複製神器就落在這個叫李暢的人身上?
玉虛道長思慮百轉,聯想起李暢那手奇妙的槍法,會轉彎的子彈。子彈的轉彎完全是精神控制的結果,而能夠在如此的高速下進行有效的精神控制,說明這種手槍和子彈都是複製出來的,然後在子彈上面做了手腳。
不對,這怎麼是沖虛觀的一個秘笈中介紹的功法啊,這本秘笈被一個不肖弟子偷走後就再也沒有人練過了。莫非這個叫李暢的年輕人得到了這本秘笈,那麼自己的不肖弟子呢?
十分鐘後,玉虛道長終於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