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其本聽到我公公請他看風水,二話沒說,帶著隨身跟著的一個小徒弟,就下山來了。余石匠,還有老大,你們是風水行家,我不說你們也曉得,我們蓬州是有個龍脈的,很多鄉鎮命名都是按照風水地形來取的名字,就像這個龍角山——顧名思義嘛,就是龍腦殼上長的角,而我們家老祖祖的墳山,就是龍角山那一脈的龍穴。這也是唐其本看的地點的穴。要是不出事的話,就算你們現在去看,我老祖祖的墳山那也是塊好得很的地。但是,當時我公公他們聽這個陰陽先生說這是一塊上好吉地,就懷疑唐其本騙錢,因為他開口說這是塊好地,至少要五十兩銀子才算對得起他來這趟。五十兩銀子呢,你們想下,在那個時候,那是好多錢!也難怪我公公懷疑他騙錢了撒。所以我公公當時就有點不太肯給那麼多,當然,你們陰陽這行的,好像很忌諱別人和你們講價錢哈。唐其本一看到我公公不情不願的樣子,二話沒說。把跟著他的那個小徒弟拉到我公公面前,說:『你看好我這個徒弟的長相,莫忘了。我曉得喊你拿五十兩銀子,你心裡不願意得很,但是我現在可以很明白的跟你說,這地肯定值五十兩。因為葬了這地,你們家不出三年,生意規模必定比現在翻一番,到第五年,你們家還有人到成都去做大生意。這些話,我今天給你撂倒這裡,你也要記好。等到第六年的時候,你們看到我說的這些應驗了,我會喊我這個小徒弟來收錢。不過那時候不是五十兩,少了三百兩,你就莫拿出手……』,也是我公公莽,聽到說當時不要錢,等到六年後才來收錢,他就覺得撿了大便宜,以為六年後哪個還記得哪個哦。所以當時他二話沒說的就答應了唐其本的話,唐其本也沒說其他啥子,當天就帶起他小徒弟繼續游他的去了。哎……哪裡曉得事情壞就壞在這裡了呢!」
「那個唐其本確實厲害,他說我們家三年生意翻一番,的確我們家自從老祖祖葬了這個地以後,生意越來越好,開始是只是蓬州街的布是從我們家進貨,到後來蓬州每個鄉鎮,全都是我們家的綢布,到第三年,我們家綢布生意開始做到外縣,應驗了唐其本說的翻法,到第五年,我們家把周邊現成的綢布都做完了,整個蓬州周邊的綢布價格是我們丁家說了算。生意做到這個地步,我們公公他們肯定不滿足只做小縣城,於是派了我老漢成都去開店。」
「那時候我老漢人還小,才16歲,訂了親,還沒結婚。說起來還算個小娃兒,他到成都去開店子,除了帶了個老夥計外,其他啥子幫手都沒從老家帶過去。到了成都,現看店面現請幫手,居然也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到了第五年年底,我公公做主給我老漢和媽把酒辦了(結婚)。他看到我老漢那麼個小娃兒就能在成都混得那麼好,忍不住就在我老漢的喜宴辦完後,跟著我們老漢他們直接去了成都,把家裡的生意交給了族裡二房的人接手。你們想,人一得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時候,哪裡還記得那些亂七八糟的小事——所以我公公在做交接的時候根本就沒想起唐其本的事。等到了第六年正月十五大年一過,唐其本的小徒弟來了,這時候他的小徒弟已經長成大人,學到了他師父的真本事。他一來就開口說是來收債的。當時我公公和我老漢在成都,家裡主事的二房老太爺。這個二房老太爺隱隱約約曉得是有這麼回事,但是,他哪裡捨得一下子拿出三百兩銀子,這不等於割了他的心頭肉嘛。你想,俗話說人越有錢越掙(錢)越摳門。他也一樣,所以當時他連那個小徒弟的面都不見,直接派人去說了一句『曉不得有這麼回事』,就打算打發走唐其本的小徒弟。那個小徒弟開始還沒發脾氣,就站在門口指名道姓的說要見我公公。」「可是我公公那時候已經在成都了,他哪裡見得到。二房老太爺聽到他一遍又一遍在門口又說要三百兩銀子,又說要見我公公,心裡就火了,直接喊手下的夥計拿起木頭棒棒把他一頓好打,還威脅說要報官,告他敲詐勒索。這下好了,二房老太爺是省了三百兩銀子,還把人打了一頓出氣,他倒快活。可是……可是卻害了我們一大家子人!」說到這裡,二釘頭滿臉通紅,雙手握拳,似乎在努力壓制自己心中的怒火。我聽到這裡,心裡差不多也明白了。不過,還是得二釘頭把事情說完才能下結論,聽了半截就亂下評論不是我何某人的風格。
二釘頭深深的吸了口氣,竭力壓制住自己的怒火,繼續說道:「唐其本的小徒弟被這麼一頓好打,哪裡敢再來要錢。他當時隨便找個醫生——剛好是和我們丁家有點關係的彭醫生,找他拿了點跌打創傷的藥,簡單包紮了下,就離開了蓬州城。走的時候,他告訴給他治傷做包紮的彭醫生,說我們丁家見財忘義,好日子到頭了。彭醫生和我們家關係很好,本來他有個女兒還準備嫁給二房老太爺的一個兒子的。當時他聽小徒弟這麼一說,嚇了一大跳,連忙問究竟是哪門回事。小徒弟其他啥子話都沒說,只說要是彭醫生和丁家有啥子瓜葛的話,最好都斷了,不然連他都會遭殃。彭醫生還想再問,那個小徒弟二話不說的就走了。本來老中醫對這些陰陽這些多少都懂,他當下不敢怠慢,立刻跑去二房老太爺究竟是哪門回事。因為有可能結親家嘛,二房老太爺也沒有隱瞞,把事情的原委照實告訴了他,彭醫生一聽,連聲罵而老太爺糊塗,說他犯了大錯,有喊他命人趕緊去把小徒弟追回來賠禮道歉,不然的話要出大事。二房老太爺被彭醫生一罵,這才曉得犯了大錯,連忙喊人去找小徒弟——可是,哪裡找得到,那個小徒弟人影影兒都不見了。二房老太爺除了把手下的人一頓好罵以外,也沒得其他啥子辦法。彭醫生看到這個情況,也曉得事情不簡單,所以趕緊給他女子另外找了個婆家。這個倒不能怪他嫌貧愛富,是他曉得陰陽先生作怪的厲害,怕自己女子受牽連……當父母的嘛,可以理解。」
「果然,小徒弟走了過後沒得兩三個月,我們家就出事了,先是成都我老漢他們做生意出了大事,有個小夥計搬布的時候,曉不得哪門回事,成捆的布一下子倒下來,把他腳桿(小腿)砸斷了,骨頭都冒出來的那種,一個綢布店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我公公當時都嚇莽了。連忙請醫生來看。小夥計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想到要趁機敲詐東家一筆撒,他天天吵著說不滿意我公公只給他請醫生,不給現錢給他,他本來是成都本地人,認識不少地痞流氓,這一來好了,立刻就有好多流氓混混到我們家布點門口鬧事,被他們一鬧,我們家的生意一落千丈,我公公沒得辦法,只好破財消災,給了一大筆錢才擺平這件事。經過這次鬧事,我老漢他們覺得自己是外地人,始終要受地頭蛇的欺壓,無心在成都繼續做生意,因此把店關了,一家人又回到蓬州縣城。這些還不說,我媽當時已經懷了我一個大哥(不是現在這個大釘頭,我們前面還有個大哥,可惜長到十歲的時候無緣無故的死了)。我媽看到那個小夥計腳桿上的骨頭都冒出來了,嚇了一大跳,差點流產。大概正因為這次驚嚇,加上其他原因,我那個哥哥從一生下來身體就不好,別人說話聲音稍微大了點,就能把他嚇一大跳,嚇得連飯都吃不下去。當時我們家在蓬州城的生意還沒出問題,他本來因為回來重新接手生意的事,就和二房鬧得有點不舒服,現在一看,這個長房長孫這個樣子,怕是活不長,因此就喊我老漢他們在多生幾個,不管兒女都要,不然的話生意全都要被二房霸佔。」
「我媽老漢哪門不想再生幾個,可是不管哪門想辦法,就是懷不上。二房老太爺不敢給我公公說小徒弟的事,我公公自然也不曉得這其中的原委。看到我媽從生了那個短命大哥以後,肚子一點動靜都沒得了,成天就在那裡著急歎氣,說他這一房要絕後了,慢慢的心裡就落下了病根。回到縣城第三個年頭,我們家的綢布生意突然垮了,不曉得為啥子原因,家裡店裡全都是老鼠,不管想啥子辦法都弄不完,你們曉得,做布生意的平時連老鼠這兩個字都不敢提,有哪個不怕老鼠?我公公看到這樣的情況,一急,就活生生的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