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姓金的來了
果然,一小會時間,大爸家的狗率先叫了起來,聲嘶力竭的,彷彿壓抑了許久。聽狗叫的先後順序也可聽出姓金的撤退路線,不過現在我管不了那麼多,師傅太累太虛弱,我必須先照顧他。師傅聽得狗叫,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好了,姓金的回去了。喊你大爸他們安心睡。」「師傅,你趕忙去休息,大爸他們的事我自己曉得怎麼做。你莫***心。」我說。王三娃也說:「爸爸,你現在先管好你自己,莫***心別人,趕忙去睡覺。」師傅見我們兩個人都如此,只好由著我們扶他進去睡覺。他剛一躺下鼾聲就起來了,可見老人家確實累得不行,我滿心內疚卻不知如何表達。
王三娃看了看我:「老弟,你也累了,去睡覺吧,我和我爸爸睡一個鋪就好了。」我本來想喊王三娃去我屋裡睡瞌睡,還有些事要和他商量,現在他這麼說,顯然他也累了,而且他也是想保護師傅,怕姓金的再殺回來傷害師傅。我點點頭,囑咐他好好睡一覺,就回自己屋裡睡瞌睡。我雖然累極,卻怎麼也睡不著,始終在想這姓金的事,不知道他為何如此歹毒,不致人於死地不罷休,思來想去,確實怎麼也想不明白,說是祖祖害他們家不能做陰陽先生,那他們也是咎由自取,陰陽先生最忌見地起意,見了好地就想佔為己有,這是大忌。撇開他洩露天機本就沒有命占好地不說,任何人強行佔了別人的地都是不得好死的。就算暫時有甜頭,那惡報也在後頭。一般的陰陽先生在給自己選地的時候都是隨便選個一般的地,不好不壞就行。這是因為做這一行的和占卜算命一樣,都是洩露天機,要遭天譴。為了自保,往往他們都不會把事情說得太準,或者把龍穴點得十分到位,很多時候都會留上好幾手。也正因為如此,現在大街上很多算命的都帶個墨鏡或者閉著眼睛假裝自己是瞎子,他這是在告訴大家,因為算命太準遭了天譴。這樣一來大家明白了,就更加爭相請他算命。
還有,學陰陽的人,真正有本事的都不可能大富大貴,他們往往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境況,這是慣例,不是他們不想富,而是洩露天機本來不是什麼好事,再以這個為職業,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橫財。當然,這些道理每個學陰陽的人都懂,姓金的作為風水世家不可能不懂,那他爸爸為什麼當年還打別人好地的主意,他為什麼也跟著一錯再錯?我輾轉反側,迷迷糊糊的睡到雞叫頭道,再也誰不著,洗漱一番又到大爸家去,準備和王三娃再商量商量。
我本以為大爸和師傅他們都應該還在睡覺,不料我一到他們家,醪糟雞蛋的香氣撲鼻而來,居然只有小雨好像在睡覺,沒有起床,其餘的人都在桌上吃東西,「師傅,王三娃,大爸,你們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我疑惑之極,連聲問道。大爸見我,連忙喊大媽去給我舀一碗醪糟雞蛋,又招呼我坐下,王三娃仍然陪著師傅坐在上席,他同我打過招呼埋頭繼續吃他的,師傅問我:「老大,睡好了沒?」我點點頭,只見師傅臉色仍然蒼白,不見一點血色。「師傅,你感覺好些了沒得?要不要再去休息下?」「不用不用,雞都叫頭道了,等下該來的馬上就要來了。」師傅擺了擺手,然後又對大爸說:「你等會把小雨喊道老大上面屋裡去睡,你和老大的大媽都留在這屋裡聽我吩咐。」這時大媽給我端來了醪糟雞蛋,聽見師傅這麼說,連忙接話:「那我現在就喊小雨上老大屋裡去。」師傅想了想,才道:「也好。小娃兒不應該知道這些事。」然後又補充說:「你們等下都看我的臉色,假裝什麼事也沒有哈。」大媽聽了自去叫醒小雨到我家去。師傅又催促我們趕緊吃飯,說等下還有要緊的事……
大媽從我家下來的時候,我們幾個剛好吃完,她趕緊過來忙前忙後的把桌子收拾乾淨,剛收拾完,就見地壩裡蹭蹭的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一個渾身黑衣的人赫然出現在門邊,這不是姓金的還能是誰!「這應該是金老弟吧,進來坐進來坐……」師傅裝出一副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嘴裡連聲招呼,身體卻坐在哪裡紋絲不動,姓金的大約覺得別人輕慢了他,站在門邊不肯進來,只用眼光掃視了我們幾個人一圈。師傅先也不理他,向大爸說道:「你去罵一下你屋裡的狗,來了這麼個大活人連叫都不叫一聲。」大爸起身,到狗圈罵:「你個發狗瘟的,來了人現在叫都不曉得叫,想死了是不是!」大爸一罵完,狗嗚嗚的開始叫起來,接著聲音越來越大。感情剛才姓金的還用了邪法把狗鎮住了。聽得狗叫,師傅喜笑顏開,說:「老大,你看人家金老弟這麼辛苦趕來,你還不趕緊去請他進來。」我連忙起身到門邊:「金大哥辛苦了,進來先喝杯茶。」邊說邊作勢欲拉他進來,姓金的一閃身,躲過我的手,自己走進屋,我也不和他計較,自己坐下。不料那姓金的卻徑直走到師傅身邊伸出手做出一副久仰的樣子:「哎呀,這不是王先生嗎?幸會得很。」說完就要和師傅握手,王三娃立刻搶先伸出手握住姓金的手:「幸會幸會。」這樣一來,我馬上明白姓金的花花腸子,他肯定還想藉著握手的機會害師傅,我臉色一變,立刻就要翻臉。
師傅見我臉色突變,馬上說:「老大啊,你喊你大爸和大媽去弄一桌子菜來招呼下金老弟,另外給金老弟去倒杯茶來。」大爸此時正好罵完狗回到堂屋,聽得師傅這麼說,知道師傅是叫他和大媽迴避,立馬進到灶屋去。我走到牆邊拿起水壺倒了一杯水,師傅說:「老大,你把水給我吧,你們這些小輩還不夠格給金老弟端茶遞水。」師傅話中有話,我立刻將茶遞給他,師傅接手後也不再手中停留,起身來雙手將茶遞給姓金的,同時嘴裡道:「金先生請坐,請喝茶。」姓金的連聲道:「不敢當不敢當……」卻只能接過茶順勢坐下,不過他還只把茶拿到手裡,估計是怕我們作怪,不敢喝。師傅笑道:「金老弟連個茶都不喝一口,我王某人的面子確實不得行啊。」這樣一來,姓金的不能不喝茶,不喝的話,就是不給師傅面子,不給師傅面子的話,他等下不管有什麼事也開不了口。於是姓金的勉強呷了一口茶喝下。師傅等他放下杯子,才慢條斯理的說:「金老弟是風水世家出來的,有些東西我不說你也肯定知道,比如螞蝗蠱。」姓金的一聽,臉色大變……
師傅也不搭理他,又說:「剛才那狗,你用手法把它鎮住了,對吧?」姓金的臉色蒼白,額際開始有冷汗冒出來。「我只喊了個什麼也不懂的人去罵了兩聲,就破了你的手法,你……」師傅的用意我一時有些不懂了,我疑惑的看了看師傅,他示意我不要管。姓金的終於開口說他進屋後的第二句話:「王先生,你我無冤無仇,要害我性命,也不用下蠱毒吧。這麼惡毒。」他還好意思說別人惡毒,我氣憤不過,插嘴道:「和你比起來哪個惡毒?只怕你屋裡的人要惡毒好幾十倍。」姓金的聽我這麼一說,一時語塞。師傅叫我不要多說,他接著問姓金的:「金老弟今天來肯定有事,你我剛才已經打了個平手,接下來該談正事了吧?對了,我還不曉得金老弟的名字呢,說起來也不好意思,這幾天我這個不爭氣的徒弟忙得腳板不沾背,也沒有時間給我介紹你。」姓金的抬眼看看我們三個,雖然還在冒冷汗,但卻並不示弱,他冷冷的道:「金之明,你們隨便叫我什麼名字都可以,反正要是今天過不去,你們就是殺了我一家人。」「喲,你還在這裡耍蠻來了哦,究竟是你要我們這家人的命還是我們要你的命,你搞清楚點!你去看看哪個敢在我何某人這裡耍橫耍賴。」這姓金的什麼東西,我簡直鬱悶死了。金之明聽我這麼說,神色突然變得悲慼怨毒,他說:「我來,是求你們高抬貴手,你們要是一定要置我一家於死地,我哪有什麼話說,只是不管我死之前還是之後,你們也沒得哪個敢說從此以後就能過安身日子。這位王老先生,你給我下蠱,你們不狠毒,哪個才狠毒?還有你,」金之明話鋒一轉,又說我:「你們何家哪裡有什麼好東西,從你祖祖起就沒得一個好東西,害得我們姓金的連陰陽都不能做。」
師傅也不打斷他,聽他說完後,才說:「金老弟,既然你主動說起以前的事,那我們今天也莫裝,把該了結的都了結了吧。你看怎麼樣。」金之明冷笑道:「我一進門就遭你下了蠱毒,現在還不是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我還敢討價還價?不過……你要是嚇我的話,我倒看得出來的,姓金的幾代人做這行,這麼點本事還有的。」下了蠱還沒發病,他居然能看出來,我有些不相信了,而且我之前也沒有聽師傅說起他會下蠱,那……那師傅肯定是在嚇唬他了,我心想。「哦?金老弟你還能看出來?那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只是我想曉得你哪門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