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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173章 君心可測 文 / 藍瑟

    173章君心可測

    轉頭一看,眼前的男子穿一身海水綠的青綢便服,頭戴白玉簪冠,身長玉立、丰神俊朗,正目光炯炯地看著我。

    我一愣後,隨即反應過來,一屈膝便拜了下去,「妾身拜見皇上。」

    還沒有觸到地,已經被一把扶住,我藉著他手上的力站定,便聽他略有些不悅道:「你我之間,還拘這些虛禮做什麼?」

    想起他煞費苦心的安置我在這裡,我默了一下。月餘不見,我雖然在心裡記著他對我的好,可是卻總是無法忘記他的身份,都說地王心,海底針,朝堂風雲足以讓一個人在短時間內改變,雖然我仍下意識地希望他還是當初那個阿龍,但心裡已明知不可能了,如今驟見之下,下意識地便保持了距離。

    我垂著睫沒有看他,低聲道:「皇上乃一國之君,妾身不敢妄廢禮數。」

    站在我身前的人半晌沒有說話,我雖然低著頭,卻仍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和現場有些尷尬的氣氛。

    在一旁玩雪的若薇和錦娘這時也看到了他,匆匆奔過來,齊齊跪下,「奴婢拜見皇上。」

    這一跪倒是打破了尷尬的氣氛。蕭昱身形微微一動,淡然道:「你們都起來吧,朕有話和寧夕說,你們先退下。」

    錦娘和若薇站起身來,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擔憂,可在蕭昱跟前也沒法說什麼,只能應了,便一齊離開。

    我仍然沒有著聲,蕭昱在亭子裡踱了兩步,突然道:「錦娘怎麼來了?」

    我一怔,才想起這個問題,只好老實作答道:「回皇上,她因為擔心我的安危,所以得到消息後便一路跟來,待清楚來龍去脈後,便在此留了下來,也方便照顧妾身,沒有事先秉承皇上,還望皇上恕罪。」

    原本以為蕭昱會繼續追問下去,卻沒料到他話題一轉,「寧夕,你非要這麼和我說話嗎?」

    我被他問得一時語塞,忍不住抬頭看他,之間他眉宇間一股淡淡的怨憤,神情中卻沒有我假想的倨傲和高高在上,心裡一軟,也許他確實不同吧。

    想著不由得歎了口氣,轉移話題道:「皇上最近還好嗎?聽說邊關開戰,國務繁忙下皇上還得注意身體。」

    蕭昱的面色終於緩了緩,臉上浮起奇怪的神色,卻又轉瞬消失。我一怔,突然就後悔得想咬自己的舌頭,明明足不出戶的待在這裡,我怎麼會知道邊關戰事,怪不得他面色古怪。

    心裡懊惱卻又不知道怎麼解釋,只好乾咳一聲,指望自己誤會了他的神色,其實他並沒有注意到。

    蕭昱這時點頭道:「確實很忙,所以直至今日才來看你,日子倒是過得很快,一轉眼就要除夕了。」

    見他沒提我擔心的事,我暗自鬆了口氣,也難怪我總是小心翼翼,眼前的人和當初在棲霞村那個灑脫不羈的阿龍早已是判若兩人,我又怎麼在他面前放得開來說話呢。

    不過既然開了頭,總不能冷場,我點頭道:「是啊,這王府內倒是很清靜,讓我差點忘了快過年了。」

    蕭昱眉毛一揚,接過我的話道:「是我讓人守著王府的,以免不相干的外人打擾,這麼久了,該是悶壞了吧?」

    我搖頭,言不由衷道:「倒也沒有,這園子裡景致可人,書房內還有大量的藏書,習慣了也不覺得悶。」

    蕭昱突然來興致,「哦,都看了些什麼書?」

    我立即語塞,我原本就對這古代的文字不甚了之,生僻的文言讀起來又困難,即使是那些白話版的話本演義,其實也無法流暢的閱讀,再加上前段時間身體不適,我哪裡看過什麼書,而且我心思也不在這上面。

    蕭昱見我不說話,瞭然的笑了笑,也沒拆穿我,「今年因為邊關戰事,京城內沒有往年熱鬧,宮裡也比往年縮減了用度,可春節畢竟一年只有一次,三日後除夕之夜,宮內會有大型的宴會和遊園,屆時還有御用的藝人和雜耍班子表演,不如我到時候讓人接了你進宮,也比在這園子裡冷冷清清的過年好。」

    呃,我怔了怔,心裡不是不嚮往的,可是我還沒有單純到如此地步,皇宮啊,那是什麼地方,我憑什麼進去?要別人問起,我說我是誰?就光是頂著一張和皇后娘娘一摸一樣的臉,就不知道會惹來多少麻煩,況且還有可能碰上一些我根本就不願見到的人,還是免了吧。

    不過心裡還是對蕭昱的提議很感激的,我現在見不得光的身份,能有這麼一棲之地就不錯了,不但好吃好喝的住著,他還能想到讓我去宮裡「觀光」,倒也真的難為他了。

    我於是搖頭笑道:「讓皇上費心了,其實這裡挺好的,我這個人原本就不善於應酬,去了宮裡估計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呢。」我很明白的沒有去提身份的問題,不是怕他想不到,只是這樣說,他也許會容易接受點,住在他的屋簷下,受了他的恩惠,我總不能不考慮他的感受吧。

    卻沒料到我這番說話引來了他的不滿。蕭昱眉一蹙,沉聲道:「你可是擔心自己的身份?」

    竟然這麼直接?我愣住了。

    他見我沒有答他,面色更沉,在我跟前來回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來,死死盯住我道:「我說過,只要你願意,皇后的位置便是你的,這句話不會因為那個位置上有人就會改變!」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不是吧,他怎麼還記著這個事,如今形勢都這樣了,先不說我願不願意,難道他就認為我去坐那個位置對他有好處,還是只是單純的任性?也許只是因為這裡太過安靜,讓他一時忘了外面的情勢罷了。我可不能任由他這個念頭繼續發展下去。

    於是話題又回到了原來曾經談論過的問題上去,也顧不得直接不直接了,我忙道:「皇上,這個玩笑可不能妾身已為人婦,就如今的形勢來說,妾身也不可能去坐那個位置,這個於皇上於天下都沒有好處的。」

    我雖然心裡著急,可還是盡量讓語氣平靜點,隱晦的提醒他,現在可不是考慮個人感受的時候,他既然坐在那個位置上,要想鞏固皇權,把握江山,那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和我搭上關係。

    誰知道我這麼說,竟然讓他龍顏震怒起來,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這麼大的氣,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你不相信我能辦到?那我偏要這麼做!」

    我立即懵了,是君心難測還是我犯了主觀主義錯誤啊?要怎麼說才能順了他的意呢?難道說他是在和我叫勁兒?

    我心思恍惚地看著他,慢慢在心裡猜度,猜來猜去也沒有頭緒。

    「你還在想著他吧,事到如今,你還指望能和他在一起嗎?」蕭昱見我又沉默,咬牙切齒地道。

    我心裡一緊,原來他是在意這個?看來還是我的心思太重了。我歎了口氣,決定不再去猜測他的想法,雖然他如今的身份,下意識地便讓我在身前豎起一層屏障,但是始終是我的原因,因為我沒有將他當成當初的阿龍,而只是把他當做一個遙遠而高高在上的君王,說來說去,是我不對啊!

    「阿龍,」我出聲低呼他,感覺他握住我的手輕顫了一下。

    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是我不對,因為你的身份,讓我有意識的將你排拒在我的世界之外,忘了你對我的好,對不起!」

    我頓了頓,繼續道:「捫心而論,我真的非常希望你仍然是當初的那個阿龍,我可以毫無顧忌的和你談笑,和你說心事……」

    「那為什麼現在不可以?」他打斷我。

    我接過他的話道:「我可以,但是你行嗎?你能丟下國事,來這裡和我談笑嬉戲、閒話江湖嗎?作為朋友,我不想在你跟前去叨念『什麼一國之君應該胸懷天下』一類的廢話,我只希望你既然選著你的路,就堅持走下去,而其走好,這條路並不好走,而且一旦開了頭,就沒有回頭路,而且它不允許你有任何一點錯失,因為一旦有失,你將付出比任何人都慘重的代價,你覺得我會希望看到嗎?」

    蕭昱仍一動不動的盯著我,可握住我手臂的力量卻緩了,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因為他和別的人不同,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任性,惟獨就他不可以,作為帝王,是沒有自己的生活的,歷史上有那麼多鮮明的例子擺在那裡,紂王、周幽王這類沉迷美色,失了江山的昏君自然不能和他相提並論,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南唐後主李煜,他原本該是一位才華橫溢,工書善畫,能詩擅詞,通音曉律,一代文人騷客,無奈卻登上皇位,他嗣位後,仍然寄情於山水詩詞,無心權勢,嚮往歸隱生活,卻忘了他這樣的位置是根本不可能任性的,最後終成亡國之君,空恨生在帝王之家。

    但蕭昱和他不同,我知道他心存大志的,否則他不會這麼積極地去爭取,而現在他正處於關鍵時刻,怎麼能容半點閃失,所以對於他,我知道只要誠懇的稍加提醒,他便會明白。

    我知道自己很殘酷,甚至不想給他一點點幻想的空間,但是這真的不是出於自私,出於我的不願意而拒絕他,我真的是在為他好。

    但是出於自身,我仍然要表明我自己的態度,「還有,我也不想騙你,我從來都不是什麼觀念傳統的淑女,也沒有一女不侍二夫的頑固觀念,我嫁給凌奕,是因為我愛他;給他生孩子也是因為我愛他,而如今雖然不能和他在一起,但是我仍心存希望,這都是因為我愛他;我的愛不會因為兩個人不能在一起而改變,除非有一天他不要我了,我也許會另做打算,但是這也不能改變我對他的感情。」

    我前後不同角度的兩番話,讓蕭昱的面色有些發白,握著我的手也漸漸鬆了,他的身體晃了晃,退開兩步,彷彿自言自語般的低喃道:「真的,不可能嗎?」

    我歎了口氣,「其實皇上自己也是明白的,只是一時被情緒所擾罷了。」

    蕭昱聞言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複雜的看著我,我只是堅定的和他對視著。良久,他才輕歎了一口氣,「你好生休養吧,如果實在悶了,就出去走走,沒有人,會阻攔你。」

    說罷,轉身離去,再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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