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人生就是舞台
我張了張嘴,愣在那裡,一時間要想搞清楚的東西太多,反而一句都問不出來。
他凝視著我的眼,似乎在等我發問。我揚起眉回看他,腦子裡迅速消化這一句話包含的信息。
鳳鳴國的京師,那個地方代表什麼?顧清影的娘家,他們從小一塊長大的地方;那裡有什麼人?自然是顧清影的父親,凌奕的義父;為什麼要去?這個不是我關心的,但為什麼要我去?我在心裡冷笑了一下,顯而易見,我現在扮演的是顧清影,鳳鳴國太師的女兒,至於要去原因麼,已經不重要了。
每次和凌奕談話都彷彿是一場戰爭,句句謹慎,語語小心,深怕一個不注意便被他看穿了,佔了先機。心裡有了大致的猜度,我鬆了一口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直奔主題道:「嗯,去做什麼?」
他一怔,有些挫敗地收回目光,垂眼思索半晌才道:「我想請你幫我!」
這才對了!我在心中勝利的微笑。從他踏進屋的那一刻,他便佔著強勢和主動,直接告訴我要跟他出門一趟,似乎並不是要徵詢我的意見,如果我一味的跟著他的思路走,估計我就只有乖乖聽話的份了。
問題的關鍵在於,我不是一個木偶娃娃,去一趟給人看看就行了的;更不可能像上次那樣,裝個病就能糊弄過去,要想演好這台戲,必須要我心甘情願的配合才行。我不問原因,不問理由,只問要我做什麼。凌奕並不笨,他知道我在提醒他問題的關鍵,所以立即便改了態度。
當他是對我服軟也好,還是抓住我吃軟不吃硬的這點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態度。既然明知自己不可能不去,那我就要把這個人情賣夠,或者說爭取最大的利益。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哦,你想我幫你什麼?說來聽聽?」
他看了我片刻,才沉聲道:「我想請你假扮清影。」
「呵,」我笑起來:「我現在不就是在假扮顧清影麼?」
他眼中有一閃而逝的憤怒。我當是沒看見,他有什麼好氣憤的,我不過是掙扎在生死邊緣,想給自己再添一道保險罷了,他現在倒還委屈得跟個小媳婦兒似的,真是!
他抿緊了唇,凝視了我半晌,終於漠然開口:「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這次去牟離,是因為顧太師來信提到,希望我今年回去的時候,帶清影一起,當是回門省親了。」
不用他說,我也猜到了大半,究竟是什麼原因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想知道的問題。
「這裡去牟離有多遠的路程?」我肅容問他。
估計他是沒料到我的思維跳躍這麼快,愣了一下才答我:「往返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我在心裡思索,從我到這時空至今已經是二十五天了,按這古代的紀時法大月三十天,小月二十九天,還有閏月等,折中就算一個月三十天吧,這樣來回一趟,就耗去了五十五天,那會來的時候,我就只剩下二十六天的時間了。
凌奕倒是好算計,這麼走一趟,回來再做做準備,那日子就差不多了,越臨近顧清影還魂,他對我的監控就越嚴密。那時候逃起來,會更加困難。
「今天是幾月幾日?」我突然問他。
「五月初三。」他很配合的回答我。
「那…」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我的問題,「那一天是什麼日子?」
他肅容看著我,神情有些複雜,我知道他明白我問的是哪一天,對他來說,那天是個大日子,或者說是最重要的日子。
他凝視我良久,才輕輕道:「六月二十九。」
六月二十九,我心裡顫了顫,好普通的一個日子,但對我來說,那或許會是我的末日。
不知道凌奕是怎樣從這些數字中去猜測我的想法的,他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道:「平陽真人正在尋找適合你的身體,待我們回來,應該已經找到了。」
我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只覺得渾身的血往上湧,我努力讓自己鎮靜,其實這是我早已知道的結果,不是嗎,不過是被凌奕在重複一遍罷了。
手在袖子裡用力的握著,指尖掐如掌心,痛得我一哆嗦。為了不讓凌奕看出我的異樣,我忙輕咳了一聲,接著他的話道:「如果找不到呢?」
他似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問,猶豫良久,才生澀道:「不會的,我要求他們必須要找到。」
好沒說服力啊!我在心底輕歎。不想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搖頭淡淡道:「我不去行嗎?」
他頓時一滯,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不行!」
早知道是這答案了。我不置可否道:「你覺得我能騙過顧清影的父親?」
他似乎早有答案,很快便道:「清影從小生活在別院,義父,並不瞭解她。」
「不瞭解她?」我嘲諷地笑了笑「父女間的親情和默契,不是一個不瞭解便能抹殺的。」
「親情。」凌奕眼中迅速閃過一絲譏誚,我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再看過去,他的眸子又恢復了沉靜。
「你是說他們之間沒有親情?」我毫不顧忌的便問出我的問題。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吧,一對沒有親情的父女,為何非專門書信要求凌奕帶她回去見面?這中間有什麼原因?凌奕提起他的義父,也是他的岳父,為何總是一副漠然的樣子?如果以前每年凌奕回鳳鳴國是為了看顧清影,那麼今年為何還要回去?這不是省親這麼簡單的事!
他沒有說話。我冷冷一哼,「你不會就這樣讓我一頭霧水地去見顧清影的父親吧,如果這樣,我還不如不去的好。」
他飛快地看了我一眼,低聲道:「錦娘會告訴你一切。我們兩日後出發,路上有近半月的時間,你可以好好熟悉清影的一切。」
我看著他淡淡的笑了,在這一刻,我已經做好了決定,我一定要跟他去,一定要去走這一趟,只要是離開了這芙蓉堡,離開了岐國,我便會有更多的機會逃走,那樣,比起我涉險去攀爬後山的懸崖,該是要容易多了。
我沉默的看了他很久,這才笑了笑:「好,我答應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他似乎早有準備的看著我。
我抿了抿唇,認真看著他的雙眼,鄭重道:「過了六月二十九,請讓我離開芙蓉堡。」
「你…」他一怔,不解道:「你一個弱女子,在外如何生存?我說過我會補償你的。」
我看向窗外,嘴角輕輕勾起:「堡主的『好意』我心領了。試問這世上,有什麼補償能及得上『自由』呢?」
他聽出了我話裡的輕嘲,頓時變得有些尷尬,沉默良久,才輕聲道:「好,我答應你。」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輕笑起來。凌奕,就讓我們在這試探和猜疑卻又不得不合作的日子中,等待那一天的來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