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寶喝了一口茶,正要把報紙翻過一個版面,福叔踱著方步,不急不慢地走來,「老爺,國民黨的宋理事登門拜訪。」
「咳!」徐天寶嗆了一口,自嘲道:「果然是不能背後說人壞話,心裡暗道這宋教仁不在上海好好地等死,來東北幹嘛?」
懷著滿心的疑惑,徐天寶起身整了整衣冠,對熊希齡說道:「秉三,咱們一起見見這位宋理事。」
徐天寶和熊希齡走進客廳,宋教仁和一個同來的年輕人一起起身。徐天寶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伸手走向宋教仁說道:「不知道漁父先生大駕光臨,未能遠迎,還望恕罪!不知這位仁兄貴姓?」徐天寶看了一眼宋教仁身邊的那個年輕人
那人答道:「免貴姓徐,我叫徐血兒。聽聞徐巡閱之大才,特來拜會!」徐血兒一身黑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衣上佩戴著藏青色的領帶,兩眼炯炯有神的望著徐天寶。
徐天寶指著熊希齡,說道:「久仰久仰,這位是熊希齡熊秉三。」
宋教仁也和熊希齡握手:「久仰!」
熊希齡客套道:「幸會!」
幾句簡單的寒暄之後,徐天寶對福叔說道:「去把我的大紅袍拿來。」
「想不到在這關外北疆也能喝到南方名茶,今天有口福了!居然能夠品嚐到武夷大紅袍,這趟我們可來值了,呵呵!」宋教仁打趣道。
徐天寶笑道:「不知道漁父先生此來,是不是有什麼要事和我商議?或者是徐某施政有何不妥,漁父先生特來指教?不管是什麼,徐某都洗耳恭聽。」
宋教仁微微一笑,說道:「指教到不敢當。現遁初不才,全權負責國民黨黨務之事宜。近日不斷有我革命同志**,遁初詳細的瞭解一番後,方才得知是加入了貴黨。今日遁初前來,既想與振華兄探討下國事,又想與振華兄商議下關於貴黨從我同盟會中發展黨員之事宜。請恕我直言,貴黨從我同盟會中挖牆腳的事情,既破壞革命,又影響我等革命者之友誼,以後,應當禁止這種事情發生,一起為中華的革命事業而努力!」
徐血兒也說道:「之前在我盟同盟會員藍天蔚等革命同志在東北起義,徐巡閱也多番掣肘,甚至將藍天蔚等人關押至今。那時候,徐巡閱還是滿清的官員,扣押我革命志士也算是各為其主。如今滿清已經推翻,徐巡閱卻還不講藍天蔚等人釋放,徐巡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徐血兒是直性子,這番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宋教仁爽朗地一笑,說道:「清末革命的時候,我同盟會就是領導中國革命的首要力量。現在國會大選,我國民黨又大獲全勝,再次印證了這一事實。振華兄以為如何?」
徐天寶笑道:「遁初兄句句屬實,可是我要反問一句,我做了什麼皮壞革命者之間友誼的事情呢?」
宋教仁帶著溫和地笑,耐心地說道:「貴黨從我黨中發展黨員,是在削弱我們的力量,進而影響中國革命之進程。貴黨之所作所為,說的難聽點可是挖牆腳?」
徐天寶莞爾一笑,卻不正面對答,反而是問徐血兒:「若是我發出邀請,足下會不會加入我黨呢?」
徐血兒搖了搖頭,「我又不是首鼠兩端的牆頭草,既然我認同宋理事的理念,自然要追隨宋理事。」
徐天寶這才面向宋教仁,答道:「喏,你聽見了,如果是意志堅定的人,根本不會朝秦暮楚。我吸納的,都是貴黨中意志不堅定的人,權當是為貴黨當條污垢。遁初兄你應該謝謝才是!」
「狡辯!」宋教仁在心裡都暗自罵了一句,可口頭上卻一時也無法反駁。
徐血兒自知著了徐天寶的道,也自責不已
徐天寶趁勝追擊,說道:「遁初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貴黨的黨旗青天白日旗之中,青色代表光明純潔、民族和自由;白色代表坦白無私、民權和平等。如果革命者連自由退出貴黨,自由選擇其他黨派的權力都沒有,何談自由?平等,既國民之間處處平等,換言之,貴黨與我黨之間亦是平等,既如此,我黨光明正大的發展黨員,正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我黨不過是尋找志同道合的同志而已,既沒有強取豪奪,也沒有採用下三濫的手段,何來挖牆腳之說?。如果貴黨認為自己是中國如今的第一大黨,憑借其強大的勢力而壓迫我黨,壓迫革命者的思想,其無疑是自由被蹂躪!平等被踐踏!若如此,貴黨又如何當得起領導中國革命之重任!連這點肚量都沒有,又如何能領導新中國走向繁榮富強!」
宋教仁一時啞然
徐血兒覺得徐天寶的話似是而非,卻一時也是無從反駁。
片刻之後,宋教仁才笑道:「說得對,我們國民黨既然能通過公平的競選入駐國會,還會怕與中華民族復興黨競爭黨員?是我一時糊塗~~振華兄還請見諒!」
「遁初兄虛懷若谷,高風雅量令我難望項背。」徐天寶也就坡下驢
徐血兒見宋教仁敗了一陣,便接口道:「黨員之事且不論,聽聞徐巡閱崇尚一黨專政,在東北不許他人組建他黨。然,一黨專政,權力集中在少數人手中,假以時日,必定出現吏治**、任人唯親等現象,繼而,根基也會慢慢的爛掉!就如滿清一般。徐巡閱自己就在搞**,壓制平等和自由,如何以此反詰我等?」
徐天寶搖了搖頭,說道:「徐兄此言差矣,辛亥之後,舊的政治權威——清王朝的統治已被推翻,新的政治權威——袁世凱從南京臨時政府手中繼承而來的。但是中華民國政府事實上尚未被各省所接受,中央和地方的關係實際上處於脫節的狀態。利用辛亥革命之機紛紛「獨立」的各省政府,為了維護自己既得的權益,在聯邦制的口號下相對獨立,擁有絕對的行政、軍事、財政與人事等方面的大權。革命後,官僚政治的、財政的、立法的甚至軍事的自治,被大多數省政府廣泛採用,它們無意放棄其自然增長了的特權,革命之後,縣款不解於省,省款不解於中央。這樣如何集中全國之力來建設國家?」
宋教仁搖了搖頭,說道:「中國之所以落後,就是因為中央集權過甚。所以我以為一是實行責任內閣制,二是各省行政長官由民選制,以進於委任制、三是省為自由團體,有列舉立法權、四是國務總理由眾議院推出。使總統處於總統無責任之地位,以保其安全焉。」
徐天寶直搖頭,說道:「中國若是實行美國那樣的聯邦制度,非得四分五裂不可。不知道遁初兄有沒有研究過中國歷史?有句話叫做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宋教仁點了點頭,「當然知道!」
「那遁初兄知不知道中國是分裂的時間久,還是統一的時間久?」
宋教仁又一次語塞,因為雖然中國古代統一是大勢所趨,但是分裂的事件其實比統一的時間長。
「遁初兄照辦美國那套,難道就不知道水土不服麼?」徐天寶說道
徐血兒接口,岔開話題道:「我們黨的藍天蔚、張榕等同志還拘押在新民,徐巡閱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吧?」
徐天寶哈哈一笑,起身道:「那是自然,季豪(藍天蔚字)諸公在我這裡作客很久了,是該回家看看了,這樣吧,我立刻安排車子,送二位去新民。是繼續在我這裡作客,還是會家省親,我覺得我們還是尊重季豪的意見為佳。」
「那是自然!」宋教仁笑笑
宋教仁和徐血兒立刻坐上徐天寶的專車去了新民,知道深夜才回到瀋陽。徐天寶在賓館外接他們,只見來人只有宋教仁和徐血兒。徐天寶便問道:「誒?季豪兄呢?」
宋教仁有些尷尬地笑道:「季豪兄說要入貴黨,不願意給我回去,看來,還得勞煩振華兄替我照顧他咯!」
「那是自然~!」徐天寶心裡暗好笑,「藍天蔚和張榕他們已經被我洗腦了,要是還願意跟著你走,那不是白瞎了幾百年後的高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