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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內 238老鹽工 文 / 小柯

    「對了,在塘沽一帶,有個叫范旭東的人開了一家制鹽廠,你們知道嗎?」徐天寶問道

    沈翊清答道:「知道,聽說那裡面有咱們振華集團壹佰萬元的股份,所以奠基那天,我和老魏都去了。」

    徐天寶說道:「他的廠子離我們這裡遠嗎?」

    「不遠,坐車也就一盞茶的時間。」魏瀚答道

    「那成,丹曾(沈翊清字),你賠我走一趟!」徐天寶對沈翊清說道

    「得勒~!」沈翊清點了點頭

    「東家且慢~!」魏瀚喊住徐天寶,說道:「眼看著就快元旦了,東家今年打算發多少喜面兒???」

    沈翊清解釋道:「喜面兒就是年底發給工人過節的一點賞錢,好幾年沒發了,最近船廠生意還可以,我和老魏一合計~~是不是給工人們多少發一點,也鼓舞一下士氣。」

    徐天寶樂了,說道:「你們兩個是大沽船廠的總辦和副總辦,這事你們就可以說了算啊!」

    沈翊清一本正經道:「東家信任我們,連賬房先生都不派一個,我們可不能不知道好歹!」

    魏瀚說道:「我和沈總辦商議過了,一人3塊大洋。」

    徐天寶一瞪眼,「3塊大洋?」

    魏瀚以為他嫌多了,便趕緊說道:「那東家您說多少?」

    徐天寶大聲道:「3塊大洋頂什麼用?既然你們問到我了,那我就做主了,每人再加15塊,湊成18塊大洋,「一八」——要發,數字也吉利,另外每人再加一個後肘子。」

    「還發肘子?」沈翊清一愣,又笑了起來

    徐天寶說道:「丹曾、季潛你們出身官宦世家,從小沒吃過苦。這些工人太窮,就算發給他們錢,他們也未必捨得花。現在我們直接一人發一個肘子,他們端在碗裡、吃在嘴裡、喜在心裡,那還不是事事想著廠子?只要工人心裡有廠子,那還不卯足了勁干?到時候賺到的錢不知道能買一船肘子!」

    魏瀚笑了,說道:「咱們廠子裡小三千人呢,一人一個肘子,天津的肉價都該漲了~!」

    徐天寶哈哈一笑,擺了擺手,說道:「在這方面,別給我省錢,我不會謝你,只會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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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徐天寶就和沈翊清就來到了大沽口附近一片荒地上,只見偌大的一片地方,只有稀稀拉拉的七八件小瓦房。

    徐天寶的貼身保鏢藥元福一間間屋子拍們喊,「范旭東范先生在嗎?」在拍到第三間屋子的時候,終於見到了范旭東。只見范旭東頭髮有些亂,明顯的黑眼圈和眼袋,身上穿著髒兮兮的白大褂,他從門後探出頭來,「誰找我?」

    藥元福說道:「我家主人,徐老爺。」

    「喲,是徐巡閱啊!稍等片刻,我換件衣服!」范旭東咚地一聲關上了門,徐天寶和沈翊清等人在大風裡等了十來分鐘,沈翊清直嘀咕這個范旭東太沒禮貌了。

    換好衣服的范旭東領著幾個知識分子模樣的人把徐天寶和沈翊清迎進了屋子裡,徐天寶看了看這件大瓦房,只見裡面堆滿了實驗的器皿,燒杯、試管、酒精燈一應俱全。地上還堆放著一些鹽和石灰。

    「徐巡閱,我來為您介紹,這幾位是蘇州東吳大學化學碩士陳調甫、上海大效機器廠的廠長兼總工程師王小徐、東京高等工業學校李燭塵和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化學博士侯德榜,漢陽鐵廠任化驗師吳蘊初。」范旭東很自豪地說道:「這些人就是我們久大的全部研發團隊。」

    徐天寶上前,與陳調甫等人一一握手,你的鹽吧。」

    范旭東笑道:「制鹽方法,由於資源不同、各地自然條件地差異。制鹽方法各不相同,可謂因地制宜、因時制宜。遼寧、直隸、山東、淮北、福建、廣東等地地鹽主要為灘曬;江蘇的淮南、松江、浙江各場之鹽。有用板曬地,有用釜煎地;四川、雲南的井鹽大多為汲鹵煎制;山西、陝西、甘肅、蒙古、新疆等省的池鹽則系曬制。灘曬是最為簡便易行的方法,鹽池設在鹽灘附近,灘分為溝灘和井灘兩種。所謂溝地處指在近海之處事前挖掘土溝,以便容納海水。井灘是指在距海坡稍遠的地方。選樣鹼地鹵旺之處。挖井汲水,然後曬鹽。

    首先開溝納潮,將湖水導入儲水用的大圓地池以備曬鹵之用,於曬時將池中海水引入事先平整好的專供曬鹵用的方池。這些池自七層至十一、二層不等,由高而低,秩序井然。成鹵之處在長蘆、遼寧鹽區叫鹵台。退潮之後,海水流經數個方池。層層套曬。經日光蒸發逐漸濃縮為鹵,當滷水已形成時。乃放入鹵台,並導入成鹽的小池,遍撒種鹽以促使其結晶,最後將結晶之鹽掃起即成。如果灘地距海較遠,則掘井汲水曬制。井口直徑10米至30米不等,深及地下水,汲井水入池後,曬法同前。由於灘曬方法簡單,製成之鹽成色又好,所以多數地場區採用此種方法,灘曬之數大約為全國產量的三分之二強。就質量而言,以灘曬最為堅實、味鹹,釜煎次之,板曬最差,制鹽成本又以灘曬最為節省,每年春秋兩季,如逢天氣晴朗,生產相當順利,場價每斤不過1厘,最多3厘,而其它方式成本較高,從四厘到一分不等。淮南、浙西煎熬成本與遼寧相比,相差數十倍。

    范旭東頓了段,說道:「當然了,成本低並不一定利潤高,更不代表鹽稅高,長蘆和兩淮的鹽出名,非因其成本低而是因為那裡鹽稅高。」鄭昊笑著解釋,「兩淮鹽稅每年達到2300萬元左右,長蘆也有1100餘萬,除了這兩個,連粵鹽鹽稅也比咱們多,在800萬元左右,而遼寧之鹽稅,不到700萬。」

    鹽政自漢以來雖定專賣制,但唐以後徵稅制亦相輔而行。但那時私鹽並不盛行,其原因在於今時灘曬鹽尚未發明,煎鹽易於管理。而且直到清初鹽稅較輕,全同稅率劃——,販私利益不大,而罪責極大,無人敢輕易嘗試。鴉片戰爭之後,曬鹽方法盛行,沿海到處都可。太平天國之時,時局動盪,官府鹽倉被焚燬,灶戶與商販直接交易,稅收既然不能在產地向窮苦灶戶徵收,於是就倣傚釐金辦法,到一地征一次稅,過一卡加一次捐。在這種情況之下,引界愈密,緝私愈嚴,販賣私鹽獲利就愈厚。終清之世多增一文捐稅即少銷一斤官鹽。而引商有包課之責,不得不重斤夾帶,摻和泥沙,使外國牛馬不食之穢鹽強迫人民以重價購買食。害民若此,而國家收入並未見增。特別是清末以來,國家入不敷出,又歷經甲午、庚子兩筆巨額賠款,鹽斤不斷加價,成為鹽稅的主要組成部分,比如長蘆鹽正課每引0.63兩,而加價為4.05兩,平均下來,每百斤在一兩以上,淮南四岸(兩淮地一半),每百斤高達3.25兩,兩廣鹽稅平均,亦在2.4兩左右,而東北各省,因為是祖宗隆興之地,鹽稅正額只有區區0.43兩,加價也不多,每百斤還不到0.8兩,稅賦可謂低廉,故而產量雖高,收入卻沒有相應地水漲船高,自然也不出名。

    鹽稅從來都是國家和中央稅收,但自辛亥革命以來,各地紛紛截留,基本不送交中央。所以才有後來袁世凱用鹽稅做抵押借款的故事。在袁世凱看來,既然中央反正都是收不到款子,還不如抵押出去換取外國借款。只要洋人同意,就不怕各省的官僚不肯,畢竟大多數官員,無論革命黨也好,立憲派也好,保守派等,都對洋人退避三舍,若抵押出去,只能乖乖認命交款。

    徐天寶又問道:「范先生,你不是說已經生產出了精鹽,而且廠房也在蓋了,怎麼我到這裡一看,還是一片鹽鹼地呢?」

    范旭東苦笑道:「我不光做精鹽,還主張改革鹽制,廢除鹽引,這讓很多鹽商恨得我牙根癢癢。要不是看在我各個范源濂在京官,這久大鹽場裡還有您的股份,早就給打上門來了。現在呢,他們危險工人不許來我們廠上工,不許為我們蓋房。所以,廠房遲遲沒有動工~!」

    徐天寶歎了一口氣,「范先生這是何苦呢?我早就請先生來我們東北主持鹽務,將來不光是做精鹽,我們還要做三酸一鹼,還有許許多多化工項目等著你們這些科學家去完成呢!范先生把時間花在和那些頑固的守舊派周旋之中,不覺得可惜嗎?」

    范旭東低下頭,沒有說話

    一旁他的助手侯德榜說道:「徐巡閱,其實旭東已經後悔了,只是您給了壹佰萬元入股,他礙於面子,沒拿出成果,不好意思開口啊!」

    「嗨~~死要面子活受罪!」徐天寶一把攔住范旭東的肩膀,說道:「東北遼寧也有幾百里海疆,哪兒的海水不能曬鹽?走,過幾天跟我回東北去~~~用地不要錢,用人不要錢,用鹽不要錢,總之什麼都不要錢~~只要你們能在化工工業中撐起一片屬於咱們中國人的天!」

    「旭東!難道巡閱使盛意拳拳,你就別在固執了!」王小徐也勸道

    「慚愧啊慚愧!」范旭東終於點頭了,「我們收拾一下,帶上些實驗設備就跟巡閱使回東北!」

    徐天寶看了看那些簡陋的儀器設備,搖了搖頭,說道:「統統不要了,我給你們買最新最好的德國貨、英國貨、美國貨!到了東北,每人先發一套小洋樓,月薪不少於100元,你們只要帶上家人一起來就成。」

    說走就走談何容易,范旭東、吳蘊初他們的家人還都住在塘沽附近的鎮上,於是由范旭東帶隊,浩浩蕩蕩一行人離了鹽廠就往鎮上來。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之後,他們看到一片曬鹽場地,就像棋格一樣相連著。

    「咦,那是個什麼東西在蠕動呢?」徐天寶指了指遠處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許是隻狗吧,我們這兒不會有狼的。」范旭東說

    「不對,是個人!」藥元福取出隨身的望遠鏡看了看

    眾人大吃一驚,趕緊跑過去,看清了,不由得吃了一嚇——那真是個人,一個老人,身體的上半下半就像折斷的弓重疊。無情的鹽工的苦難歲月,猶如沉重的巨石壓彎了老人的腰。

    范旭東走近,看到老人臉皮像干樹皮,手指如干樹枝,白髮白鬍鬚就像白花花鹽鹼地,不由眼角湧出淚花。老人艱難地扭過身體,滿腹疑惑的望著徐天寶和范旭東,嘴唇動了動,但是沒發出聲音,似是在問,你們是誰?來這兒做啥?

    「老大爺,我們走累了,討碗水,行嗎?」徐天寶問道

    彎腰老人挪動身體,一屁股坐到海灘上,又用手一指地上一把破泥壺。藥元福過去搶起泥壺,想要遞給徐天寶,可馬上犯難了。那泥壺的確是髒,黑泥巴掛在壺嘴上,黑手指印印在壺把上,沒有碗,只能嘴對嘴地喝。

    徐天寶嘿嘿一笑,舉起泥壺嘴對嘴,咕咚咕咚就是兩大口。

    彎腰老人笑了,沒頭沒腦地說了句:「俺一看就知你是一個讀書人嘛!」

    徐天寶問道:「老人家,你是被雇來曬灘的嗎?」

    「是啊。俺是山東來的。正月十五上灘,春曬120天,秋曬60天,快滿灘了。又要沒活兒干了。」老人答道

    范旭東問道:「你的主人有幾付鹽灘啊?」

    「不多。俺的主人是哥五個分家分到了兩付五工灘。」老人答道

    徐天寶詫異道:「五工灘?什麼叫五工灘?」

    范旭東搶著回答說:「用五個長工,就叫五工灘啊。」

    徐天寶接著問,「兩付五工灘,每年能產鹽多少?」

    彎腰老人悶頭計算一下說:「五千多包大鹽吧。」大鹽就是粗鹽,是做精鹽的原料

    彎腰老人再不想說話,拿過泥壺貪婪地嘬了幾口,直嘬得腮幫一鼓一鼓的,然後嘴頭朝手心一蹭,哼唱著「頭等灶戶當灶首,甘為鹽官當走狗;末等灶戶賣鹽灘,新債老債還是還不完」去忙活計了。

    徐天寶和范旭東等人繼續沿著海灘走,彎腰老人的身影久久地離不開眾人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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