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發給袁世凱的密電外,徐天寶還對外發佈了一個通電,反正這個年頭也流行這套,有事沒事就來個通電全國。
竊聞蒙疆生變,呼克圖庫倫竊號久矣。中央仍苦苦維持局面,望其反正來歸。俾得五族共和,成其完滿民國。但此賊外引某國勢力之援,內聯黠猾思變之徒,意在分裂,國家大義,縱與其說得唇焦舌敝,終不如萬支毛瑟,方能促其醒悟!徐振華不才,願以麾下健兒,平定叛匪,軍資糧餉,一概自辦。願向大總統中央諸公及我最親愛的國民同胞謹誓,願以三月為期,耀我國威於唐努烏梁海之極北疆!鞏我國金甌!
徐天寶的通電,在全國上下掀起了極大的共鳴
當庫倫宣市「獨立」和簽訂「俄蒙協約」的消息傳到全國後,舉國上下輿論大嘩,群情激憤,有如開鍋。人們一致認為,這肯定是俄國人在裡頭搗的鬼。全國各政黨、各團體、各族各界紛紛集會、遊行示威,發表通電,怒斥沙俄帝國主義妄圖吞併我國蒙古地區的侵略行徑,掀起了聲勢浩大的反帝愛國運動。
北京,各界群眾舉行集會,憤怒聲討沙俄罪行。各種報紙大聲疾呼:全國應該聯合起來,以保護昔日中國在蒙版圖。
上海、香港、煙台等地的碼頭工人拒絕裝卸、搬運俄國人的貨物。
漢口,俄商各磚茶廠中國工人,舉行了同盟罷工。各地群眾紛紛抵制使用華俄道勝銀行的紙幣,拒絕向該銀行存款。天津,人們手持華俄道勝銀行紙票一齊湧向該行天津分行要求兌銀。道路擁擠,門戶堵塞。北京,華俄道勝銀行三天內就被提取現金二百五十萬元,致使該銀行所發行的紙幣不能在市面上流通。
在全國人民抗俄呼聲的推動下,民國總統也曾電告哲布尊丹巴,「外蒙同為中華民族,數百年來,伊如一家」,「各蒙與漢境,唇齒相依」,「蒙古與內地、宗教種族、習尚相同,合則兩利,分則兩傷」,「切勿惑於邪說、貼外蒙無窮之禍」,並命令他取消獨立。
蒙古地區廣大愛國王公喇嘛和各界愛國人士,在國土喪失、民族危亡的嚴重時刻,也紛紛集會,痛斥沙俄侵略者的暴行和哲布尊丹巴的叛國行徑,強烈要求取消「獨立」,廢除「俄蒙協約」。
在北京的蒙古王公喇嘛組織了蒙古王公聯合會,外蒙古那彥圖親王任會長,積極開展抗俄愛國鬥爭。蒙古王公聯合會發佈通告,嚴正聲明:「中華民國建立以來,內蒙全部六盟及科布多、烏梁海、青海、新疆各盟,均經贊成共和,協同漢、滿、回、蒙人民共建新國。惟外蒙庫倫活佛哲布尊丹巴,勾結圖什業圖(即士謝圖)部落、車臣汗部落內三數王公,妄稱獨立;偽立政府。實則外蒙四部落其迤西兩部落各旗並未贊同」。並鄭重宣佈,不承認庫倫政府,偽庫倫政府「如有與外國協商訂約等事,無論何項事件,何項條約,自應一律無效。」
不過,就在這節骨眼兒上,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原來中華民國成立之後,駐京蒙古王公視清朝覆滅已成不可逆轉之勢,他們的政治主張與活動也因此出現了新的分化。一部分王公轉向投靠袁世凱北洋政府;另一部分王公則另尋出路,在日本的支持下,大搞所謂民族」獨立」活動。其間,以貢桑諾爾布郡王和哲裡木盟科爾沁左翼前旗賓圖王棍楚克蘇隆為代表,前往俄國駐京公使館聯繫求援,」探詢俄國援助內蒙古加入大蒙古國的可能性」。當時,」俄國外交官解釋說,俄國同情於內蒙古!獨立,但是俄國不可能給予援助,由於地理和政治方面的因素,俄國的援助只限於外蒙古。
於是,貢王立即轉向日本人聯繫,以獲取他們的支持。牽線人是他的滿族內兄肅親王的顧問川島浪速」。川島浪速是日本軍方的間諜,通過他與日本外務省的聯繫,貢桑諾爾布得到了日本外務大臣內田康哉和日本參謀本部福島安正大將的支持。不久,東部蒙旗一部分王公在小庫倫秘密舉行集會,決意投靠日本勢力,實現」獨立」。
貢王派遣羅布桑卻珠前往庫倫聯繫的過程中,還指派阿拉坦敖其爾(金永昌)前往大連的日本基地聯繫領取原定在鐵嶺車站接運的日本武器。但日本泰平公司沒有按照合同約定的地點運到鐵嶺,而是把標有」東蒙古開墾用新式農具」字樣、內裝槍支彈藥的四十幾個木箱錯運到鄭家屯站。阿拉坦敖其爾到鄭家屯後,當把這些軍火分別裝在十幾輛牛車上,準備運往喀喇沁旗王府的時候,突被東北駐軍吳俊升的軍隊查獲,車上十幾名穿著中國服裝押運軍火的日本人亦被槍決,武器全部被繳獲,阿拉坦敖其爾隻身脫逃。
不久,在日本支持下,貢桑諾爾布又準備搞」熱河境內實行自治」的運動。同年冬,這次熱河蒙旗」自治」運動剛一開始,就被熱河都統熊希齡所偵悉,終未能成事。此後,袁世凱大總統任命貢桑諾爾布為中華民國北洋政府的蒙藏事務局總裁,開始了他新的政治生涯
吳俊升自打北大營被日本人打了個灰頭土臉之後,好久都抬不起頭來,這一次,在鄭家屯伏擊日本人,既報了仇,又戴罪立功。於是吳俊升一部人馬高高興興地押著四十來個大大小小的木箱子來到鐵嶺縣城。
徐天寶也早早來到了這裡,吳俊升一見徐天寶,便啪的敬了一個禮,「報告天帥,卑職幸不辱命,擊斃匪徒七十八人,繳獲軍火四十八箱,如何處置,還請天帥示下。」
徐天寶給了吳俊升一個熊抱,笑回頭對眾人說道:「吳興權就是吳興權,不光舌頭大,本事更大嘛,我就說暫編旅的兄弟們是好樣的,上次只是一時大意。」(吳俊升字興權)
眾人會意,紛紛大讚吳俊升會用兵,能打仗,把原本就有些大舌頭的吳俊升樂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吳俊升站直了身子,大聲說道:「我就是天帥手裡的一桿槍,天帥指哪兒我打哪兒,沒二話。」
「不過~~」徐天華話鋒一轉,輕輕點了點吳俊升,說道:「你這次只是將功補過而已,算不得功勞的。」
吳俊升這才回過神來,正色道:「既然我們暫編旅的弟兄都是槓槓兒的爺們,將功補過還小了。請天帥給我們立功的機會~」
「好,有志氣!」徐天寶笑道:「你截下的軍火,是日本人偷運到蒙疆賣給那裡的叛匪的。你截了軍火只是掰掉了他們的一隻蟹腳而已,你敢不敢帶兵去蒙疆,來個直搗黃龍?」
吳俊升被徐天寶欲抑先揚地一激,到生出了一腔的豪氣,他拍著胸脯說道:「有啥子不敢的?我吳大舌頭不是孬種,我手下的兄弟也沒孬種,兄弟們,對不對?」
「對!」吳部暫編旅的士兵們齊聲高喊
「好!」徐天寶說道:「從現在開始,我撤了你暫編旅的番號,改為獨立旅,將來你立了功,就給你擴編成一個師,師長的位子嘛~~」徐天寶拍了拍吳俊升的肩膀,「老吳啊,跟著我走,給不了你虧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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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復蒙疆得到了全國上下人民的支持,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或者一夥人對收復蒙疆的動議更加心動,那就是大盛魁的掌櫃李順延。那是因為蒙古地區是大盛魁的重要商業區,外蒙!獨立之後,大盛魁面臨近六百萬兩白銀的巨額債權虧損。
大盛魁為什麼會在蒙古地區擁有這麼巨額債權呢?這就要從大盛魁做買賣的手段說起,那就是高利貸,這也是大盛魁主要的盈利手段之一。
放「印票」帳是清朝時期旅蒙商在外蒙古地區獨有的一種高利貸形式。當經營這種高利貸生意的商號向借貸者賒銷貨物或借貸銀兩時,不是由借貸者本人向這些商號開具借據,而是由借貸者所在「和碩」的王公、札薩克,代表全「和碩」向這些商號開出借據。而做這種生意的商號,一般習慣也就叫做「印票」莊。大盛魁就是蒙古地區最大的一家「印票」莊。
大盛魁放「印票」帳主要有三種形式,第一種形式是銀兩放貸。主要是支應外蒙古的王公向清朝納貢和各王公晉京值班期間的各項費用。在外蒙古一百四十旗或「沙畢」之中,不負債於大盛魁者,僅有十幾、二十幾旗,可見大盛魁在外蒙古放「印票」帳的範圍之廣。
第二種形式是賒銷放貸。此種形式是三管齊下:用高的價格售貨,又用高的利率計息,再用低的價格收購牲畜,即在賒銷的利潤上,加上放出借貸的利息(三年達本),再加上用牲畜還帳的利潤。可以說,在做一筆交易中,取得了三重利潤。
第三種形式是支差放貸。由於外蒙古主要是牧業經濟,居民的各種生活日用品,是依靠同旅蒙商的產品交換而取得。由於大盛魁貨色齊全,買什麼有什麼,因而逐漸把原來由各商號輪流供應的慣例,到同治光緒以後就變為大盛魁獨家供應。
除以上述三種形式從事「印票」業務外,大盛魁還從事過幾項業務。一是包稅和代收公款。這些捐稅,大盛魁也是在放「印票」帳的時候,一併催收。當時不能收清的部分,也轉為「印票」帳,按月行息。
二是委託設立銀爐。大盛魁代征和包辦的捐稅及一切攤派,大部分是繳納實物和牲畜,但也有少數繳納銀子的。朝廷因而委託大盛魁設立銀爐,把碎小的銀子和含量不一的銀子都化開重新鑄為含銀量一律的元寶和銀錠子,上面鑄以「魁記」二字,以資識別,以利周轉使用。有資料說,大盛魁僅銀爐的「平余」(即多入少出和銀兩折合中余出的兩筆銀兩)一項,每年就達到一、兩萬兩銀子。
到光緒年間內蒙古竟然大多數旗已經全旗都被商人用高利貸控股了,全蒙古人除了一些入股漢人商行的王爺外,都成了欠債人,其中內外蒙每年全部牛羊牲畜所得竟不夠抵欠漢人債務的利息。內地旅蒙漢商經常用賒銷的方式發放商業高利貸,以進一步搾取陷於窮困的牧民。蒙古地區也隨之出現了金融機構,通過銀行、錢莊發放高利貸盛行起來。其結果是蒙古牧民承擔了急劇積累的高額債款,高利貸的盤剝進一步將蒙古牧民推向遭受壓搾的深淵。到20世紀初,外蒙古每戶牧民的私人債務已高達500到1000兩白銀,封建王公貴族、上層喇嘛所欠的所謂」公共債務」也高達1100萬兩之多。只大盛魁一家,每年債務利息的收入,就有羊50萬隻、馬7萬匹。根據當時外蒙古人民的生活水平,這樣龐大的債務,已經成為根本無法解脫的沉重枷鎖。像科布多地區全部牧民財產也抵不到欠債的一半,而這些大商號還利用這種債權,大量侵佔蒙古牧民的土地和牲畜,這就更引起商業高利貸者和貧苦牧民矛盾的尖銳化。
大盛魁號稱能用五十兩一錠的銀子鋪就一條從庫倫到北京的路,這裡面還包含了許多見不得光的內容。
這次,李順延親自從歸化城趕到瀋陽,一見到徐天寶就說道:「巡閱使大人,這次收復蒙疆,意義重大,我大盛魁一定鼎力支持。輜重糧草,全部可以由我們的駝隊來運輸,保衛方面,大盛魁的衛隊將全力保護。」
徐天寶微微一笑,說道:「李大掌櫃,你支持的是那六百萬兩的欠債吧?」
李順延一怔,有些尷尬地說道:「在商言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徐天寶冷哼一聲,說道:「這些年來,大盛魁與振華集團合作賺了不少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人的貪慾是個無底洞,李大掌櫃~~徐某收復蒙疆是為了國家,不是為了某個利益集團。」
李順延一咬牙,拍了拍手,幾個大盛魁的夥計推上來幾大車的木箱子,李順延打開其中一口箱子,抓出一把寫滿字的白紙,「巡閱使大人,這些是我大盛魁在蒙古各部簽下的印票,如何處置,請巡閱使大人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