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藥化工?」
「對~」徐秀傑一副憂國憂民的表情,「國人吸食鴉片,身體孱弱,皮黃骨瘦,被西洋人譏笑為『東亞病夫』,我留學美國,就是為了能夠學人所長,為重振我國人體質而努力。」
徐天寶莞爾,道:「以我所見,國人的病不是在身上,而是在心裡。」
徐秀傑一怔,問道:「何出此言?」
徐天寶說道:「去年我看到這樣一幕:一個中國人被日本人抓住了,綁在中間,許多圍觀的中國人站在左右,他們一樣都有強壯的體格,比那些蘿蔔頭日本人強壯的多。可是,他們卻顯出麻木的神情。日本人說,綁著的中國人是替俄國做了軍事上的偵探,正要被日軍砍下頭顱來示眾,而圍著的便是來賞鑒這示眾的盛舉的人們~~都是中國人。」
徐天寶頓了頓,繼續說道:「一刀下去,人頭落地,圍觀的中國人轟的一聲向後退出幾步,好像是害怕噴出來的血濺到自己身上。然後,又再圍攏起來,對著同胞的無頭屍指指點點~~~~」徐天寶心裡暗自抱歉,魯迅先生,我借了你的橋段,不好意思啊!
徐秀傑若有所思,但是又搖了搖頭,說道:「我是學醫學的,不是哲學的,所以,天寶哥,你的話我不是很明白。」
「以後你慢慢會明白的。」徐天寶笑道:「那麼秀傑,你這次回國是打算開辦醫藥廠的咯?」
徐秀傑點了點頭,「正是,這次我還有三個美國朋友,也要一起來投資。」
「哦?美國人也有興趣來熱河開廠?」徐天寶笑問
徐秀傑笑了,說道:「何止有興趣,興趣大得很吶~~」說罷徐秀傑對徐老爺說道:「爸爸,我想和天寶哥單獨聊會兒,要不您老到別處走走?」
徐老爺見兩個年輕人聊得投機,心裡很是高興,笑道:「成啊,反正你們兩個人滿嘴洋詞兒,我也聽不懂。」說罷,徐老爺指著不遠處的胡之春,喊道:「之春吶,陪老頭去別的地方轉轉,如何?」
支走了徐老爺,徐秀傑才說道:「天寶哥,我到了國外才算真正開了眼界了,知道了許多原來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徐天寶笑問
徐秀傑說道:「比如咱這東北吧,你以為只有俄國人和日本人垂涎?非也,其實美國人也覬覦已久啊~~~」
「哦?當真?」這種事情,徐天寶哪會不知道?但是徐天寶卻不想打擊徐秀傑的積極性
徐秀傑點了點頭,說道:「當年列強在中國劃分勢力範圍的時候,美國人正忙著和西班牙人打仗,等仗打完了,才發現中國的地盤已經被列強劃分的差不多了。所以,美國人被迫無奈,才搞出了一個『門戶開放,利益均沾』的辦法。」
「嗯,嗯~接著說。」徐天寶饒有興致地看著徐秀傑
「東北一直是俄國人的勢力範圍,美國人幾次想插足,都被俄國人拒之門外。而英國人為了防止俄國人在東北的擴張,就扶植日本人對抗俄國人。這次日本和俄國打仗,背後其實是英國人和美國人在撐腰。」徐秀傑所說,徐天寶作為未來人,哪裡會不知道?但是作為這個時代的人,徐秀傑能有如此見識,已經是不簡單了。
「不過~~」徐天寶問道:「秀傑,你是學醫的,怎麼知道這麼多政治上的事情?」
徐秀傑笑道:「我也是現學現賣,我的同學中,有不少人的父親是美國參眾兩院的議員。比如這次要來熱河和我一起辦廠的三個同學,他們對自己的家族背景很少提到,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們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那樣最好,有這樣的朋友幫助,你會事半功倍的。」徐天寶笑道:「那麼你打算把廠開在哪裡呢?」
徐秀傑聽徐天寶這麼問,頓時耷拉下了臉,「天寶哥,我本來是打算把廠子開在現在這塊地皮上的,可是這地已經被你佔了呀~」
徐天寶笑道:「那不妨事,你可以緊挨著我再建一間工廠嘛,我有發電站,可以給你供電。」
徐秀傑瞪大了眼睛,「哥,你都有自己的發電站了?」
「見笑見笑~」徐天寶說道:「從德國購進機器,水輪機和蒸汽渦輪機兩用的。我的目標是要建立自己的機器工業,讓我們的民族工業擺脫對國外機器的依賴。以後,咱們也能生產各種機器設備~」
徐秀傑用敬仰的眼神望著徐天寶,「對,實業救國,正是我輩青年男兒應有的壯志雄心。」
徐天寶笑笑,「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雖然有雄心壯志,但是缺少機械方面的人才。你有機械方面的同學嗎?」
徐秀傑想了想,說道:「有,但是他們都去上海了。」
「上海?你能聯繫到他們嗎?讓他們來我的廠裡工作,待遇從優~」徐天寶笑道
徐秀傑想了想,說道:「我可以試試~不過,他們願意不願意來我可不能打保票。」
「那是~」徐天寶笑了笑,又問道:「秀傑,既然你要回國來辦醫藥廠,那你打算生產什麼藥呢?」
徐秀傑壓低了聲音,說道:「哥,我只告訴你,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徐天寶笑道:「一定為你保密。」
徐秀傑這才說道:「我在美國留學的時候,碰到這麼一件事,有一個印染廠的工人,手臂被刀片割傷,因為處理不得當,感染了細菌,那手腫的呀~~都流膿水了,人還發起了高燒。」
「然後呢~」徐天寶問
「那個工人家裡有三個孩子,全家就靠他一個人在染廠工作來養活。那個工人沒辦法,用紗布把手包了繼續上工。後來你猜怎麼著?」徐秀傑神秘地說道:「人家不藥而癒了。」
「感染~細菌~染廠~不藥而癒~」一連串的關鍵詞在徐天寶的腦海裡形成了一個完成的概念,難道徐秀傑也發現了那個東西?徐天寶心裡雖然這麼想,但是嘴上還是問道:「這也太神乎了吧~~我也在國外呆過,一旦細菌感染,西醫也是束手無策乾著急啊!」
徐秀傑笑笑,「可不是嗎?我也奇怪呢。我的導師聽說了這件事,就帶著我們幾個學生一起去調查此事,結果~~」
「結果怎麼樣?」徐天寶心裡一驚,難道有人已經發現了磺胺的秘密?
徐秀傑說道:「調查結果,發現那個工人曾經打翻了染料桶,弄得滿身都是一種紅色染料,傷口附近的皮膚也是一片紅色,我的導師就懷疑是不是染料中有某種物質起了作用。」
「那後來發現是什麼了嗎?」徐天寶緊張起來
不過,徐秀傑略顯失望的搖了搖頭,「還沒有,那種名叫百浪多息的染料裡有很多種合成化學物質,到我回國為止,暫時還沒有什麼頭緒。我回來的時候,也帶了幾桶百浪多息回來,打算繼續研究。」
「幸好~~」徐天寶心裡暗想,要是自己提點一下這個立志報國的青年,那麼磺胺就是自己的囊中物了
想到這兒,徐天寶笑著對徐秀傑說道:「我在國外的時候,對醫學和化學略知一二,說不定能幫到你。要不,你把你的實驗儀器放到我的廠裡來?」
「好啊,省得我爸爸老是說我敗家!」徐秀傑說完,又尷尬地低聲說道:「天寶哥,能不能先借我幾千兩銀子?」
「怎麼了?」徐天寶問
徐秀傑尷尬地笑道:「我的實驗儀器是新買的,還沒付錢呢,我爸爸那裡看樣子也不樂意馬上給我~~~所以我就像先跟天寶哥你借點。」
「沒問題,多少錢?」徐天寶心想,要是我留住了你,將來研發出磺胺,眼下這點小錢,還不是九牛一毛?
「不多不多~~五千兩!」徐秀傑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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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峰縣城原來是沒電報和電話的,至少徐天寶去上海之前還沒有。不過,口外的發展也是一日三變,等這次徐天寶回到赤峰之後,一開始沒有注意此事,直到收到了一封虞洽卿從上海發來的電報,才驚訝地發現赤峰已經通了電報。
電報的內容大意是除了黃思永的愛國煙廠和簡照南的南洋兄弟煙廠,德隆和三星兩座煙廠已經準備完畢了,就等著徐天寶說的那種新式機器一到,隨時可以開工。
徐天寶回了一封電報,說機器生產需要時間,在這段空閒時間裡,最好是將德隆、三星、愛國和南洋幾家把他們的主要技術工人都送到元寶山來,由振華機器廠負責培訓。
虞洽卿很快回了電報,說三家廠子的大工、主機加起來三十多號人,都可以送到元寶山來,而且這些技工所屬的工廠老闆們也願意為他們支付食宿費用。
徐天寶立刻會電報說這三十多個人的食宿自己全包了,讓他們盡快「發貨」
有了電報,徐天寶覺得世界一下變小了,但是卻累得跑腿的小工跑斷雙腿,於是徐天寶乾脆直接從電報局拉了一根線,連接到自己的工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