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不是喜歡看熱鬧嗎？」楊經理乾脆實話實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想在張老闆面前遮遮掩掩，把國有企業好的一面展現給張老闆，而把國有企業所有的缺點掩藏起來，那無疑是行不通的了。如果硬要那樣，那豈不是拿張老闆當一個正宗的二百五來搞了。那樣，張老闆更會不恥他的言行，別想再和他談什麼合資的事了，也許他楊經理的為人在張老闆的心中更會地看他不起。他打定主意，要將一個真實的國有企業展現在張老闆面前，說話比陪張老闆剛到沖壓車間的時候要自然得多：「更何況在我們平安汽車配件公司這個國有企業裡，勞動紀律要比一般的私人企業差，出了這種事情，看這種熱鬧當然是一窩蜂的事情。別說是車間主任，就算是我這個經理來了也不一定會怕我而去上班，體制如此，無法改變。」楊經理搖了搖腦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麼不謀求一變？」張老闆不解地問道。
「誰不想變，但都有心無力。這實在是牽扯的方方面面太多了，無從下手。在中國辦事，先從關係入手，如果有那一個領導，他家裡有親戚在農村的，為了離開農村，我們企業就是最好的收容地方，這些人一進來，他們的後台硬得很，就沒有人敢管，無形之中就將廠紀廠規破壞得一乾二淨，並且還帶動了一些人違紀違規。你想下決心搞改革，精簡人員，可是你又能把哪些人給下了。也許你還沒有把改革的方案拿出來，你自己的這個位子就朝不保夕。國有企業不私有化，說什麼都是一句空話。」
「那倒也是。」張老闆表示贊同。
「張老闆，我們聯絡上你，就是想讓這企業起死回生的。」說話之間，兩人以來到庫房門口。車間主任王主任見了楊經理，趕緊走了過來。笑著從口袋裡摸出煙，向楊經理遞過去，楊經理接了煙，問道：「車間裡發生了什麼事？都什麼時候了，都沒見一個人呆在生產崗位上？」
「昨天夜裡，庫房來了小偷。」王主任回答道，將手中的煙向張老闆遞過去，張老闆搖搖手，說道：「多謝，不會。」
「庫房來了小偷，車間就要停產？」楊經理的語氣有一點嚴厲。
「楊經理，你是知道的，這些人，熱鬧不看夠，是不得換工作服的，這你又不是今天知道。」王主任嬉皮笑臉，不當一回事。
「叫他們都回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如果他們都不聽你的話，你明天自己遞一份辭職報告到我那兒去！」楊經理說完，陪著張老闆走進了庫房裡面。
王主任站在原地，見楊經理這麼不近情理，簡直有點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忙掏出口袋裡的另一包煙，向那些看熱鬧的職工走去。
庫房裡，保衛處王處長帶著幾個保衛處的幹事正在察看現場，見了楊經理，王處長趕緊走了過來，說道：「楊經理，你也來了，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庫房裡沒有丟什麼，就是小了兩瓶硫酸。」
「這不是丟了什麼的問題，為什麼我們公司，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隔三差五的總有發生。今天又是什麼原因又讓小偷鑽了空子？」
「以我們現在對現場的察看，給小偷造成時機的是昨天庫房保管員下班的時候沒有關好窗戶，小偷撬開窗戶上的鋼筋拱進來的。」王處長答道。
「這個庫房管理員是誰？明天叫他到勞動人事處去報到！都這樣玩忽職守，這個公司還要不要了？」楊經理以怒氣衝天，當著張老闆，他得拿出自己的領導水平和氣魄來。
「楊經理，這個庫房管理員不好得罪。」王處長的聲音小了下來：「她是鄭書記的侄女，你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我管她是誰的親戚，以後凡是佔著茅坑不拉屎的，玩忽職守的，不熱愛自己的工作崗位的，不想幹的，都給我到勞動人事處去報到。還有你們保衛處，昨天夜裡是誰的流動哨，你一併通知他們到勞動人事處去報到！」
王處長從口袋裡摸出煙，面對楊經理的嚴厲，臉上的笑容依舊，說話的聲音卻壓得更細：「我手底下的兩個流動哨，你想怎麼處置都行，他們都是社招生，沒有什麼關係，那個庫房管理員，我看就算了，你和鄭書記的關係本來就藐合神離，不要就此問題把茅盾搞得更激烈。」
楊經理雖然惱怒，但還是接過了王處長遞過來的煙。不管在什麼場合，王處長始終都是站在他這一邊的。雖然他是公司出了名的老好人，但他每一次對楊經理的提醒，他都能感覺得到他的良苦用心。說真的，他有時看不習慣他的圓滑，但有時也佩服他的為人，但今天當著張老闆的面子，他總得做一個樣子，不能讓張老闆小看了他，他沖王處長交換了一個意會心長的眼神，說道：「不管怎麼的，從今天開始，就要按公司的規章制度去執行，不然的話，我們還怎麼和張老闆去談合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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