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處理車間門口，一棵高大的槐樹，二三十人站在槐樹下，七嘴八舌地在議論著，一個胖胖的的年輕人說道：「怪了，硫酸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哪個有什麼需要，來討一瓶二瓶的，你還怕庫房管理員不給呀？還犯得著來偷，這個小偷，真的是有毛病！」旁邊一個瘦高的中年人立即接過話頭：「也許不止丟了兩瓶硫酸，還有其它東西也不一定，你看那庫房裡那個亂的，丟了什麼，那庫房管理員絕對不知道。」對面一個四十來歲的還沒有等那瘦高的中年人把話說完，就搶著說道：「也是，你看那庫房管理員平時那懶洋洋的樣子，別人來領東西，?一個產品零件都不想用手拿，真是的。好像哪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他邊說還邊學著那庫房管理員平時那懶洋洋的樣子，讓圍觀有人群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楊經理老早就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這些年輕人看熱鬧，聊天，議論人，向來是粗喉大嗓，生怕別人聽不到的。楊經理聽得到，當然張老闆也聽得到，楊經理心裡不由得暗暗叫苦，什麼事都趕在今天這一天發生了，?小偷都選在今天張明誠老闆來的時候，看樣子這次洽談合資是絕對沒戲的了，也許這是天意啊！
那個矮胖的年輕人回過頭來，見楊經理帶著一男一女向他們車間走來，低聲地對旁邊的人說了一聲：「楊經理來了。」便低頭走進了車間裡，其餘的人也一哄而散，剛才還氣氛熱烈的場面，一下子就冷冷清清。楊經理心裡相當的惱火，難道剛才王秘書沒有打電話給你王主任，這個時候你熱處理車間還給我搞出這一檔子事來，你不是成心拆我的台嗎？別說庫房被偷，掉了兩瓶硫酸，就是掉了再多的東西你也得給我將這事平息了再說，現在公司什麼事情最大，什麼事情最急，當然是和張老闆合資，你們搞成這個樣子，叫我在張老闆面前如何去和他談，他心裡雖然惱火，恨不得立即撤了王主任的職務，但臉上卻還是沒有表露出來，他不能在張老闆面前證明自己沒有涵養。他知道這次洽談合資，十有**是談不好的了，乾脆不管三七二十，自己平時怎麼處理這些問題的，今天照常處理。別讓張老闆看笑話，說自己什麼事都糊塗。
「楊經理，你們這裡上班，怎麼還會有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的？」張老闆邊走邊問楊經理。
「熱處理車間的庫房，好像被偷了。」楊經理如實回答道，這時也不隱瞞。
「你們這裡經常被偷嗎？」桃花在一旁插話道。
「這……」楊經理本是一個耿直的幹部，不太擅長說謊，聽桃花這麼一問，就吱吱唔唔，不好回答了，說實在的，這種小偷小摸的，在平安汽車配件公司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哪一年沒有五六起發生，偷廢鐵賣的，偷原材料的……每一年保衛處的抓住了，就有人出面來保，都是一個公司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還能真的將他們關起來，送到派出所去。這些事向來都是不了了之，象徵性的罰一點錢就了事，所以就助長了這些人的歪風。偷盜之風越演越列。楊經理想到這裡，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想到桃花為了瞭解平安汽車配件公司，早就來到這裡和這裡的工人常來常往了，什麼事情想必都以弄清楚了，自己要是再在他們面前隱瞞什麼，那自己就沒有半點誠懇之心了，想到這裡，楊經理堅定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這種事情在我們這裡是司空見慣的了。這兩年公司效益不太好，管的比平時就鬆懈一點。」說著話的時候，楊經理陪著張老闆和桃花以經進了熱處理車間的大門。車間裡沒有什麼人，那些職工剛才看見他們進來，都躲到更衣室裡去換衣服去了。楊經理見到車間這個樣子了，心裡恨得直罵王主任的娘，但是又有什麼辦法，不管上面的佈置如何？下面不照你的去辦，你又能怎麼樣。今天當著張老闆的面，這丑丟就丟了，如果還想著編造荒言來搪塞過去，那就是自己太沒水平，搞得不好還讓人恥笑，倒不如實話實說，拿出一點誠意，做出一副光明磊落的樣子，也許張老闆感於他做領導的言行，說不定還可以反敗為勝。汽車配件公司的管理水平，看樣子張老闆的女兒以經是調查得一清二楚的了。今天也就是來證實一下而已，管他呢？今天這個局面，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姑且死馬當做活馬醫吧。楊經理打定主意，便陪著張老闆他們穿過車間，車間裡的硫酸味和油漆味刺人的眼睛和鼻孔，?楊經理都用手摀住了嘴巴和鼻孔，而張老闆和桃花卻在車間現場停下了腳步，仔細地看了起來，張老闆不走，楊經理也不好走，看著混亂的生產現場，那些昨天用硫酸洗好了的殼體，亂七八糟的丟在地上，經過一夜的氧化，又有的生了，還有一些汽車尾鉤混在中間，整個現場真的是不堪入目！唉！這可惡的王主任！楊經理真想立即走去主任辦公室，將他拖出來一頓好罵。
這一回楊經理好像對生產現場不怎麼感興趣了，對散亂的殼體視而不見，卻對電潤漆的生產線極感興趣，桃花跟在張老闆的後面，三不三地和張老闆說些什麼？張老闆點點頭，也沒說什麼？父女倆將整條生產線看得非常仔細，看完之後，張老闆才抬起頭來，對桃花輕輕地搖了搖頭，好像一點也不滿意似的。楊經理見他們看完了，才走過去，說道：「走，到辦公室裡去喝杯茶？我也想看看大清早的，這個車間主任在搞什麼？」
「好的。」張老闆拍拍手上的灰塵，跟著楊經理向車間裡面走去，桃花跟在張老闆的後面，張嘴就向楊經理問道，一點也不客氣：「你們這條生產線，怎麼這麼陳舊啊？」
「年年虧損，哪有錢更新設備。」楊經理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
「按理說，你們生產真空助力器，應該不會虧損，真空助力器市場潛力這麼大。一年的產值這麼高，利潤當然就可想而知了。」張老闆邊走邊奇怪地問道。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楊經理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遞一隻給張老闆，張老闆搖搖手，說道：「不會。」
「那你們知道你們每一年虧損的原因嗎？」桃花在後面問道：「比喻說是虧損在哪裡？是哪裡需要改正，你們找個原因沒有？」
「當然找過，」楊經理邊走邊說：「當然是體制落後，造成人員多餘，一碗飯，本來是一個人吃的，現在十個人都來吃，你說能吃得飽嗎？現在的國營企業，大家都在吃大鍋飯，大鍋飯便造成了不好管理，大家都是國家的人，做不做都有飯吃就行。所以大家對領導的話就不會執行，再加之當官的都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這樣的企業能搞得好嗎？」楊經理說到，當官的都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而沒有說貪污腐化，其實以經給這些人留了面子。說話之間，楊經理和張老闆以經走過了電潤漆的生產線，遠離了那些難聞的硫酸味和油漆味，覺得空氣都好聞起來，
「既然找到了原因，為什麼不去改正，就好像一個人得了病，不去醫治總難好走來的。」張老闆說道。
「談何容易，國家這麼大，有多少企業，更換體制，沒錢可是寸步難行。」談到體制改革，楊經理的話就來了，將一個企業搞好，也是他一輩子的希望，說話就入神了一點，沒想到這個時候，一個不冷不熱的聲音在他的前邊響了起來：「楊經理，這麼早就陪著客人在車間裡轉，我老鄭能不能來湊個熱鬧？」
楊經理冷不丁地聽到有人在他前邊說話，差點被嚇了一跳，抬起頭來，見是書記老鄭，臉上雖然在笑，但卻有一點陰陽怪氣，他一下子便明白了鄭書記的意思，知道他是怕他一個人陪著張老闆，而沒有請他來作陪，風頭讓他楊經理一個人佔了，而沒有他老鄭的份，儘管他對鄭書記這種小心眼討厭，但他還是故意裝出一副驚奇的樣子說道：「鄭書記，這麼早！來，我給你介紹，這就是台灣商人張老闆，後面的是他女兒。」
「呵，是張老闆，難怪這麼早就陪著下來了。也不叫我。」鄭書記擠出一絲笑容，也裝出一副很熱情的樣子，心裡卻在想道，全好候耀華電話通知我，要不然接待台灣商人張老闆這樣的大事，我還蒙在鼓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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