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局部拉伸起皺,不是你落料拉伸矮了的緣故嗎?你的尺寸不矮,產品能起皺嗎?」候耀華的聲音很大,想在氣勢上壓到躍飛。躍飛根本就沒把候耀華放在眼裡,平時嘴巴就很油的躍飛,這個時候更加就不肯認輸:「你懂不懂生產呀?」躍飛說話的語氣裡流露出對候耀華的不屑:「不知道你這主任是怎麼當的,對生產這麼一竅不通,這是流水線作業,下一道要照顧上一道,這個質量才能夠保證。像你那麼說話,你去當個婦女主任都不配,因為你打屁貼不到屁股。」
「哈哈……」整個會場都大笑起來。
李建華座在邊上,本來想說一些什麼?想了想。還是忍住了,一來是躍飛的話說得不無道理。二來他也沒有必要將火引到自己身上來,惹惱了這些死工販子,哪天你是怎麼死的你都不知道。安排他的生產他可以拒不聽從,讓你在領導面前顏面丟盡,有時還會無緣無幫地陰你一下,讓你哭不得笑不得。當班長這兩年來,這種苦頭吃的還小嗎?由他們去說吧,天塌下來不是還有候耀華嗎?自己落得做一個老好人。
陳傑座在會議室裡的最角落,開這種會,他總是很低調。一個被閒置的技術員,說什麼上面都不會去聽。何況黃部長對他就有成見,因為他每說一句話,都是站在理這一邊的,而這理總是站在這些死工販子的手裡,所以,領導們更不喜歡聽他說話,他也樂得不說,如非領導要他說,他才說幾句。
「我懂不懂生產,那是我的事,能不到你來說我,你落料拉伸的尺寸矮了是事實。」候耀華執意要維護袁煌,他一直都想和袁煌搞好關係。和袁煌搞好了關係,沖壓班就基本上算是搞定了,以後說什麼話,安排生產,事情就好辦多了。
「我的尺寸是矮了,但是這質量事故總不可能是我和趙剛來負,二次局部拉伸就沒有責任?!」躍飛振振有詞:「你別說話,做人做事和吃柿子一樣,撿軟的捏。你們這些人都莫都沒得責任?」
「誰說我沒得責任?!」這個時候,袁煌晃著一個膀子,門神一般地走了進來,說話的聲音,震得窗台都有一點響。候耀華執意在維護他,他卻一點也不領情,彷彿執意要和候耀華作對似的,(你們看過街上的那些小痞子和那些小混混沒有,只要他看你不順眼,他總要找個理由搞你一下,才罷休,袁煌這個時候就是這種心理)他走到會場中間站定,挑釁似的看著候耀華:「你以為那鐵皮起皺我不知道啊?我是故意幹下去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候耀華看著袁煌,心裡就有一點發毛。
「我們在生產的時候,車間裡這麼多的管理幹部都到哪裡去了?不是釣魚的釣魚,泡妞的泡妞。你們陪著美女說說笑笑,我們就活該在這裡幫你們完成任務啊?出了問題,找一個人來反映問題的人都找不到,原先還有一個普車一枝花來抓質量,普車一枝花一走,誰來管過這個質量啊?我不生產廢品我還能生產什麼?」
「你可知道,首件三檢,第一就是自檢。」候耀華辯解道。
「第一是自檢,沒錯。但是要那些導檢,專檢還有你們這些管理人員幹什麼?」平時的時候,袁煌沒理都要爭出三分理來,莫說現在他還佔著一大半的理,那更是得理不饒人的了。
候耀華面對袁煌,一下子無話可說。李建華也不敢出來答話,整個會場一下子變得有點寂靜。黃部長這時站起來打圓場:「為了公家的事,大家都不要傷了和氣。不管這殼體廢了也好,返修也好,都不會真正去追究哪一個人的責任,我們開這一個會,只是為了像這樣的事情以後不要再發生而已。」
「袁大哥哪點說的不是事實,他候耀華一個月能有幾天呆在車間,候耀華一走,李建華也拍拍屁股就溜,就我們這些生產工人老實,出點問題還得他們來說我們,好像儘是我們的錯似的。」躍飛的話更具有針對性,看樣子,他和袁煌今天是成心不讓候耀華好看的。
陳傑座在角落,自始之終都沒說一句話,候耀華不會讓他說,黃部長也不會讓他說,他落得座在角落裡看熱鬧。
候耀華的臉色有一點鐵青,他知道這分析會再開下去,他只有會更難看,他在身後拉了拉黃部長的衣服,小聲地說道:「黃部長,說到這裡,算了吧,和這些沒有素質的人,再說都沒有用。」候耀華的聲音雖小,但是袁煌的耳朵卻更利,讓袁煌聽了一個正著,袁煌回過身來,對和他稱兄道弟的那些沖壓弟兄說道:「候耀華說我們沒有素質丫!」
「切!他才沒素質呢?」沖壓班的人開始起哄。
「我可沒有這麼說。」候耀華想否認,話卻說得蒼白極了,他現在才知道事情的不好,袁煌好像在成心扇動大家似的,看樣子自己今天又要出大醜。
「既然我們都沒有素質,我們建議公司給我們培訓一下才好,一直把我們培訓到有素質才上班,不然的話,哪天我們又幹出廢品來了,不好交差。」
「好啊!」大家一齊響應。
「那還不散。」袁煌話還沒有落音,會議室的人便一哄而散。陳傑走在他們的後面,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慢條斯理地走出了會議室……。只留下候耀華等人,座在那裡目瞪口呆。
走出公司生產區大門,躍飛和袁煌正好站在那兒,等他出來。看見他出來,躍飛笑道:「走吧!到哪個酒店,大哥,由你做主,我們弟兄好久沒有聚會了。」
「這麼早,吃飯喝酒,還不到時候。」陳傑笑道:「贏了兩個錢,就在口袋裡跳了呀?」
「哪裡,下午不上班,我們弟兄先到酒店開一個包廂,先在裡面玩牌。」躍飛笑道:「你打電話,把你那個桃花妹子叫上,也好讓弟兄們認識一下。」
「算了吧,弟兄聚會,要她來幹什麼?連話都不好說。」陳傑說道。
「大哥,別是被她俘虜吧,請她不動還是不敢請。」袁煌笑道。
「看你說的,你大哥什麼時候在女孩面前這麼臭過,我要是現在打電話,讓她立馬趕到華帝賓館,我擔保她會比我們還要先到,你信不信?」
「鬼信,吹牛誰不會啊?」躍飛笑道:「你打個電話約她,證實給我們看看。」
「你說的,要是你輸了怎麼辦?」陳傑和他打起賭來。
「老規矩,誰輸了誰洗一個月的衣服。」
「好的,你不要反悔?」陳傑掏出手機就拔號。
「願賭服輸,這是我們的座右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