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輝下,錢冠、莉莉,以及阿道夫騎著騎獸,漫無目的的走在荒原上,夕陽將他們那長長的影子投射在荒涼的曠野中,直到夜幕降臨。
「渴呀。」錢冠舔了舔乾干的嘴唇,將掛在獸鞍旁的那只皮水囊提了起來,用力的晃了晃,又失望的將它放回。
「咱們得找個地方休息了。」阿道夫抬頭望著天空,「沒有水了,而且天很快就完全黑了。」
錢冠也抬起頭來,眺望著懸掛在天地交界線處的兩顆「月亮」,以及那顆正迅速沉向地平線的太陽。這個世界一共擁有兩顆月亮,一紅一黃,一大一小,每當夜幕降臨,兩顆顏色不同的月亮便掛在夜空,而當傍晚到來時,往往會出現兩顆月亮與一顆太陽三星共存的奇觀,此時景色格外讓人著迷。只是現在口渴得厲害,所以錢冠也就沒了欣賞這二月拱日的奇景的興趣。
他們已經走了整整兩天,一路之上連半個村莊也沒看見,觸目之處,除了乾枯的荒草之外,就只剩下龜裂的土地。驚異之下,錢冠向阿道夫打聽,這才得知,原來這黑森林堡坐落在一個叫做「淒涼荒原」的乾旱荒原上,周圍方圓幾千里的地方荒無人煙,只在黑森林堡附近才有些小的村落,由於這裡非常乾旱,除了聖女湖畔有些地下水源和湖泊之外,其它地方一年四季都幹得冒煙,所以生存條件艱苦,若不是這裡蘊藏著儲量驚人的魔晶石資源的話,恐怕沒有人願意常年居住在這裡。
「快看!那邊好像有個營地。」莉莉指著前方。
錢冠抬頭望去,果然在大地的盡頭看見一座不大的山丘,山丘下閃動著許多星星之火,似乎是正在燃燒的篝火。「快!咱們快去看看,興許他們那裡有多的水!咱們去要一點兒來,不然的話就要渴死了。」他大聲喊道,由於幾人走的匆忙,所以沒帶足夠的水,那鞍子上的幾小袋水今天中午的時候就已經全部喝乾了。
三人連聲呵斥,催促著胯下的騎獸開始飛奔,過了十多分鐘,終於抵達了那燃著篝火的營地。
到了近旁,三人才看出這是一個臨時營地,從那圍在營地邊緣的百多輛四輪、兩輪獸力車和帳篷來看,這裡的人應該不會超過一千人,而從他們的服飾判斷,似乎都是平民。
「他們是從黑森林堡逃出來的戰爭難民。唉,可惡的戰爭……」阿道夫小聲歎息著。
「好像沒有看見軍隊。」莉莉有些奇怪,撥轉騎獸,「我去打聽打聽。」
錢冠帶著阿道夫在營地裡轉了大半圈,走近篝火和帳篷,向那些圍在篝火旁的「戰爭難民」討水,好說歹說,終於要了半袋水,又用一個金幣賣了三個酸澀的水果,他正心疼那金光燦燦的金幣時,莉莉已回到他身邊。
「軍隊扔下了平民,掩護著貴族跑遠了。」莉莉有些氣憤,跳下騎獸,「這幫無恥的傢伙!他們侮辱了『軍人』這個稱號。」
「奇怪,丟棄平民獨自逃走,這不像是帝國軍隊的傳統啊。」阿道夫顯然也非常疑惑,「難道發生了什麼特殊情況?」
「哼!膽小鬼就是膽小鬼,沒什麼好申辯的。」莉莉氣鼓鼓的瞪著阿道夫。
「算了算了,別爭了,為了這點兒小事兒爭論,諸位不覺得口乾舌燥?」錢冠從騎獸的鞍子旁取下一根鐵樁,用石頭將鐵樁砸進土裡,隨後將騎獸拴在鐵樁上。他將手裡的水果平分了,並將自己那只水果一口吞了半個下去,酸澀感在舌頭上蔓延開來,嘴裡頓時舒服了些,愜意的長噓口氣,歎道:「二位呀,知道你們手裡的水果多少錢嗎?三個就值一個金幣呀,貴啊!」
三人將各自的騎獸都拴在了鐵樁上,便在離一堆篝火不遠處坐下,喝令騎獸躺倒,靠著騎獸的背,一邊啃著那酸掉牙的水果,一邊想著各自的心事。
荒原上的夜格外寂靜,除了那篝火發出的劈啪聲之外,就只剩下不停呼嘯的風聲了。
錢冠靠著騎獸有些堅硬的背,蓋著莉莉為他準備的毛毯,半睡半醒的微睜著眼,這幾天的經歷實在是太消耗體力了,雖然前天晚上睡了半晚,不過仍是累得夠戧,再加上昨天一天都在跑路,所以更顯疲憊。另外兩人也好不到哪兒去,莉莉斜枕著自己的包裹,一副疲累模樣,至於那位子爵府的前管家阿道夫先生,卻早已扯起了震耳欲聾的呼嚕,嘴裡還塞著半個水果核,隨著呼嚕聲不時進進出出,就像長了條大舌頭。
「滾開!沒有就是沒有!快滾!」
正當錢冠即將進入夢鄉之時,冷不防一聲暴喝從不遠處的那堆篝火旁傳來,驅走了他的睡意。
「搞什麼?」錢冠迷迷糊糊坐起身,揉了揉眼,向那篝火旁望去,看見一個身披深色斗篷的人站在篝火旁,正與坐在篝火邊的幾個人爭論著什麼,看起來那幾個坐著的人非常不耐煩,驅趕著穿著斗篷那人,而那穿斗篷的人仍舊不肯離開,似乎在乞求著什麼。
「這幫沒教養的傢伙,素質真是低下,連覺也不讓人睡。」阿道夫也被吵醒,罵罵咧咧坐起了身,打著哈欠,望著那篝火旁的爭吵者,很快,他那張開的嘴巴就僵住了,差點兒再也合不上。
「小姐。」阿道夫終於合上了嘴,傻愣愣的站了起來,踉蹌兩步,就向那穿斗篷的人奔了過去。「小姐,阿麗雅小姐!我是阿道夫啊……別跑,我是阿道夫!」
那穿斗篷的人猛然一驚,轉身就跑,但阿道夫自然不肯放棄,幾步奔到篝火旁,將那人攔住,並開始激動的大喊大叫。
「小姐,你……你怎麼了?別哭,別哭,是誰欺負你了?我替你出氣!」阿道夫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嗓門也越來越大,粗沉的聲音在黑沉沉的夜空下遠遠蕩了開去。
「阿麗雅?唔,阿道夫說起過,是他們子爵府的小姐。好像也是我『落進美女澡盆事件』的受害者之一,好像還跟我裸抱在了一起……」想起剛到這異界時的「艷遇」,錢冠心中忽然湧出陣世事難料的感覺,站起身,帶著莉莉走了過去,來到阿道夫身邊。
走到那穿斗篷的人跟前,他已確認,這人果然是個女人,只不過,一來她的大半個頭深深的藏在了斗篷的頭罩內,二來臉上黑不溜秋沾了不少黑灰,所以看不清她的樣子,形象實在無法與那位澡盆裡的**美女聯繫起來。
「你是阿麗雅?」錢冠問,同時努力回想著那位曾經和自己裸抱在一起的美女。
那女人抬眼望了望錢冠,眼睛裡滿是疑惑,轉過臉去又看看阿道夫。
阿道夫指了指錢冠,又指了指莉莉:「這位是我剛認識的朋友,是位很好客的黑紳士,名字有些怪,叫『錢冠』,旁邊這位是他的侍女,名叫莉莉。」
他又指了指穿斗篷的女人:「這就是戈登子爵府的阿麗雅小姐了,我曾提起過的,她差點兒就成為了『聖侍女』呢。」
「果然是她。」錢冠點了點頭,回想起那晚聽阿道夫講過的故事,仔細看著這面前的女人,試圖辨認出那澡盆中的裸女的影子來。讓他有些驚訝的是,他分明看到了這女人眼角淌下的兩行淚,一副梨花帶雨的淒楚模樣真是讓人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