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既然對國家隊已經了無牽掛,北京也隨即對我失去了吸引力,買了第二天的機票,回家才是正路子。(本章由『-hao123.|com|轉載發佈)這還沒離開訓練基地,尤納斯和白喜林就又專門找到了我,兩人都表達了對我選擇離開的遺憾。尤其是白喜林,他說他正在幫我爭取,而且籃管中心主任李元偉也是替我說話的,結果我自己就貿然的把事情推上了不留餘地的狀態。尤納斯也說,雖然我退出,但是他還是會和李元偉一起盡最大的努力,為我爭取機會,直到奧運會之前,他依舊會給我保留一個名額。我知道這只是安慰我的話,在中國最講究的就是面子問題,如果我對外保持沉默、對內低調謹慎,那麼事情絕對是有商量餘地的,但我自己主動撕破了面子,讓當事人和領導都不再有迴避的餘地,那就等於是我自絕於國家隊,再無回轉餘地了。
我回房間收拾了自己的行李,順便和大郅等幾個相熟的隊友道別。其實也沒有什麼行李,我本就空手而來,現在也應該空手而去。國家隊的一切衣服裝備等等,我一樣沒留,本以為自己沒什麼捨不得的,但真的要講那胸前繡著五星紅旗的衣服送還回去的時候,我心裡還是想少了些什麼似的。說良心話,我是多麼想穿上這身比賽服,在國際比賽中,替中國隊摧城拔寨,讓五星紅旗在世界最高處驕傲的飄揚。可是,這一切,與我已經再無瓜葛了。終於,我還是走出來天壇公寓的大門,一個裝有我隨身衣物的登山包,我就是這麼來到國家隊的,現在也是如此的離開。國家隊,再見了。奧運會上,加油!
臨走之前,我又一個人去了趟王府井,當然是在漁夫帽加墨鏡的雙重掩護之下去的。天倫王朝酒店依舊是那種矜持的嫩綠色招牌,我又想起了去年秋天的那個夜晚,就在這家酒店的豪華套間裡,我曾經最愛的女人和主動要和我纏綿,而她的目的,卻是要為她的男人——一個五十多歲的有婦之夫要回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照片。唉,情何以堪吶!胡薇,當你在電視上看到我在美國風光無限的樣子,你會做何感想?當你看到我簽下千萬年薪的天價合同的時候,又該會是怎樣一種表情?胡薇啊胡薇,為什麼當初你選擇了他,而不是我?為什麼?我抬頭看著酒店,努力想數出22樓的位置,但眼眶卻不由得濕潤了。我驚訝的發現,對於那個我自以為恨之入骨的女人,我居然還是在乎的。我沒有所謂的復仇的快感,有的只是苦澀。那個女人傷我最深,她用那樣一種方式,將一個剛剛踏入社會的年輕男人的的自尊、自信毀得一塌糊塗。我本應恨她、本應在如今擁有一切的時候再回頭去看她的笑話,但事到臨頭我才發現,我根本沒有這些想法。我只是知道她如今過的怎樣,還好嗎。儘管,我心裡清楚的很,我們倆,再無可能。
就在我頂著一副大墨鏡感慨萬千、唏噓不已的時候,nokia獨有的電話鈴聲把我拉回了現實。是尹毅的,這傢伙又想從我這裡挖什麼料了吧。本不想接這個電話,但我一向念及他曾經為我出國牽線搭橋,算是我欠他一個很大的人情,所以,還是摁下了接聽鍵。
「高興,還沒離開北京吧?」他開口就問。
「嗯,這正在王府井閒逛著呢。晚上的飛機。」我答道。
「我建議你先把機票退掉,我這有份不錯的廣告合同。」
「廣告合同?你還搞這個?」
「不是。是我一朋友,托我找你的。他老闆很喜歡籃球,正好想找你給他的產品做廣告代言。價格嘛,雖然比不上國際品牌那麼豐厚,也不會讓你吃虧的。」
「代言什麼啊?亂七八糟的廣告我可不接。哎,等等,你介紹這麼一活,能提不少吧。」
「自己人,不打誑語,你掙大頭,我掙零頭。代言的產品你放心,我覺得這個廣告還非你莫屬。」
「到底什麼東西啊?用得著這麼神秘嗎?」
「不管成不成,你今天不能走,晚上約他們老闆見個面,到時候詳細面談。就算買賣不成,還可以拓展一下你在國內的人脈嘛。你可別推辭,我知道你現在回家也沒什麼要緊事,哪怕你真的不想賺這個錢,就當幫兄弟一個忙,留下跟那個老闆見一面,我這也好跟朋友交代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還能怎麼推辭,只得答應這傢伙。「行,服了你了,誰讓我欠你的來著。不過我得說好,晚上我可不能回天壇公寓了,那個老闆想和我談可以,我的食宿由他負責。」
「這好說,人家不缺錢,就想和你這大明星見個面,合作一次。房間早就訂好了,北京飯店,總統套,夠誠意吧?」
「跟他說退掉,我不住北京飯店,就住天倫王朝。也不要總統套,套間,22樓。要是訂不到,那我晚上直接回青島。還有,我不想和前台打交道,讓他找個人去把手續辦妥,然後等著我直接去拿房卡就行。」
「行,沒問題!你啊,就是窮毛病多,放著北京飯店的總統套不住,偏住什麼天倫,唉,出國出傻了啊你。」
「有著時間跟我廢話,還不趕緊去讓他訂房間?好了給我電話,六點之前沒有消息,我可是就直接去機場了。」
哪用得著六點,掛掉了過來,一切ok,天倫王朝22樓套間,輕鬆搞定。此時我也在外遊蕩有段時間了,於是收拾心情,又繞回天倫王朝,進去拿到了房卡,進房間休息。再次走在22樓走廊的地毯之上時,我心情頗為複雜。在nba的經歷讓我早已對豪華酒店失去了新鮮感,哪怕所謂的北京飯店總統套,對我來說也不過如此而已。想起初次到這裡是,我還是那個略帶緊張、略帶自卑、甚至擔心自己衣著是不是太過隨便不合這裡的環境的一文不名的窮小子,而如今自己選擇入這裡已經算是屈尊了。這才真切的感受到,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在我身上發生的變化究竟有多大。
晚飯的時候,見到了尹毅所說的那個老闆。老闆名叫沈成良,是一個來自陝西的中年漢子,很樸實,絲毫看不出像是身價過億的大老闆。沈老闆性格豪爽,這本身就投我脾氣,加之他又是一個鐵桿的籃球迷,從nba到cba說起來都是侃侃而談、如數家珍,這樣一來,他那些有心或者無意的對我的追捧,又很好的滿足了我的虛榮心,如此一來,我對他的好感又近一層。他是做隱形眼鏡的,在國內已經做得不小,但和國外知名品牌相比,還是缺乏對品牌的絕對樹立。這一次他選上了我,也是不惜花大價錢,力圖為自己的產品找一塊金字招牌。其實他選擇也算不錯,我自己本身就是戴隱形眼鏡的,而且他出的價格也算不菲了,但這都不是關鍵,最打動我的,還是他給我介紹的廣告本身。其實很俗的一個廣告,但創意橋段實在太有創意了:背景聲音響起『人們在日常生活中,總會遇到種種的意外,一旦意外發生了』此時我出現,我對面和我演對手戲的是一個帶著金絲框鏡的偏分男,我一個近距離的平傳砸過去,正中眼鏡男面門,眼鏡男應聲而倒,畫面切特寫,地面上的眼鏡鏡變形、片粉碎。繼續背景音『如果您選擇了我們的產品,結果會怎樣呢?』還是我的平傳,只不過偏分男此時已經摘掉了眼鏡、換上了隱形。一球過去,偏分男應聲而倒,隨機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摸摸眼睛,作毫髮無傷狀。而我則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看自己的雙手、再看看地上的籃球。畫面再切,給偏分男特寫,偏分男最後開說『自打我用上了碩士倫,再也不怕飛來橫禍了。oh,yeah∼』
如果單單從廣告角度來說,這是一個再濫俗不過的廣告了,而且傻得可以,還是雷死人不償命那個級別的。但我卻毅然選擇了接受,要價也主動降了一些,原因無他,我覺得好玩而已。就這樣,談過了廣告之後,我又在北京滯留了四天,連準備帶拍攝廣告,一切搞定之後,帶著35萬人民幣的支票,我坐上了飛往青島的航班。
回到青島之後,那種早就被無數人提醒過的場景終於出現了。不論我到了哪裡身邊總是少不了各種各樣的人,哪怕是回到家裡,也有數不清的所謂的親戚朋友踏破門檻。我對這種事情早已是不勝其煩,但無奈父母是忠厚、善良之人,總覺得人家親朋好友都是真心為我高興,我若是一味拒人於千里之外,顯得太不近人情。於是為了不讓父母不開心,我只好委屈自己,勉強的人前人後、應酬再三。可人心總是慾求不滿的,開始是要個簽名、求個合影,頂多也就是要幾件球衣、球鞋什麼的,但隨著我的來者不拒,漸漸得就有人開始提出借錢、甚至要錢了。這一下還能了得?我這錢可是拿命換來的,等著留給父母養老用的,而且這些人,大多都是八桿子打不著的親戚,一旦開了口子,就是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於是我連父母的面子也不考慮了,索性做起了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只換來那些借錢人的譏諷謾罵,以及父母的搖頭歎息。
「什麼人嘛,一有錢就六親不認了!」「對啊,就那麼幾個臭錢,我們又不是借了不還。」「以後讓他們家把門封了,開窗戶見客吧。」
諸如此類,不絕於耳。我呢,則是索性不聞不問,不是讓我封門開窗嗎?我還真在海邊租了一幢別墅,連說帶勸的把父母一起拉了過去,以前的家門就用鐵將軍把門。這麼一來,那些借錢、討錢的人就徹底找不到我們了,一段時間之後,見從我這裡確實得不到什麼好處,也就作鳥獸散了。我又一次發現,自己現在真的被架到火上烤了,待著挨烤我不舒服,下來不讓烤了那些等著吃肉的又不願意了。好在我的思想工作還算成功,在這段時間內逐漸讓父母認識到了一味讓步的錯誤性,也像他們表示,我並非無情無義之人,近親朋友若真的有需要,是不會不聞不問的。總之我就一個章程:救急不救窮。就這樣,相安無事的來到了將近7月,期間數次想陪父母出去購物,但每回都以被人先認出後包圍而告終。彼時我想出名、想發財、想孝敬父母,此時我有名、有錢,但卻連陪父母逛個商場都做不了,名和利已然已經成了無形中的牢籠,將我牢牢的禁錮在裡面,我再也無法把自己隱入茫茫人海之中了。
在此期間,我和齊菲也偶爾見面,但卻沒帶她來見我父母。我給自己的說法是怕她的家庭和我的家庭差距太大,實難溝通。但要問到本心深處,恐怕還是因為我對這段感情存在著些許不確定和不自信的緣故。我倒是見過她母親幾面,一個很有氣質的鋼琴教師,談吐優雅、舉止大方,雖已年逾五十,但眉目間依舊能看出昔日的風采神韻,齊菲出落的如此標緻,也是盡得其母之傳。她母親對我沒有表現出像其他人那樣的毫無由來的熱情和追捧,這既讓我感到舒服安寧、但又讓我那蠢蠢欲動的虛榮心略有受挫。後來和齊菲說起此事,她也隱隱得表達了一些。其實不用她說我也能猜測到一二,她母親疼愛自己這女兒勝過一切,不想讓她受任何傷害。在她看來,金錢、地位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男人能不能真心在乎她的女兒。她那位遠在美國、富可敵國的前夫,已經讓她不再相信所謂的名利兼備的男人了。我安慰齊菲:不必著急,好好陪母親就是,日久見人心,我必不讓她失望就是。其實我心裡明白,這點我還是很有自信的。我的超能力不過短短幾年,壽命也將短於常人很多,還不夠我審美疲勞的,就已經要去找馬克思報到了,她母親所擔心的,是不會在我身上發生的。
當然,出了這一系列的煩惱之外,還是有不少的樂趣,畢竟我是回到了自己生長了二十餘年的故鄉。今天晚上,我又一次約朋喚友,羅生門的包間已經成了我們固定的聚會場所,當然,最後肯定是我買單。想起那回打贏了三人賽,還是有禮請客在這裡,一轉眼,差不多一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了,而我們的人生則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時在這個包間裡的五個人,高晴甩了成澤棟跟了劉偉臣,只留下記憶裡那個有著羞澀笑容的女孩形象了;大棟受此打擊,也是意興闌珊,回了長春老家,從此音訊甚少;成凱倒是畢業後留青,但苦於工作難找,只能在一個不是所學專業的領域內勉力奮鬥著;梁斌接手了他老爸的部分生意,看起來很是風光,但實際上他老爸只是想歷練他做事,真正拍板決定還遠輪不到他做主。總而言之,在座的哥倆也是很不如意,一致認同我事業有成、名利雙收、風光無限。看他們倆言之鑿鑿,我也是有口莫辯,我的那些倒霉事、心煩事,也不比他們少到哪去。其實說起來,大家都一樣。「人生不如意,十之**。」這話是永恆的真理,不論對平頭百姓還是明星富豪,放眼天下,此準則一律同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