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很是疑惑的放慢了速度,想等著他們先過去。但這些車子,卻充滿了默契,只是緩緩的保持步調,包著我走。我側頭看過去,對方的車子都是一些改裝過的廉價跑車,上面坐的都是一些看起來很年輕的半大小子。車窗全部是搖下來的,傳出來的音樂震耳欲聾,車子貼的很近,我聞到的是陣陣酒精和一些說不清是什麼東西混合的味道。
「嘿,香蕉人,你打算去哪?」左邊車子上的一個紅色朋克頭大聲的喊著。香蕉人,是部分美國白人對黃皮膚亞裔的稱呼,一如他們用巧克力稱呼黑人。
我沒有理他,只是仔細的看著前路,緩緩的開動著車子。這樣一來,他們的氣焰更加囂張了,口哨聲、戲謔聲此起彼伏。我看了看四周,一咬牙,掛上二檔,猛踩一下油門,迅速的向前衝去。我實在不想和這群醉鬼們糾纏,只打算快點衝出去,然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哪知我一加速,他們也是立即提速,不給我甩脫他們的機會。
「看吧,夥計,香蕉人害怕了。哈哈,別怕,讓我們看看,你憑什麼在我們美國買車,掙我們美國人的錢,搶我們美國人的飯碗?」
「來啊,香蕉人,你應該會功夫的吧,我們練練!」
「對啊,對啊,他們都會功夫的,嚇死我了,我好害怕啊!哈哈哈哈」
我加緊催動油門,但由於兩側空間狹小,我不敢盡力加速,所以總是衝不破他們的包圍。看來如果一直如此,我還不知道要和他們糾纏多久呢。顧不上了,衝出去再說。我打定注意,然後把油門狠踩到底,砰砰兩下,撞開了一直用車頭別著我的兩側的車,開足馬力衝了出去。原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誰知這些小子居然還不罷休,我衝出去不多久,身後就尾隨來了轟鳴的馬達聲。此時我可不想再停下來陪他們遊戲,而是絲毫不敢懈怠的加速前行,而我身旁的兩側,也並排的追上了兩輛飛馳的汽車。
如同電影中的追車鏡頭,我們持續的較量了十多分鐘,我剛剛才開上自己的車沒多久,車技還生澀的很,此時已經渾身冷汗了。但我卻不敢停下來,因為從他們激怒的叫喊聲中,我清楚的知道,一旦停下來,將會發生什麼。我和兩側的車子,糾纏著高速前進著,前路一片寧靜,我卻感到危機四伏。漆黑的夜裡,在一群瘋子的夾擊下玩飆車,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
突然,前方的道路開始收緊,三車道馬上就要並成兩車道了。我左側的車子開始不顧一切的擠著我的車子向裡變道。我連忙快打方向盤,但右側的車子也在向裡擠,我沒有空間,只能在他們的夾擊下前進。由於我的車比較大,重量也遠比他們重,所以,左側的車子猛擠一氣,但還是沒能擠出足夠的空間。終於,三車並排前進的衝向窄車道。
「轟」的一聲巨響,還夾雜著人驚恐的呼喊聲和刺耳的剎車聲,左側的車子狠狠的撞到了水泥隔離牆上,支離破碎。
我和右車同時剎住了車子,我看了駕駛室裡的那傢伙,他的眼睛裡沒有了之前的暴戾和囂張,有的只是和我一樣的驚慌和恐懼。此時我的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了,這太可怕了。短短的時間之內,就讓我從死到生之間走了個來回。我只感覺渾身發軟,踩剎車的腳沒有任何知覺,只是木木的放在那裡,絲毫不敢亂動。
慌亂中,我還是摸起了電話,這種時候,只能報警了。很快,警察連同急救車迅速的趕到了。幾乎沒有做別的討論,他們第一時間把傷者送上了急救車,然後,我們剩餘的所有人,都被帶回了警察局。
我們被分別帶到了不同的房間,負責我的是一黑一白兩個警察,我出示了自己的證件,那個黑人警察似乎略有吃驚,抬頭仔細打量了打量我:「你就是高興?勇士隊的高興?」
「沒錯,是我。」
「我們現在懷疑你酒後駕車、非法飆車,我們需要做一個酒精濃度測試,請配合一下。」隨即就是一系列的酒精濃度的測試,測試的結果是我ok,沒有問題。
「當時的情況,還是請你說一下吧。我們需要做一個記錄。」那個白人警察開始發話了。
「我不會說什麼的,在我律師到來之前。現在,我需要給他打個電話,可以嗎?」很拽的電影台詞,沒想到我還有可以用上的一天。這確實是法爾克和球隊叮囑過我的,說有一旦任何問題,一定要在律師在場的情況下才可以開口。我當時還笑他們杞人憂天,我怎麼可能在美國進局子?可事情就這麼邪,你越不信什麼,就越來什麼。
給法爾克打了電話,然後又聯繫了穆林。不多久,球隊指派的律師就趕了過來。這時,我才從頭到尾講述了當時的情況。在記完筆錄之後,我被批准交納保釋金後可以離開。我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如果我有錯,為什麼可以要我回去?如果我沒錯,幹嘛還要交保釋金?我的律師笑著給我做了解釋:這個案子一時半會搞不明白,還需要具體核實之後,才能確認我說的是否都是實話。也就是說,我現在還是有嫌疑的。但美國的法律是無罪推定,也就是說就算我是嫌疑人,但在沒有被定罪之前,我就是清白的。交保釋金再離開只是一定手續而已,為了我不耽誤球隊的訓練和比賽,這種方式是最合適的了。最後,他還安慰我,沒有什麼問題,事情都是對方挑起來的。就算有些小麻煩,他也會幫我搞定的,讓我回去放心睡覺就好。
折騰完了回到公寓時,天邊已經開始放亮,本來期待已久的熱水澡和鬆軟的大床,此刻卻充滿了嘲諷的意味。我可以隨意的在我的床上打滾、也可以肆意的在浴缸裡泡澡,但我卻一點都沉不下心來。一閉上眼睛,黑暗裡就會清晰的浮現出車子碰撞時的火花和急促的剎車聲,還有那慘烈的叫喊聲。
我終於坐不住了,拿起電話,想了想,撥通了一個號碼。「你好,是xx警局嗎?能轉給傑克警員聽嗎?」傑克警員,就是剛才負責給我做筆錄那個黑人警員。
不多久,電話響起了一個渾厚的男中音:「你好,我是傑克,誰在找我?」
「傑克警員,你好,我是高興。能否告訴我今天那個傷員送去了哪家醫院?我想去看看他。」
「對不起,高先生,這不合我們的規矩。恕我無能為力。」
「我知道,但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我難以入睡。儘管這並不是我的錯,但確實是有一條生命因為我而在掙扎,我無法像一個沒事人一樣的睡覺、吃飯,拜託,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很誠懇的說道。
那邊沉默了半晌,終於,那個低沉的嗓音還是說出了醫院的名字。
我沒有見到那個傷者,只是被告知他仍在搶救。我只有無奈的一個人在醫院的走廊裡來回踱著步。百無聊賴之際,趁四下無人,給自己點了根煙。才抽兩口,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抽煙對身體有害,容易死的快。再說,這裡不許抽煙,你不知道嗎?」
這聲音冒出來的太過突兀,嚇了我一大跳,煙嗆到肺裡,我一邊咳嗽,一邊趕忙熄了煙:「對不起,很抱歉,我這就滅掉。」
我這邊手忙腳亂的很是狼狽,那個聲音卻又不慌不忙的響了起來,「唉,不過也是,算了吧。就算有害,你也活不了多久,等不到害處發作的那一天了。我也不是醫院員工,你繼續抽吧。」
我聽這口氣怎麼這麼耳熟,抬頭仔細辨認,沒錯,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讓我又感激又痛恨的死神。這回,他又不知道從哪給自己倒騰了一身白大褂,就這樣還不忘在鼻樑上架一副墨鏡,整個一不倫不類。
「我說,你下次能不能別這麼突然跳出來?很可怕的知道吧。把我嚇出個三長兩短,你再找誰去換時間?」
「放心,你死不了的。你以為我親手締結的合同是廢紙啊?」
「少廢話,你來這幹嘛?就是為了嚇唬我的?」
「當然不是,我忙的很,哪有時間陪你玩過家家。我當然是來工作的,只不過,今天接的這人,還真和你有關。」說著,他還不望回頭看看手術室。
「不是吧?!那傢伙活不成了?」我的老天,他看的房間正好就是那個飆車小子在急救的那個手術室。
「嗯,他還有4分32秒的時間。其實這個時候對他來說,基本等於垃圾時間了。因為他早就失去知覺了。」
「就這麼完了?沒有轉機了?」
「當然,你以為這事可以隨便開玩笑的。以後小心點,這樣很容易出麻煩的。」
「不關我事啊,我也是受害者。」
「我道沒你什麼事。你主觀上根本就沒想惹他,可客觀事實是他主動惹了你。你現在的生命是受合約保護的,所以,合同到期之前,你死不了。而他卻試圖著挑戰合約,想要傷害到你的生命,結果就這樣了。簡單的說就是雞蛋非得去和石頭相撞,後果不用我說了吧。」
「等等,我不明白了。我的生命是受合同保護的,難道他的就是可以隨便更改的嗎?為什麼他的硬碰上我的,就會要他的命,他的生命沒有保障的嗎?」
「哎呀,你說你這人,總共沒幾年活頭,幹嘛這麼較真啊。這個問題涉及的範圍太廣,屬於我們的內部問題。很難一下給你解釋清楚。總之,一句話,你現在死不了。所以,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沒事去招惹別人,別人招惹你的時候盡量要躲開。否則,今天這個就是例子,你可不希望很多人因為你而見到我吧?」
「這麼說,我現在是不死之身了?我靠,這是不是也太牛x了,敢情這合同還是買一送一啊?」
「別他媽胡思亂想了,只是說通常情況下你死不了。但你如果一味尋死,去趴火車道、從飛機上跳下來、吃一整瓶安眠藥,我保證,你會很快再見到我的。不過你可聽明白了,『自殺』的罪過很大的。『自殺』之後的靈魂,是上天無門、下地無路的。到時候誰也幫不了你,只有你自己去承擔後果,而且,會波及到你的至親家人的。」
「這個」
「你自己慢慢這個那個吧,該我去吹哨結束這次任務了。你好好活著,雖然時間不多,但上面都有記錄的,你也可以理解成你的技術統計。等我們最終見面的時候,我希望我可以展示給你的,是一份全明星的技術統計表。走了,開工了」話音未落,這傢伙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自己一個人,呆呆的留在原地,看著牆,心裡念叨著:「這究竟是***哪跟哪兒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