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敗了小牛之後,我們繼續上路,連續第三個客場正在等著我們。我們從奧克蘭出發,一路向西,鹽湖城、達拉斯、然後就是我們如今的目的地,新奧爾良。地理書上說過,新奧爾良是美國僅次於紐約的第二大港口城市、也是著名的爵士樂之鄉。由於是背靠背的比賽,這次我沒有機會去欣賞新奧爾良的景觀,在酒店補足覺起床之後,就該去球館準備晚上的比賽了。
大巴在街道中行駛著,道路兩旁很多嶄新的建築似乎提醒我,這座城市在一年以前,剛剛被颶風襲擊過。短時間內就可以重建起來,美國人的財力和實幹能力,確實不容小覷。
我問坐在我身邊的老將福耶爾:「你知道去年的颶風嗎?當時的情況有多糟糕?」
他告訴我:「簡直沒法更糟了,整個城市幾乎都陷入了癱瘓狀態。」
我又問他:「政府是怎麼解決的,會不會隱瞞災情?」
他像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我,然後告訴我:「政府絕對不會、也不敢隱瞞情況的,他們會盡最大的能來來幫助這座城市重建。」
之後他突然問我:「你們國家如果發生這種災難,會怎樣呢?」
我想了想,然後告訴他:「我們國家會動員一切力量來對抗災難。有士兵、有群眾、有官員,大家都會出力。而且,其他城市的公民也都會伸出援助之手的。」
「你剛才問我,政府會隱瞞災情,難道你們那裡會這麼做嗎?」他繼續追問。
「我想,有時候會吧。」我回答。
「為什麼呢?」他很不理解。
「其實,政府也是沒有辦法的。我們的國家,經濟實力不夠,所以民心就容易浮動,有時候適當的隱瞞災情,是為了穩定民心,以免造成更大的混亂。」我一邊和他解釋,一邊暗自驚歎自己的英語水平近來突飛猛漲,在電子詞典的幫助下,我已經可以和美國人交流這種話題了。
「那,事情過去之後,政府會坦誠的想市民們道歉嗎?」他問了一個聽上去很弱的問題。
「這個是不可能的。事情過後,只會有一些紀念活動和慶功性質的電視節目,那些在災難中努力拚搏、抗擊大自然的人們,會成為英雄、成為明星,不管他是不是需要這些,也不管他是否生還。」做出上面的回答時,我心裡很是沉重。
「也許,這也是一種手段吧。只是在這裡,我們有一句話『災難過後,沒有慶功,只有道歉和重建』。」福耶爾說道。
我默然無語。
直到我看見不遠處的遊艇居然在我們頭頂上的水面行駛,我才吃驚的開口說話。看著驚訝異常的我,福耶爾笑了笑,然後告訴我,不必驚訝,他第一次見到這情況時也有像我一樣的反應。在新奧爾良,這很正常。由於這座城市靠近龐恰特雷恩湖,市內水陸面積大體相近,而且部分陸地海拔較地,一旦湖水水位上漲,就會出現這種情況。原來如此,我很是後悔沒有隨身帶相機或者dv,這種情景實在難得,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親眼目睹。要知道,水位上漲和我在這裡打客場同時發生,並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比賽在晚上八點打響,現場我看到了很多熱情的當地球迷,災後重新面對生活的樂觀心態,讓他們把球館填的滿滿的。現場聲音嘈雜,英語當中似乎夾雜著大量著法語的聲音。我問福耶爾,他肯定我了我疑問,新奧爾良是兩種語言混居的城市,這裡還有獨立的法語街區。難怪。
雖然人員較上一場時充裕了一些,但即便如此,球隊還是打的很艱苦。從一開始就全面落後,上一場表現出色理查德森重新失去了瞄準鏡,球隊只是憑借老大的穩定發揮勉力支撐。黃蜂隊有著強悍的中軸線,組織後衛克裡斯-保羅、小前鋒佩賈-斯托雅科維奇、中鋒泰森-錢德勒,他們三個人從裡到外貫穿整個球場,打的得心應手,一直壓制著我們。另外,他們隊的首發大前鋒大衛-韋斯特也是凶悍異常,他和錢德勒組成的內線完爆了我們的墨菲和比德林斯的內線組合。下半場的關鍵時刻,老爺子不只一次的在場邊搖頭、暴跳,他唸唸叨叨的只重複一句話:「都他媽的給我再狠一些!」
但他的大聲吆喝並沒有起到作用,終場前43秒,以外線投射見長的斯托雅科維奇突入內線,力壓防守他的鄧利維籃下強攻得手,並且造成後者的犯規。加罰中的之後,就此瑣定勝局。拼盡全力的老大獨木難支,最終球隊是以93:97敗走新奧爾良,這場比賽我打了一節多一點的時間,拿到了8分2個籃板2次助攻,並且有4次犯規和4次失誤的黑鏡頭。
老爺子憤怒的踢飛了腳下的戰術板,整個球隊也在壓抑的氣氛中連夜返回了奧克蘭。當凌晨2點半我躺在自己公寓的大床上時,我第一次對這個租來的「家」產生了無比親切的感覺,也第一次體會到了nba的客場之旅是多麼的令人難以忍受。要知道,這只是連續3個客場而已,運氣不好的時候,一支球隊甚至要連續7到8場在外地征戰。來不及去想太多,疲勞早已提刀前來,一聲喝令,將我拿下。
第二天醒來時,已近中午。還好老爺子考慮到球隊連續征戰客場,今天只在下午安排了訓練。重新見到蘇永康是一件很讓人高興的事,我關心的詢問他的身體,他則用力捶著胸膛表示自己已經完好如初。本以為只有下午的訓練會輕鬆一些,但老爺子卻拿出了他魔鬼的一面。他對球隊最後一個客場時的關鍵表現耿耿於懷,強調我們可以輸球、可以防守有問題、可以進攻不流暢,但絕對不可以像娘們一樣任由對手在我們頭上肆虐。於是,懲罰式的訓練幾乎搾乾了我們所有的體力。好在訓練結束之後,他告訴我們,明天上午的投籃練習不是強制性的,每個人看自己的體能情況,想來就來。如果不來投籃,明天下午就直接來參加比賽就可以了。我們明天比賽的對手,正是上一場讓他震怒的失利對象,新奧爾良黃蜂隊。短短的兩天時間,就該他們來回訪我們了。
結束訓練之後,每個人都是筋疲力盡,我沒有吃飯,而是先回了公寓,洗澡之後躺在床上看電視,直到晚上9點多,我才有了想起來吃點東西的願望和體力。來美國之後,我幾乎一直是吃球隊給我制定的健康食譜,但今天,我實在不想再吃那些能淡出鳥來的東西了。於是自己一個人去了離公寓不遠的名叫「張家館」的中餐館,要了一份回鍋肉、一份宮爆雞丁,外加兩碗米飯,最後又要了一瓶啤酒,而且執意要的青島啤酒。我讓他們把酒先端了上來,自斟自飲的慢慢等菜。喝著家鄉的啤酒,看著窗外陌生的異國街道,不由得一絲惆悵湧上心頭:去年這個時候,正上大四的我似乎沒有任何的心事和顧慮,一門心思的想著如何好好的享受自己最後的學校生涯,於是,校園附近的小餐館裡,每天都能看到我和哥們們舉杯痛飲的場面。那個時候大家說的最多的就是,將來你混好了別忘了我,將來我混好了一定想著大家。似乎沒有人意識到,混在這個社會上,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而要想混的好,那是一條更加辛苦的道路。想起那些青澀的臉龐、想起那些青春的歲月,似乎近在眼前。畢業前夕大家一起賣舊書、賣陽台積攥的礦泉水瓶子,一起把暖瓶從窗口扔下去,一起捲起鋪蓋、只留下空曠的床板和滿地破舊的明星海報,似乎這一切,都像是昨天發生的,而我,不過是做了一場夢而已。淡我知道,這些日子已經徹底的過去了,我的生命中再也不會有那樣的生活了,而那些人,也永遠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出現在我的生命中,緊緊相連了。給自己倒滿了杯子,然後一抬頭幹掉。記得有首歌叫《和往事幹杯》,我想,那歌的作者當時也許就是這種心情吧。米飯和我要的菜先後送到,夾一筷子送進嘴裡,說實話,根本無法和自己老媽做的相提並論,但我仍然覺得美味異常。想到老媽,心中又是一陣酸楚。輕歎一口氣,對著瓶子和光了剩餘的啤酒,然後開始對飯菜下手,風捲殘雲之後,我拍著發脹的肚皮,滿足的看著窗外。人對生活的要求總是在變化,當初我不喜歡大學裡單調的生活,總盼望著踏入社會,闖蕩事業;當初我天天吃老媽煮的飯覺得天經地義、沒什麼特別;當初我渴望變得有錢,哪怕是一千塊錢對我來說都屬於大錢。可如今,我為能睡足覺而感到高興;為吃一頓驢唇不對馬嘴的中餐而感到滿足;儘管,如今我的口袋裡隨意揣著數千美金,但卻我真切的感受到,我並不開心,而且,我非常非常懷念從前那些我所不屑的日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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